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赵从寒的玛莎拉蒂里，看着星城的鳞次栉比的高楼，陈凡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今天对于陈凡来说，还真有些炫目，先是捡了个漏，接着又认识赵家这对兄妹，还耷拉上了一个师傅，说句土气的话，连上百万的车，他也是头一次坐。
“自己什么时候能买得起一个像样的房子，买得起这样的车呢？”
一时间思绪万千，陈凡禁不住在想，或许，父亲在临走前这一搏，冥冥之中为自己搏到了一双不一样的眼睛，也真的为自己和姐姐还有母亲，搏出了一翻不一样的天地。
“想什么呢?在生向沛的气？”
车上了主干道，赵从寒这小妮子怕陈凡生气，主动和陈凡攀谈了起来，毕竟人是她做主介绍来的，还是要为人家负责不是？
“没有。”
陈凡摇了摇头，向沛虽然心胸狭隘，但是他可不是专门为了和他怄气才答应一起去的，而是为了自己这双眼睛，想多看看好物件，多吸收那些雾气，为那种人怄气也太不值得了。
狗咬了人一口，人总不能老想着要咬回去。
“那人就那样，我哥也不怎么喜欢他。”赵从寒叹了口气道：“但是冷叔又不答应为我们这种商业机构服务，没有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赵从寒倒是没有和陈凡认生，这种国外长大的姑娘，性格里也有几分欧美姑娘的豪爽，喜欢的人就是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见陈凡坐着无聊，她一路把哥哥赵从毅的业务，仔仔细细的解释给了陈凡听了起来。
原来，这保利集团除了地产，也涉及物流，酒店，金融还有拍卖。
赵从毅从国外留学回来以后，负责的就是拍卖这一块的业务，如今国内的沿海和京城，已经发展得很不错了，只是内陆地区还方兴未艾。
这次在星城，赵从毅就是想打响保利拍卖在内陆地区的头一炮，从而扩张公司在内陆地区的影响力，为了谨慎对待，赵从毅也把京城总公司的原班人马都全部带了过来，并且四处搜寻着好东西。
而那个向沛，就是京城总公司的首席鉴定，虽然在鉴定圈子还比不上冷齐山他们老一辈的地位，但是在中年这一代里面，算是当中的佼佼者。
不过就算是佼佼者，冷齐山依旧没有收这人为徒，也难怪这人对陈凡一股不服气了。
这一点，陈凡倒是看得很开，不招人妒是庸才，有人嫉妒，那说明自己有能力不是？换做昨天那个等着别人接手店面的自己，谁又会多正眼看上一眼呢？
很快，车下了环线，往郊区的方向行驶了有五六公里，拐进了星城周边的一个郊区县城。
听赵从寒介绍，今天要去看的东西，是个均窑兽足鼎瓷器，这着实让陈凡兴奋了一把。
因为父亲对瓷器的偏爱，他可没少听父亲唠叨过，“吾华制瓷可分三大时期：曰宋，曰明、曰清。宋最有名之有五，所谓柴、汝、官、哥、定是也。更有钧窑，亦甚可贵。”之类的话，不过他不知道这话其实不是父亲原创，而是清代许之衡《饮流斋说瓷》中说的。
不过念叨久了，陈凡也算是知道这钧窑产自豫省的禹县，古代称为钧台，明代称钧州，所以才叫均窑。这瓷器可是宋代五大名窑，定窑、汝窑、官窑、哥窑的其中之一。
不但极其珍贵，传世量也极其稀少，这在民间有众多的说法，比如"纵有家产万贯，不如钧瓷一件"。乾隆皇帝还写过一首：“晕如雨后霁霞红，出火还加微炙工。世上朱砂非所拟，西方宝石致难同。来赞美这种瓷器。
而且，因为瓷器难以保存，又不像唐三彩一样是埋在死人墓里的，所以有名的钧窑传世之作基本都已经在博物馆了，陈凡的父亲以前还念叨过，要去京城的故宫博物馆看看那件钧窑月白釉出戟尊呢。
这家财万贯都换不来的东西，陈凡以前自然也没有见过，不过既然这么值钱，又有了这么久的年月，他倒是可以判定这东西的雾气绝对不会少，今天这一趟，肯定是没有白来。
只是从赵从寒的嘴里，陈凡得知，今天这瓷器拥有者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怪异。
这老人家叫陆天元，是个归国华侨，听说在国外生意做得挺大。那物件是早年老爷子在法国买到，估计是晚晴的时候，跟着八国联军流落出去的。
本来老爷子想留着传给后代，结果，几年前独生子一家人出去旅游，在马来西亚遭遇了车祸，一车三命，只留下了孤孤单单的老爷子。
年龄大了，又加上后继无人，陆老爷子也意兴阑珊的变卖了国外的家产，落叶归根回了国，这才决定把这东西拿出来卖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一送就送了三个，这种人经历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所以老爷子脾气古怪一点，陈凡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很快，两辆车过了两条弯曲的水泥路，停在了一个依山傍水的独门别墅前，这地方虽然已经属于郊区，但是环境清幽，鸟语花香，一看就是经过精心选址。
别墅装修得很是雅致，足以担得起雕栏玉砌这四个字，穿过门口的一片草地，门口还放着两具镇宅的石狮，门头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颇有一些古风。
“大妈，我们是跟老爷子约了出来看东西的。”
一行人停好了车，赵从毅按了按门铃，很快就走出来一个穿着佣人服的大娘，隔着门看了陈凡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又扭头走了进去。
老半天，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楼上大声吼道：“今天是子豪的忌日！老夫没这心情！叫这些人滚！马上滚！”
几人本来都已经打算进门了，结果这一声怒吼让大伙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觑——这老爷子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吃了个闭门羹，几人当中，最失望的不是赵从毅，而是向沛，下车开始他就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陈凡，似乎就等着陈凡能在赵家兄妹面前出个丑，但听里面的老人家这么一吼，向沛的脸上露出一股失望之色，像是有什么好戏看不到了一般。
赵从毅刚想上前解释什么，被陈凡一把拉住了：“算了，走吧，今天真不合适。”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陈凡对于失去亲人的感觉，可是深入骨髓的，老爷子嘴里的子豪，八成是他什么至亲，既然是至亲的忌日，还要约了人家谈这些买卖，于情于理自然说不过去。
不过陈凡这话，在向沛听来，似乎又有别的意思，他扭头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嘴里轻蔑道：“陈先生这是临阵怯场了？”
“脑残。”陈凡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心里对这向沛不由得心生厌恶，就这还高级知识分子家庭，连这么个人情世故都不懂，心是针眼做的么？
懒得再搭理这人，陈凡转身就下了台阶，自己往停车的方向去了。
就这么跨过草坪的一瞬间，楼上一个苍老的身影忽然看到了陈凡的背影，先是微微一怔，接着扭头对边上的佣人，脸上露出激动之色道：“吴妈，你来看看，你来看看有几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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