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陈为民直销粉丝
华子徐作为小银行家其实就是社会活动家。上个月有个外地的同学做大学讲师兼营红酒生意的来到花城县，研究生同学们AA制聚会了一次，外地同学带了一个中学同学做内部食堂生意的吴兵前来。华子徐和吴兵邻座，谈得投机，就常通话。
这一天恰是否光棍节，华子徐购了个房，去办理户口迁移，从市区迁移到花城县，由于在同一个副省级城市范围内，县户政中心对外透明办公。华子徐带着齐全材料，理直气壮地上了十多个台阶来到户政中心大厅（华子徐觉得外面的店铺门口都是没有台阶的），在齐腰高的机器上取了一个号之后，坐在冰凉的绿漆铁椅子上屏气凝神地等侯。华子徐的周围没有一个熟人。这时电话里唱起了邓丽君的《我不在乎你》。吴兵打来电话说是有一个奇特的业务，与光棍节有关。
华子徐觉得手机的射线刺得脑袋有疼感，拿远一点：你在花城县城吧？听到了肯定的气息。华子徐道：来县城户政中心吧！乘坐约车软件的车子来，我请你吃不用铁碗隔开的木桶饭。下午五点左右到吧。
轮到华子徐时，他只是看了一下女警察的帽子，既然户政中心像银行大厅一样方便就没人想认识里面的工作人员。据说很少有人愿意与警察走得太近，每个人多少都曾经干过一点违规的事，比如请小孩吃饭却去公家报帐。这个月有名的例子是有人邀请警察去银行办公室玩耍，警察的目光越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到茅台酒的外壳，随口一问：这里的茅台酒有多少？价值多少？借款多少？这下引出了一个玩忽职守罪和骗贷罪，白酒倒是从茅台镇出品、却不是名贵的茅台酒。华子徐正胡思乱想间，空中飞行的声音是他等待的号码。40岁的女警面前是一张长条的红色喜庆的桌子，却像是十年前布置的，有的地方有脱漆，有的地方有钢笔水的墨迹。女警的上衣多日未洗，有股汗味、香水味，提示着华子徐这是个正襟危坐的女人。华子徐抠开透明白色塑料袋的扣子，绿色的身份证、红色公章的申请公函、白色的户口本、白色的按揭合同、红色的房产证像一座小山倾倒在女警的眼皮底下，等待检阅。据说人的一生需办理170多个证件。这些代表财富的证件使得华子徐信心满满，像仪仗队一样昂首挺立一言不发英气逼人。女警倒像是银行营业厅的柜员，笑容满面、坐势端庄。此处无声胜有声。只听见纸张被玉指翻动的声音。声音停了。女警的脸晴转阴地说：“你看看按揭合同上面只写了一个15年，没有写明开始日和到期日。这不符合要求。”女警的脸上还是有笑容，让华子徐品出是苦笑。华子徐感觉到铁面无情的气息，身子软了下来，头低了下来，像一个路边的流浪汉。华子徐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那我找银行的人写上去。”
女警端正了一个像西部牛仔的警帽：“你必须找银行人员把合同填写完整。与其他合同一致。”华子徐连连称是，头低着快贴近桌面、看不见女警高耸的胸脯。华子徐深知再呆下去就不受欢迎了，像流浪狗一样走出了户政中心的台阶。到了外面，华子徐很听话地拨通了银行女经理的电话。女经理悦耳的声音响起来：“你就自己填写昨天开始，15年后到期。不过呆上半个小时再重新走进去。”华子徐深深地知道在这大都市花城县有千奇百怪的专业工作和专业人才，有放贷兼调查的，有行政首长面见过的宣传家，有带着枪的贩毒者（点燃液化气瓶制造混乱跑掉），有开处方的，有售药的，有媒婆子，总之你的麻烦有人能搞定。华子徐就在户政中心斜对面的打字店，亲手填写日期后，请来秀丽的女打字员复印好。华子徐的打字员时间宝贵，就在黄漆的长条木头沙发静心等待时间的流去。
半个小时后，华子徐像一个民工东倒西歪地步进女警面前，一出口就是：“警长，请你看看资料，我刚从银行回来。”女警脸也未看无精打采的华子徐，只是专心听着在办事的申请者满口的好话“警官姐姐，你帮个忙就通过了，我们是邻居呢。你常从我家门前过。”女警转向华子徐：“快下班了。明天再来吧。”华子徐头如捣蒜一样摇动：“警官姐姐，我得干活啊。请你帮个忙。”女警在键盘上弹了一会儿钢琴，扔出来一本证。华子徐像是不高兴地说：“我不是淘江人了。”心里像吃多了辣椒疼起来。
新的户口本刚拿在手，华子徐步下台阶，吴兵坐着滴滴车来到了门口，手中拿着某直销机构创始人陈为民的传记。
一齐吃着加了辣椒的木桶饭。吴兵右手高扬起陈为民的传记，左手摸着筷子。吴兵介绍道：“这是十大慈善家陈为民。”又介绍道：“陈为民与市长的合照。”又介绍：“2014年陈为民捐款5亿元。”
又介绍：“陈为民会员200万人。陈为民网是下一个阿里。”“陈为民走着阿里的路。”
华子徐数了数手指：“你一连说了六个陈为民，是不是网上称为大骗子的陈为民。”
吴兵纠正道：“这是个别世人对陈为民的误解。陈为民大学经商，运用相片业务四年学生时间成为校园首富百万身家。”“陈为民进军女人卫生巾，一年销售20亿元。”“陈为民开辟基因诊断的首次商用。”“陈为民进入电子商务，设定追赶阿里做老二的目标。”
吴兵抚摸着传记上的相片：“这就是万人中央的陈为民。进入万人会场齐站立欢呼的陈为民。”“这是光棍节一天电商1000亿元时代的陈为民。”
华子徐不好推辞，接下了像国书一样沉重的传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