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寂静的星体,孤零零地悬浮在一小爿死寂的太空中,它的自传速度很慢,所以黑夜尤其寒冷漫长。
道格尔大叔折了一些树枝,用打火机在雪地上升起一小堆火,众人围在火堆旁取暖,却仍旧冷得直哆嗦。
“这鬼地方就像是冰川世纪一般,如果再没有食物充饥,今晚我们就会死光!”山田君野蛮地将骨棒插在雪里,不满地抱怨道。
凌音挖了一点雪将几个空酒囊和水瓶装满,放进背包里,“这不是没有食物吗?”
但他心里也清楚,没有食物,他们或许真的会冻死在这颗星上。
“男人们出去寻找食物和传送门,女人和小孩待在营地,挖几个可以住人的雪洞出来。”凌音安排道,他率先起身,朝着远处走去。
他一路走到很远,终于隐隐被他看到了一座淡金色的高大门庭矗立在雪地里,他兴奋而癫狂地奔跑起来,跑近了,看得真切了,才欣然确定自己竟然真的找到了下一座传送门。
但他并未多做停留,便继续朝前走去。
两边的积雪厚了起来,海拔也随之增高,他沿着山间小道走进了雪谷里。
雪谷里的风凛冽而刺骨,冻得穿着夏装的凌音皮肤发紫,裸露在外的小臂上,几处皮肤已经被冻裂,渗出血来,但他却管不得这么多,拄着剑往里走去。
突然眼前的视界开阔了起来,一片湛蓝色的湖映入眼帘,神奇的是,在这么低的温度下,湖水却并未结冰。
而更令他欣喜若狂的是,湖畔长了许多碧绿鲜红的奇花异草,这是他自踏上星空骨路以来,第一次看到鲜活的植物!
他一鼓作气冲到湖边,将湖畔的花草统统摘进了背包里,又将酒囊和水瓶里的雪全部倒了出来,探进湖里去灌满湖水。
更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在这冰雪肆虐的星球上,这一潭湖水竟像是一泓温泉,保有着一个温暖而舒适的温度。
装完水之后,他不假思索地脱了衣服跳进湖里,暖暖的感觉刹那间袭遍全身,将他的疲惫和寒冷一扫而空。
他能感受到全身的皮肤重新变得红润,额头甚至泌出了细密的汗水,觉得体温和精神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才恋恋不舍地爬上岸,穿戴好衣服,背起背包向雪谷外走去。
凌音的步伐变得轻盈而迅捷,他丝毫不曾注意到,自己的皮肤不知不觉中变得晶莹而细洁,便连之前冻裂的伤口都已经莫名复原。
然而他才没走出多久,两边的雪峰发出“咕噜噜”的怪声,山谷回声使怪声愈发响亮,他抬头望去,顿时吓得拔腿就跑。
雪崩!没错,是雪崩!如大浪滚滚的雪块排山倒海地朝着雪谷滑滚下来,像是一场末世浩劫,凌音满眼都是白色,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天空。
他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雪崩来得太猛烈太迅捷,眨眼之间便滚落了数百米,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却以一个常人万万难以企及的速度,在大雪湮灭山谷的那一刻,逃了出去。
死里逃生的凌音,不可思议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据他所知,人类的身体机能能够承受的速度极限极其有限,可是就在刚才,他感觉自己一瞬间便能跑出好几百米。
不明就里的他背着一背包的奇花异草,拄着剑回到营地。
火堆升腾着赤金色的火焰,发出树枝燃烧的哔啵声,雪地上插着几根巨人骨棒,三个女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也没有动手打雪洞。她们的身体哆嗦得厉害,隐隐还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
凌音环伺四周,也没有看见道格尔家的小孩,问道:“小孩子呢?又跑哪去了!?你们怎么没有看着他!”
他有些生气地责备她们,自己刚才险些丧命,可是她们呢?不打雪洞,小孩子也没看住,一味地只知道哭哭哭!
可是,三个女人哭得更厉害了。
凌音以为自己话说重了,缓和了语气,问道:“宋轶,小孩子去哪了?”
宋轶一下子冲过来抱住他,她的身体抖得厉害。
凌音这才觉察到,她是在害怕,从他认识她以来,她从没这么害怕过。
“宋轶,发生什么了?”他轻轻摸着宋轶的脑袋,让她平静下来。
“你们离开后……山田和摩尼……很快一起回来……小……小孩子……孩子被他们,被他们肢解了……塞进包里……”宋轶战战兢兢地说道,却再没能继续说下去,“哇”地一声便痛哭起来。
“咚”地一声,刚巧和李学明一起回来的道格尔大叔昏倒在地上,宋轶的话像千百根针一样刺进他的脑海里。
“这两个畜生!”凌音重重地将青铜剑插向雪地,剑身一下子便全数没进了雪里。
艾米和王舒雅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她们将道格尔大叔扶着坐起来,凌音从背包中取出水来给他喂了几口,又将背包放在雪地上打开,说道:“只找到了一些花草,有些花草上还有一些小果实,大家先垫垫肚子吧。”
也许是大家实在太饿了,也没有人在意这些花草是否可以食用,胡乱抓起一把便往嘴里塞去。
可是仅仅咀嚼了一口,腹里便传来了果腹感。
“这些花草,好像很不一般……”宋轶愣愣地凝视着手里的一把花草,自言自语道。
她将手里剩下的花草放回背包中,却看到凌音的背包里,除了花草和水之外,还放着一本硬皮笔记本。
她认识这本笔记本,那天帮着凌音收拾爷爷遗物的时候看到过。她从背包里轻轻地取出笔记本,摆在膝盖上翻到末页,那张兽皮星图仍旧塞在书皮里。
“这本笔记本,你一直随身带着吗?”她问凌音道。
“嗯,想爷爷的时候,会拿出来看一看。”
雪地上刮来一阵寒风,将火苗吹得左右摇曳,火光下,凌音的脸被照得红彤彤的,他抬起头仰望,在这颗孤独的星上,星空是那样黯淡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