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不要着急。别看这位陈老板年纪轻，但也是冷齐山大师的弟子。”龙庆之挥了挥手，打断了这人话，招呼道：“先把东西给陈老板看看。”
秃鹰老头没有再废话，小心翼翼的从地上一个箱子里，拿出来了一个用绸缎抱着的盒子放到了桌上：“我急着脱手，你看看这个新老，顺便估个价。”
虽然一般的拍卖公司虽然有鉴定师，但是自己手里有宝贝的话，自然会先找人帮忙鉴定，顺便估个价钱作为参考，不然人家拍卖公司说多少就多少，自己也完全没有权衡的可能了，这一点陈凡倒是能想到。
点了点头，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小心的打开了物件上的盖子，开始细细看了起来。
桌上一个红漆盒子，整个盒子呈现出一个椭圆的形状，有点像是就是年代家家户户都有的那种，招待客人用，放点花生糖果的果盘。
盒盖上雕了九支羊，两支乌鸦，不过因为漆器是先用木头打底雕刻，然后唰漆到上面刷，等干了，刷一层，等干了再刷一层，这么套制作流程，所以这九羊两鸦的雕工，和根雕，玉雕比，相对来说就要差了一截。
“这是个九羊开泰的红漆盒。”一边看着，陈凡一边介绍了一句。
把乌鸦和羊雕在一起，在如今的人看来很奇怪，但是对古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因为古人很讲孝道，看小羊吃奶都是跪着吃，而乌鸦老了，小乌鸦会到处找食来喂母亲，所以就有“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这么一说，所以两者都是体现传统孝道文化的一个东西。
看这秃鹰老头和龙庆之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解，陈凡揭开了盒盖，一边看，一边解释道：“上面雕刻的主题，是关于孝道的。”
话音一落，秃鹰老头老脸一白，扭头看了看龙庆之，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话来。
“那这东西如今大概可以拍到什么价位？”龙庆之在一旁，焦急的帮着那位秃鹰老四问道。
“这个……”陈凡犹豫了一下，看眼前这两人这热切的模样，心里估计，这应该是花了大价钱收回来的吧？
“能值个六千万吗？或者七千万？”秃鹰老头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两句，眼里满是炙热的期盼。
“七千万？！”
陈凡心里咯噔一声，话都到嘴边也没说出口，心道，这老头是想钱想疯了？
虽然在大约在七千多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能制造漆器了，但是真正到唐代的时候，漆器才勉强登了大雅之堂。
那时候的工艺大师们，在器物上既涂以漆，等干固后，再以针刻刺图样，然后用金屑撒于罅中使之平，称为戗金。撒银屑的，称为戗银。漆器的面堆成种种花纹，覆以朱漆，称为堆红。
总之就是到那时候才有了各种各样的制作工艺，而陈凡眼前的这个漆盒，正是那时候叫剔红漆器的一种典型风格。
要是这盒子真是唐代的，那如今估计也能值个百八十万的，但是陈凡从第一眼开始，就只感觉到上面有几丝细的跟头发丝一样的雾气，要真是唐朝的，绝对不可能这么气若游丝，虽然肯定不是现代工艺品，但最多也只是个老一点的仿品。
等揭开盖子一看，果不其然，里面居然还落了个“张德刚”的款，这一下坐实这东西绝对是件仿品了。
原因无他，这张德刚不是别人，而是一位明代的雕漆大师，他和一个叫包亮主持内廷果园厂官办漆作的生产，当时还是皇家御用的。
一个唐代的玩意上，落了个明代大师的款，这都不需要自己眼睛有异能就能看出来真假了。
就像有人拿个LV的包给你，说这是意大利原产的，但是你翻开一看，这东西里面写了一个“MADICHINA”，你一样不需要知道怎么鉴别这东西的真伪，只需要认识英文就可以了。
至于龙庆之几人不懂，估计是因为漆器本来就冷门，隔行如隔山，一般也是女性喜欢，他龙庆之一个大男人，对这东西实在兴趣了了，所以也谈不上懂了。
“应该是清末民初的仿品吧。”既然给了钱，自己就得说实话，总不能忽悠别人说是真的，来讨个欢心，掂量了一下，陈凡语气平缓道：“大概值个三四万的样子。”
“什么？！”秃鹰老人听到这个价格，身体“喤”一下坐到了凳子上，浑身的劲道都被人抽干了一样，丢了魂一般茫然道：“三四万……三四万？”
“陈老板，您看清楚了，这东西真只值三四万？！”
龙庆之脸色陡然之间严峻，深吸了一口雪茄刚想要陈凡再看看，一旁的秃鹰老头，摇头打断道：“我不信！绝对不可能只有三四万！你给我再看，再看清楚！”
说着说着，秃鹰老头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不但面红耳赤，手上也开始有了些拉桑的动作。
“老四！你干嘛！”眼看着秃鹰老四情绪失控，都要把矛头对准陈凡了，龙庆之在一旁大喝了一声，起身一下把这人给扯住了。
“三哥！不可能啊！不可能只有三四万啊！你知道我们家的，我家老爷子不会骗我的！”
秃鹰老头这一下才勉强冷静了一点，脸上涌现出了一股万般不相信的表情，指着陈凡道：“我看是这人根本不懂，三哥，你再帮我找一个人，一定要再帮我找一个人来鉴定。”
“呵呵，你这老头打眼还赖上我了？”
古玩这行当打眼的成山成堆，但是这么对待一个鉴定师，气急败坏还要动手动脚的，陈凡可听都是头一次听说了，既然这老头不信自己，这东西假在哪里，陈凡也懒得解释了，一佛手道：“三哥，那您另请高明。”
“你看，你看，他心虚了！他心虚了！这小子想溜了。”
秃鹰老头颤颤巍巍的指着想起身的陈凡，似乎认定了自己这东西是真的一般，嘴里激动道：“这人肯定不懂，三哥，这小子信口开河，是想害我，我这东西肯定是真的。”
听道秃鹰老头这话，本来跟个榆木疙瘩一样，一直站在边上的三个黑瘦男人，忽然起身全部挡在了门口，为首的一个，居然伸手一把钳了陈凡的胳膊，长指甲一下刺进了肉中。
就在感觉手臂上已经破皮的一刹那，桌上那个红漆盒子，盒盖微微一抖，忽然间，从盖子的缝隙处溢出来了五道浓烈的雾气，直接冲进了陈凡的胳膊里。
“嗯？”
这还是第一次雾气会跟鲨鱼一样，闻到自己血的味道就冲进了自己体内，陈凡先是一惊，用透视一瞄，看到红漆盒的盖子中间，居然还夹杂着五个比拇指盖稍微大一点点的薄纸片。
五道浓烈的雾气，正是从那上面冲射出来的。
“说清楚，再走。”
当中的长发男人普通话很不标准，一字一顿的道：“你说到底值多少钱！”
这男人看着瘦小，但是臂力奇大，陈凡那件夹克外套，一下被他抓得裂开了三道口子，血迹也慢慢渗透到了衣服外面。
就在这时候，体内的雾气，忽然通过破裂的表皮，慢慢的涌了出来，一直不断的往他的手臂内中充斥着。
“雾气又变异了？！”
没到几秒钟，陈凡马上就感觉到胳膊内，似乎被雾气涨得充满了力量，来不及多想，他低呵一声，伸出右手，一把把这人耷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握住。
“说清楚，再走。”长发男人又重复了一句，并没有松手。
被龙初夏风急火燎的叫了过来，结果鉴定完是个假的，还找上自己这个鉴定师的麻烦，陈凡本来脾气就大，这人居然还动手动脚，这完全是把人当猴耍？
念及至此，陈凡右手渐渐用力，围绕在他手臂的雾气似乎跟一阵小龙卷风一样，开始旋转起来。
长发男人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着单薄的青年，居然力气这么大，脸色逐渐严峻，额头上也出现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只听见“咯吱咯吱”，像是骨头和皮肉发出的磨蹭声，虽然长发男人依旧还没有松手，不过手掌似乎已经有些微微变形。
“咯嘣。”
忽然间一声脆响，男人脸色一拧，整条胳膊“喤”一下耷拉了下来。
“唰！”
就像感觉危险已经消除，陈凡手臂上的雾气齐刷刷的，几乎在一瞬间，又冲回了他的丹田内。
“阿罕！”边上的两个同伙见状，左右开工，提着拳头就要往陈凡身上扑。
“干什么！都给我住手！”龙庆之猛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老四！叫你的人让开！”
听到龙庆之的怒喝，秃鹰老头似乎一下清醒了过来，木然蹲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眼睛怔怔望着前方，嘴里喃喃道：“松手，你们退下吧，不关他的事……哎……完了，这一下我儿子完了，一个亿，一个星期一个亿啊……完了啊……”
“阿爸！”
三个黑瘦男人见秃鹰老头身体都垮了下去，一着急，也没再管陈凡，全部围拢了过去，把这老头搀扶了起来。
“别说丧气话，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帮你。”
龙庆之安慰了秃鹰老头一句，冲陈凡比划了一下，嘴里抱歉道：“陈老板，让你受惊，龙某对不住了，初夏，你送一送客。”
受了这个待遇，陈凡这会客气都不想客气一句，也根本没有想要告诉这老头，那漆盒盖子里还藏了东西的意思，抬手掸了掸胸前的衣服，头也没回的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