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天空还很蔚蓝,河水还很清澈。那一年,没有随处可见的发廊和宾馆,那一年,男孩女孩们都不知AppleiPhone为何物,小镇上难得驶过四个轮子的车,来往的车辆伴随的都是同样的清脆的“滴零零!”那一年有着太多太多的痕迹,一幕幕就是一张张翻过的老照片,没有浓烈的色彩,只是淡淡地,静静地躺在流逝的时光里,却总是让人想忘忘不了。
那一年,女孩林琅十七岁。
那个沉闷的下午,坐在高一的教室里,数学老师正在讲解一道题,满黑板的公式对林琅来说就是催眠的天书,她努力瞪大眼睛不让自己打瞌睡。突然,感觉身体最隐秘的地方涌动出一股热流,紧接着有黏湿的暗红液体透过簿簿的棉布裙子渗出,恰如一朵盛开的百合,那一瞬间她惊喜地想大喊大叫。
这是她期盼了太久的少女初潮。
班里的女孩只有她还没来过例假,最早的小学五六年级就来了。伴随着身体的发育,她们都戴上了乳罩。一种白棉布乳罩,做工粗糙,造型简单,一元钱不到就可以买到了。每次在体育课上看到她们奔跑时胸前跳跃的两座小山峰,林琅就暗中羡慕不已。
女孩们会在一起轻声交流,每个月的那个什么时候来?那时候卫生巾还没有普及到小镇上,女孩们用的还是很原始的卫生带。一根长长的布条,每次来了那个,就用厚厚的、黄黄的、粗粗的卫生纸折成三层叠上去。卫生纸吸水性哪能跟今天的卫生棉相比?所以一下课,来例假的女孩就要冲出去抢厕所位置更换卫生纸。稍稍动作慢,经血就会沾染上外裤。
林琅每次看到有女孩在厕所里换卫生纸,她的心里就会想起那个传说......
小镇上曾经有过一个女人,终生都没来过例假。结婚第二天就被新郎给送回了娘家。他们说她的胸平得和男人一样。以后她就再也没嫁人,孤独终老。没有女人该有的例假和丰胸,人们叫她石女。这传说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却逐渐成了林琅心中的结。
还在上初中的时候,看到女伴们一个个都长出了胸,来了例假,可她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洗澡的时候偷偷褪尽衣衫照镜子:雪白细腻的肌肤,修长纤细的身子,可就是胸那里平平如也。悄悄戴上母亲的乳罩,简直就是两个空心的气球。
她纳闷,她的身体为何还没有任何变化?她会不会是小镇上第二个石女?有一天突然这样的想法掠过,就再也挥之不去。这种事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心里压力越来越大,同时滋长的是自卑感。
她的文具盒里曾经出现过一些纸条,都是男孩的笔迹,表达的中心就是“林琅,我喜欢你。”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是谁写的,没有一丝犹豫就把纸条揉成球扔进垃圾桶。她知道同桌李玉和隔壁班的男孩有纸条来往,他们彼此喜欢。李玉小学毕业就来例假了,她俩并排坐着,李玉的胸可以抵住课桌,每次班主任说一些幽默的笑话来调节气氛的时候,李玉的胸随着她的笑声就放肆地颤动不已,她浑身上下透出一种美,这种美林琅无法用语言描述。因为当时还没有性感这个词。这让她更自卑,更担心了。时不时就会想起石女的传说。如果她真是石女,她是没有资格去喜欢任何一个男孩,或者是不能被任何一个男孩所喜欢。那一年,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似懂非懂的林琅,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