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的小姨
苍蓝帝国的一隅,那座最矮最破,只有一角屋顶遮蔽风雨,四壁是用树皮包裹起来的这栋房子,住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和一名村妇着装的女子,她身躯的衣裳不华丽,却能托出匀称不缺美感,肤白甚雪,娇娇可人,凌乱的发髻下藏不住眉目如画的容颜。
少年叫雷冻,因为家境清贫的缘故,比同辈的孩童要成熟很多。一年前他自动休学,现在赋闲在家,这件事促使家人和他几个月的冷战,直到最近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才得到缓解。
从雷冻记事以来,这个像姊姊一样照顾他的女子,总是冷艳着,不管做错事情,还是表现很好。
这个叫云锦儿的女子和他没有血亲联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他更小的时候,牙牙学语的时候,叫她妈妈,这个女人无比地愤怒。或许那个时候,云锦儿也很青涩,和现在的雷冻一样青涩。
雷冻是叫她小姨的,不过他觉得叫姊姊更适合。
云锦儿小姨是雷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的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小姨,不让叫妈妈。等待雷冻长大了,进了私塾,读了很多书的时候,他才发现云锦儿小姨的手臂皓腕上有颗红痣。他查询了好多资料,发现小姨腕上的红痣是守宫砂,没有结婚才会存在的守宫砂。至此,他才明白小姨与妈妈有很大的区别。
云锦儿小姨是一名手工女仆,经常到苍蓝帝国的富贵人家干活,一般她不会做长工,两三日便换一家做。随着雷冻慢慢长大,明白的道理越来越多,比如云锦儿小姨不让叫姊姊的原因,还有她那颗守宫砂是什么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只是没有人能够解答,问小姨她也不会对他说。
夏日是潮湿的季节,也是多灾多病的季节。云锦儿小姨生病了,而且十分严重。她脸色和白纸差不多,身体没有一丝力气,走了两步再也没办法前进一步,虚弱地瘫倒在门外。
“小姨,小姨你怎么了?”他奋力地喊着小姨的名字,身体像离弦的弓箭,朝着门外冲过去。瞬息,他的手刚要碰到她的身躯时,却又缩了回去。因为云锦儿小姨好像有些洁癖,不准任何人触碰她的身体,从小都是如此。一时间,雷冻僵硬在原地。
云锦儿挣扎几次,没有能够爬起来,她咬牙瞪着身旁熟视无睹的少年,眼神有些哀怨,有些愤怒,声音有气无力吼道:“抱我……到床上!”少年愣了愣,将她抱起来,他感觉小姨身躯很柔软,滑润润的,他自己害羞脸越拉越红。
云锦儿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一直临近傍晚,她苏醒过来两次,好像特意醒来看一看衣裳有没有完好,然后安心地睡了过去。
晚饭是雷冻做的,从小他学会做很多事情,没人教自己就会了。他做的是家常小菜,两菜一汤。雷冻走近卧室(其实是一间卧室,用布把中间隔开,分成两个),小声喊道:“云锦儿小姨……”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猜想小姨一定是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日里,云锦儿并不去瞧病就医,她想省下些钱。可是雷冻还是偷偷去医馆买了些许治疗的药草,煎好之后放入云锦儿喝水的碗里,看着她喝下去了,才安心下来。云锦儿身子本来就弱,加上风寒高烧,清瘦的小脸有浅浅的白皙,仿佛似刚卸下妆。
雷冻伸手贴在她的额头,体温不是很烫,高烧慢慢退下去,说明那些药还是有些疗效。雷冻看着云锦儿小姨睡熟的样子,觉得很可爱,虽然没有私塾的小梅那么可爱,但也很可爱。只要她不发疯,怎么都是可爱的。雷冻苦涩地笑了笑,笑容使得平凡的小脸更加平凡,不丑,也不漂亮。
夜袭来。
外面的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嘀嗒嘀嗒,屋内静悄悄的。
次晨,终于迎来太阳的初生的光芒,树叶绿翠绿翠,晃得人眼睛生疼。雷冻到了城里,他急需要一份工作。家里躺着一个病人,自己也要吃饭,城里距离他家徒步三个时辰,因此他选择进城。城里有三大家族,名声最亮的是王家,由于王老太爷晋升到大圣境,成为一方圣人,实力位居苍蓝帝国六大强者之列,水涨船高,所以王家当之无愧被列入苍蓝帝国一方豪强。
城门处人群拥堵,被围得水泄不通。雷冻瘦小的身躯淹没在人潮,动荡的人潮似汹波巨浪,拥挤得他透不过气来。十五岁的他个子不高,泛黄的皮肤一眼看出营养不良,幸运的是他骨头还算硬,有些力气,奋力挣扎许久,终于挤到能够看到红色榜文的位置。
然后他喘着粗气出了人群。红榜是一份招聘榜文,他急需要一份工作来养家糊口,没想到真的就给他一个机会。幸运的是王府开出的待遇很高,比云锦儿小姨一年的薪酬还要多得多。
他很兴奋,差些就要跳跃起来,碍于在红榜的高台上那个少女的缘故,没有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
……
天空的乌云不停地流转,他很有经验,流云的天色是要下雨的征兆。雨是必定要下的,可能要等到傍晚。他走近药铺,出来之后就朝着家返回。招工时间是明日,地址写得是王府,像王家类似的家族,苍蓝帝国只有一家,很好找到,因此他并不着急做类似的事情。家里还躺着一名病人,所以他匆匆地赶了回去。
他回到家,那栋破旧显得忒别简陋的矮房子孤单地伫立着,门没有打开,静悄悄地保持原有的风貌。他想云锦儿小姨肯定是没有起床,因为自己出去时把大门给锁住了。这是他的一种习惯,平时家中没有别人,云锦儿经常不在家。
雷冻打开锁,锁链玲玲的房内很安静,他快速钻进房间,房内有些暗他眼睛也黯,几息之后他看见床上躺着的小姨睁大双眼,眉眼间带些奇怪的东西。
“云锦儿小姨,感觉好些了吗?”
他不善言辞,言语有些笨拙,他第一次这样近看着小姨,小姨也这样近看着自己。他有些紧张,因为小姨从来没有这般温柔,明亮的眼睛清澈无比,仿佛可以照透他的灵魂,他惶恐地吐出一句话,因为这句话小脸憋的绯红。
只是云锦儿小姨的态度有些冷意,阳光透过沙瓦晕圈在她的脸上颤动,感觉无比美丽。她抿抿嘴,嘴角的幅度没有阳光晕圈和谐,而是带着冰艳的寒意。明澈的眼睛淡了下去,她闭上眼睛,只看到弯弯的睫毛。沉静一会才道:“你不守着我……我睡不着……”
“我要睡觉了。”
雷冻愣了愣,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一语双关,那些都是权谋者的专利,作为十五岁的男孩,他想到的是云锦儿小姨对自己说话了,还一次说了两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因此,他很开心,开心地轻声笑起来。
他看着云锦儿的睡姿,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平时那么清冷的,那样冷艳的一个人,睡起来像个孩子,蹬被子的时候像只小猫。她静静地睡去,恬静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