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8年5月28日,我从澳大利亚的一间火葬场刚出来。
独自一人站在一条比较冷清的街道上,我手上捧着一罐刚出炉的骨灰,等着出租车。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然而我的心情却是很阴郁。因为在昨天,我世上仅存的唯一一个朋友逝去了。
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更没有任何的葬礼,只有隔了一天的骨灰罐。
虽然我知道,人有生老病死,这是无法抵挡的。但是,我还是很难过。不过,虽然我心里难受,可是我却没有落泪。或许,我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了。
出租车来了,这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抱着骨灰罐上了车,用英语报了我的住址。
半小时后,我回到了我的住址。这里是远离城市的郊外地区,风景很漂亮。虽然人烟有些稀少,但左右不远处还是住着邻居的。
在我左边的邻居,是一名六十多岁的高龄本地寡妇,有一个女儿和儿子,虽然不住在一起,但子女每周都会来看望她一次,也算是享有天伦之乐了。
然而我知道,她一直对住在隔壁的我有觊觎之心,时不时跑过来我这里窜门。甚至,有一次她的子女过来,居然想怂恿我跟那老寡妇一起过日子。
不过,我却没有答应。没什么原因,就是她丑了一点。
抱着骨灰罐,我打开大门,然后换了拖鞋走进去。房间是很干净整齐的,因为我是一个爱干净的好男人。
把骨灰罐放在客厅的壁柜上,然后我从柜子里头拿出一瓶喝了大半的龙舌兰,给自己倒了半杯,没有加冰。
我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一点一点喝着烈酒,思索着一些事情。我不是一个酗酒,更不是一个借酒消愁的男人。
住在澳大利亚多年,也染上了一些习惯,就是喜欢喝上了本地的一些烈酒。
望着那骨灰罐,我不禁陷入沉思。
他说过,若死了之后,记得火化,然后把骨灰送回国内安葬。因为他不想葬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头。还说,这叫落叶归根。
作为朋友,他的愿望我自然要帮助他完成。只是多年没回国的我,却是对那一片土地感觉陌生了起来。
然后陌生过后,一些片段,甚至往日的回忆都涌上了脑海。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段段往日旧事,一次次惊心的冒险,都不断在我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然而,最让我难忘的还是我的初恋啊。
我的初恋,也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恋。男人一生能有一恋,也可以骄傲地大声说一句:我爱过。
回忆的思绪渐渐淡去,我回到了现实。
骨灰的事,看来得找个时间回国处理了。说起这个事,我不免想到,若有一天,孤单的我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间房子,有人会帮我收尸吗?会有人把我的骨灰送回国安葬吗?我也不想葬在这异国他乡。
或许隔壁那老寡妇能帮我完成心愿吧?可是对我是真爱吗?如果她死在我前头呢?
我摇摇头,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实在的,若不是他的心愿,我真不想回到那令我有太多痛苦、梦魇的土地。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或许死前回去看一眼故乡,想必死之前也能瞑目吧。天上那些逝去的老友们,或许在已经等我等到不耐烦了吧。
酒,伴随着我的思绪一点一点的喝完了。而我的眼帘也一点一点加重,很快的,我便慢慢地沉睡了过去,就连我手上喝空的酒杯掉落在了地板,我都不晓得。
其实,喜欢喝本地的烈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因为喝上了这些烈酒,我的思绪就能混沌起来,以便更好地昏睡过去。这样,免得我被以往的一些梦魇半夜惊醒。
近二十年来,我差不多都是这样度过的。
......
“喂,醒醒,醒醒!”
忽然,我感觉有人用力地拍了几掌我的脸。
我慢慢张开眼睛,却见到了让我为之一愣的一幕。
“胖鸟?”
我惊呆了。因为站在我眼前的人,今天不是已经变成了一罐骨灰了吗?我这特么是见鬼了吗?
惊愣之余的我开口说了一句:“胖鸟,你不是死了吗?”
眼前的胖鸟闻言,露出一个黑脸,然后指着我的鼻孔说道:“你他娘的说的什么话,你是不是睡蒙了?”
忽然一个熟悉,或者说,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女声说道:“现在这鬼地方你还能睡得着啊?你神经还真不是一般地大啊!”
我顺着声音方向望过去,顿时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那一张熟悉,我日月惦记的面孔就出现在我眼前。
“小蝶?”我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顿时,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抱住了眼前的女孩。感受那熟悉的拥抱,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怀抱的女孩不断挣扎,还还发出娇怒的声音。
“你个混蛋在干什么,在这种地方你还敢占老娘便宜?”
但我只是紧紧抱住不放手,任由她双手捶在我的后背。
兴奋之余的我抬起来头,却发现了除了胖鸟和我所抱的女孩之外,居然还有肥虫,甚至还有......老陈?嗯,我好像已经习惯叫他老陈了。
“你们都还在啊,都还在!”
我抱着女孩看着其余三个人,眼泪止不住狂流。
但是三人没有说话,只是眼角有些抽搐看着我,脸上一片惊惧。
看着三人的表情,顿时我的喜悦之意减少了许多。我不由问了一句:“诶,你们怎么这种表情?”
话说,此时,我才发现到我身处的环境。似乎这里是一个很潮湿的洞穴,地上的无烟炉散发出淡黄的光,同时,还有三人手上拿着的手电筒。
顿时,我脑海疑问重重。现在,我在哪里?我之前好像在客厅喝酒来着......?
然而,胖鸟一句话让我惊醒了过来。
“小......小钦,你......没......事吧?”胖鸟神情恐惧说道。
我?当然没事,能特么有什么事?我回道。
胖鸟吞了口唾沫,道:“没事......那你抱着那东西干嘛?”
东西?我顿时不高兴了!你们怎么能说她是东西!
忽然,我似乎听见了有‘咀嚼’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吃东西。
我一愣,轻轻把怀中的人推开。然而刚才美丽动人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却而代之的是,一个怪物,一个我似乎见过,很熟悉的怪物。
占据半张脸的大嘴,裂开了四片,充斥着倒钩利齿。一对奇大的眼睛,没有眼白,露出黄橙橙大眼珠看着我,没有突出的鼻子,只有凹陷的两个小孔。
脸上皮肤滑溜溜的,但像猴子的毛发分布一样,全身披着青绿色的鳞片。它有着四肢,却像是极度畸形发育的人,双手长于双脚,长有脚蹼且有利爪。
这怪物嘴巴蠕动着,这时我才发现,它满嘴地鲜血,其中还挂着一些血肉。而这些血肉似乎,来自我的身上?
顿时我惊叫起来,想要推开这怪物,却发现,它的四肢牢牢地箍住了我。
我失声叫喊,却毫无用处。那怪物却掰开了它那四张‘嘴唇’,从中露出了一根长长骨刺管。
然而,我知道这刺管有何用处。这是它用来进食的,用来吸食它最喜欢的大脑与脑浆,那骨刺管离我眼睛只有两公分,我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
随即,它猛然向我脑袋一扑。顿时,我的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
......
“啊~!”一声悠长的叫声,我醒过来了,还坐在沙发上。
玛德,又是一个噩梦。
即使是酒,也无法遏制我的噩梦。
我平复下我受惊的心,随即捡起掉落地上的酒杯,放到茶几上。看了下挂钟,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是时候吃晚饭了。随即我进入厨房,简单地弄了顿晚餐。
单身居住,好处就是能修炼一身好厨艺吧。只是,自己一人吃起来毫无味道。
晚饭完后,我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原因很简单,今天中午睡多了。
半躺在床上,我的思绪不由又想起中午的噩梦。这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年来,我已经做了不少于一千个这样的噩梦。
沉思着,忽然,我的脑海有个声音告诉我: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呢?或许写下本子里头,找到一个宣泄口,或许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了吧?而且,我真的憋得太久了。
这个想法一出,便无法遏制。
随即我下床,来到了房间的书桌上,准备尝试开始记录我一生的经历。
一个令我一辈子难忘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