蒋总实际上只是腾飞帝都公司的销售总监,但华夏商场规矩,只要是职位里带个“总”字的,一般别人都会直接称“某总”,听的人肯定开心,谁也不会蠢到非要刨根问底的把职位全称说出来。今天他为了讨取郑芳的欢心,又为了在郑芳父母面前表现自己的势力,是借了些因头才把身为腾飞法律顾问的叶子约出来吃饭的,这就叫做借势。
叶子一方面事务所本来就需要一个前台,又不想为这点小事得罪人,于是就顺水推舟了。
但涉及集团总裁,叶子作为久经沙场的大律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包房门被轻轻的敲了敲,满江楼的服务员引着一位身穿西式套裙的知性美女进来,瞬间闹哄哄的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满座姑娘小伙都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的大美女,小伙儿都晕了,姑娘们则暗暗妒忌的咬牙。
“金总,海天律师事务所叶子”美女大大方方的走到金石面前伸出了手。
“咱们刚才见过面,”金石站起身来回礼,“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噢,那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会面,正好到这附近办事,顺便见一面,就不耽误蒋总他们吃饭了。”叶子回答的很巧妙,就是告诉金石,她跟那个蒋总不熟,也不是朋友,同时又暗示金石她是来见郑芳的,至于是否聘用那么就是和金石见面以后的话了。
“那就顺便在这里吃一点吧,老板您不介意吧?”金石客气的让座道。
“您是海天叶律?太荣幸了,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来,赶紧加个位子。那谁。。。。还不麻利地收拾收拾给叶律腾个地方,你丫也太没个眼力价了。。。”于是又是一顿鸡飞狗跳,桌椅板凳乒乒乓乓。
叶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金石旁边,说:“我正找您呢,倒真巧在这里碰上了。。。。。”
还没来得及继续说,那个微胖的蒋总跑了进来,对金石说:“金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先自罚三杯。”说完,抄起桌上一个空酒杯也不管是谁的,干净不干净,倒上白酒,一仰脖就连喝了三杯,惊的众人一地的碎玻璃茬子。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而且对去贵公司做陪酒员也没兴趣。”金石现在发现这个男人西服上带的领徽是腾飞集团的LOGO,但他也没在意,他在集团直接汇报的是牛天赐,其他人跟自己没关系。
“金总说笑了,”蒋总一脸的不自然又不得不陪着笑,“刚才都是玩笑话,您别往心里去,您慢用,我马上走。。。。。。”
“慢走不送,哦,对了,走时候别忘了自己把单买了。”
叶子在旁边一直浅笑着看着蒋总悻悻离去,然后说“饭我就不吃了,只是跟你说一声,所里已经通知我做您的专属律师,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我就不打扰了。”说着递给金石一张烫金名片,就站起身告辞。
刚要离去,又停住了,然后对主位的小老板说,“能创科技的李总吧?”
“这是我的名片,有空常联系。”说着也给了他一张名片。
李总受宠若惊,连说:“一定,一定,谢谢,谢谢。”
叶子走后,李阳很没眼力价的问老板,“老板,刚才那位美女不就是个律师吗?您怎么比见了嫂子还客气啊?”
“我靠,海天叶律,多大的大牌,一小时出场费4000块,你当开玩笑呢!”老板李总手里捧着叶子的名片,满眼都是星星。
金石今天晚上的确多喝了几杯,但意识还是比较清醒,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郑芳这边,所以就拿起手包说,“我出去方便一下。”就往郑芳那个包房走来。
那个微胖的蒋总估计已经结账走人了,只看见郑芳妈妈正在指挥服务员大包小包的把菜打包,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就这么一点点东西,要一万多块,这不是抢钱呢吗?“几个包房服务脸上一脸的鄙夷,一副您才知道的模样,不过倒是手脚飞快的打包,最后连作为盘底承托虾仁的生菜叶和芥末酱油,老太太也要打包时,郑芳有点脸上挂不住了,说:“妈妈,这东西就算了,都是渣滓了,就别要了。”
“吓,你懂什么,浪吃浪用的丫头,这菜不是挺好的,回去夹夹馒头我和你爸能吃一顿呢。。。。”正说着,突然看见金石站在包房门口,立刻陪着谄媚的笑说,“小金,噢,不,金总,您吃完饭了啊,刚才蒋总走的时候特意叮嘱说让我跟您说一声,他就是帮忙给芳芳找工作,没别的什么意思。。。。”
金石看着平日在自己面前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郑芳妈妈,现在却好像廉价的卖酒女陪着阿谀奉承的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突然觉得很心酸,说“伯母,您别这么说,明天我就会离开帝都了,我想找郑芳谈谈,您放心,很快,就5分钟。”
“没事,没事,你们谈,谈多久都行,我和他老头子先回去了。”然后一拉郑芳父亲,两个人大包小包的拎着打包的剩菜先走了。
“芳。。。我们出去谈谈吧。”金石看着郑芳,眼中充满了不尽的割舍和难以言表的感情,是该到最后表白的时候了。
“好。”郑芳还是那样温顺的,甚至说有点胆怯的回答。
两人踱出酒楼,漫步在满江楼后面的一条城中河旁边,满江楼可能也是因此得名。河边很安静,河水漆黑一片,只有几百米外的满江楼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金石伸手拉着郑芳的手,感觉那只手很软但却很凉,小手轻轻一挣,但很快就放弃了。
“芳,我感觉,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一直阴晴不定,主要是你家里因素,坦白的说,是你妈妈的因素。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沉迷了,我把你当做生活的主题,你高兴的时候,我就想开心的大笑,而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变得很多余,或者是一种打扰,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觉得你占据了我生活的每分每秒,而对于你,我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环节。我永远在你的家人之后。我也想成为你的家人,而且是最重要的。”
“我觉得我太小心翼翼了,不敢和你敞开心扉,我一直以为你内心应该很单纯,可是我错了。我的脾气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般事不走心,复杂的是你。我用一种谦卑的态度来对待这份感情,我怕失去,每当你有一丝的情绪起伏我都会紧张,我不能很好的处理这种状况,你说我容易冲动,做事没有轻重,你说你已经不爱我了,希望我将来有份幸福,但我想说,我很想你,疯狂的想你,芳,你说希望我不怨恨你的父母,我想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怨恨过你父母,因为将来他们也是我的父母,即便有时候我比较烦你妈妈,不愿意见她,每个人都讨厌被冤枉不是。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我有钱了,这次去魔都我签了一家大公司,年薪60万,那家公司还给了房子,是酒店套房,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出人头地,跟我走吧。。。。。。。”金石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金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是我对不起你,你也许认为我是个冷血自私的人,往往只在乎自己,但是我真的离不开我的父母,我妈妈是有点小市民,可是她对我真的很好,小时候人家的孩子有玩具,家里买不起,我就哭着不答应,家里穷,实在是买不起,妈妈就偷偷去医院卖血给我买,家里有什么好的,都先给我,家里就一张折叠软沙发,也是给我睡,他们两个挤在那个小木板床上睡,还跟我说年纪大了,睡不惯软床。”
“是,你说我永远把家里人放着第一位,但你知道吗?在前台那么多人搭讪我,为啥我们能好到一起,因为我知道你是真的爱我的,我也爱你,可是爱人是可以选择的,父母是无法选择的,每次你看我父母那眼神,那态度,那种瞧不起人的样,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这就是为什么每次过后,我们都会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架的原因。”
“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的那些深情,但这往往使我很迷惑,一个人能那么深情的看另一个人么?一个人能那么轻易的就说出那些华丽的海誓山盟么?一个人怎么能那么肯定的说出那些几乎就不可能实现的诺言?你换了一个工作又一个工作,每次都对我说下一个工作是多么多么的好,你会多么多么被老板赏识,可是到头来怎么样?蒋总虽然年纪的确大了点,但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他为我找工作,花钱给我爸爸去医院看病,还给我们家买了房子,他是个好人。我爸爸最近身体不好,家里需要我,我是不会跟你去魔都的,如果你觉得这几年很亏,我愿意补偿你,如果你要我,我现在就跟你去开房。。。。。”
金石完全被震撼了,这还是那个以前文文弱弱,羞怯而又传统的郑芳吗?她什么时候能够长篇大论的说出这番话,她不是一直羞于言辞表达的吗?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这些话在她心里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翻来覆去无数次了,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有时候人被逼入绝境就会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力量。
沉默了很久,时间就好像凝固了一样。许久,金石深吸了一口气说,
“明白了,芳,你内心深处还是爱我的吧?或者我们曾经是互相深爱过的吧?”
“是。但是就象我那次给你的信里写的那样,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也请你从今天开始一切与我无关,我不会后悔。”
金石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从手包里拿出那个塑料袋还有一个信封,“这是上次我从你那里借的东西,我没骗你,我真的是准备送客户的,后来情况发生变化,没送出去,都在我这里,还有以前我送你水晶项链,这里还有3万块钱,这是我给伯父看病用的一点心意,我没别的意思,就当是我们人生中的一点纪念,也给我留一点念想。”
金石看郑芳要拒绝,马上又说:“我没别的意思,今天过后,你说你,我是我,不会再继续纠缠你,蒋总那边我也不会去做什么,这点我会保证,你收下我就没什么遗憾了。至于你怎么处理,哪怕你出门后就把这些扔进垃圾桶,请别给我看见就行,好吗?算是我求你了。。。。”
两人就此分手,本来金石说要送,但郑芳说不需要,态度很坚决,于是金石只好送到路边,看着郑芳拿着小包上了计程车,远去。金石站在帝都的夜色中,长久的矗立。
真正的爱,是接受,不是忍受;是支持,不是支配;是慰问,不是质问。
真正的爱,要道谢,也要道歉;要体贴,也要体谅;要认错,也要改错。
真正的爱,不是彼此凝视,而是共同沿着同一方向望去。
也许,爱,不是寻找一个完美的人;而是,要学会用完美的眼光,欣赏一个不完美的人。
牵了手,就不要,随便说分手。
或许,爱就是心甘情愿的付出,甘苦与共的分享。
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可贵;
不要等到伤害了才来乞求原谅;
有些东西失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