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急忙翻身下床,一把推开了屋门,可是院子里除了翻飞的花瓣,哪里有一个人影,凉风吹过苏尘不禁打了个寒颤,月朗星稀的夜里他自嘲的一笑,回身关了门。
床上,苏尘就着月光反复看着那片纸,纸略微泛黄皱皱巴巴的,其上的字体颇为秀丽像是出自少女之手,看了一刻钟左右,他将其掖在怀里,正欲睡觉,只听屋里有些细微的响动,凝神去听却又感觉毫无声响。
苏尘只当是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努力闭了眼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灯,想要看个仔细,昏黄的火焰刚一凝结,苏尘浑身一震只见对着自己的那一侧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间那黑影向上一拱,骤然间又是一缩,像是一个反刍动物在呕吐一般,这一涨一缩后竟然就此消失了。苏尘紧绷着神经蹑手蹑脚伸出手里的油灯,突然一张长满紫色皱纹的怪脸腾的一下钻到了灯前,昏黄的灯焰照在脸上说不出的狰狞怪异,几乎条件反射般苏尘将手里油灯的猛地掷了出去!
那怪脸“嘎嘎”两声怪笑,一晃间便躲了过去,接着纵身而起,在月光下苏尘这才看清怪脸竟然长了一个螃蟹般的躯体,上面满是紫色的绒毛,慌乱中他也来不及动用术法,左拳挥出正好打在了那张怪脸上,入手黏黏糊糊却是一团软肉。苏尘浑身汗毛倒竖,一扬右手,那怪物竟然伸出一只干瘪的人样手掌,翻手抓住了苏尘,而后其右侧怪手挥来正好击在苏尘胸口,巨力袭来,苏尘胸口一窒“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不偏不倚正好吐在那张怪脸上。
也许是受了血腥味的刺激,怪脸大嘴一张“咕咕”大笑,其脖颈皮筋般向前一伸嘴里的舌头竟然舔了上来,接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钻进了苏尘的鼻孔,他脑袋一沉眼皮像是灌上了铅。正在此时那幽冥鬼印青目突然张开,朱雀火鸟也是灵光大放,一冷一热两种力量从苏尘全身穴道爆出,只听凄厉的一声怪啸这怪物全身开裂,道道血柱涌泉般从躯体里流了出来……
苏尘被怪手推开,后脑正好磕在床上,疼痛感让他头脑受惊双眼猛地睁开了,屋里的霉味,黑暗的房顶,隐约朦胧的月光有些刺眼,刚才的一切竟然都只是一场梦!长出一口气将双手放在脸上,梦真实的难以置信,不对!苏尘突然撕开了自己身上的短衣,胸口竟然明明白白的出现了一个清晰地掌印,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真的有血!
点上灯一看,手指上粘染的血迹竟然是紫色的!又是紫色,那个怪物也是紫色的,血也是紫色的,他将灯往地上照去却什么也没有,一如之前的空旷,颓然的放下手,吹了灯,躺在床上苏尘怎么都不能入睡,寂静里过了很久,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洪亮的三声钟响将苏尘从梦里拉了出来,是内宗弟子上早功的钟声,苏尘可不想第一天就迟到,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穿上内宗弟子的青色衣袍,拍了拍有些疲倦的脑袋,伸着懒腰出了屋门。刚出院门,便在关门的空当,与之相对的那扇小门“扎啦啦”的一响,打里走出了一个同为青色内宗服饰的年轻修士,身材颀长,长发披散,眼光如剑,虽然很是英俊但脸色却是病怏怏的泛着青色。
苏尘知道是同门师兄,冲着此人一笑,没想人家瞧都没有瞧上他一眼,热脸贴了冷屁股他翻了个白眼,眼光落下时青年修士身后又跟出个娇小的少女,穿着的内宗衣袍不太合身,宽大的像是被装进去的一样。见了他,少女杏眼一亮,樱唇微张,病涔涔的脸色有些惊讶,苏尘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女,少女竟对他点头一笑,露出的浅浅酒窝煞是好看。
诧异之余苏尘礼貌的道声“师姐”,少女红着脸跟在青衣修士身后走了。清晨的鸟叫声在小院之上的山林里回荡,流水也相得益彰的哗哗作响,这青云宗大路千条,水道无数,不辨路径的苏尘只好跟在两人身后去上早功。
晨风拂掠,山坡下的河水清波粼粼,一股草药的怪味随着少女衣衫的飘动传出,这味道的根本苏尘却识得,眉头一皱道:“却魂草?”话音刚落,少女侧耳向后,怕是听见了他说的话。苏尘现在还要和两人一块去上早功,忙掩嘴低头,闭口不言起来。
走了不远,两侧内宗弟子渐多,或三两成群或独身一人,但不论谁只要看了苏尘一行的三人,都是如见毒蛇般唯恐避之不及,这男女两修士却早已习惯了,只是闷头走路绝不多看旁人一眼。不多时三人左转上了一处石阶,苏尘抬头观瞧只见一座四四方方的宽大石坪其上四方皆设铜鼎,香烟缭绕之中建立一座两层的木质殿楼。三人走到石坪之上,其上数十内宗弟子早就排列齐整正往殿内走去。
殿中象牙白的蒲团前放檀木四角方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小块方形灵石、黑色熏香鼎中焚着凝神的香料,如此陈设齐齐整整大概数百之数,其上均有分区和编号就和居所的编号一样,所有弟子都是对号入座,这样苏尘自然和一道来的两人坐在了同一排。
内宗弟子陆续而来,殿内各种嘈杂的声音纷纷扰扰的揉在一起,不分好坏的全都塞进苏尘的耳朵——
“快瞧快瞧,有人和云家兄妹混在一起了……”
“昨儿我就见了,你看吧顶多在住一宿,打赌不?”
“你不知道几年前那些丁字区的都是什么下场,搬个屁,我猜再一宿不死就疯。”
“那赌一个月灵液,行不?”
有了昨天的经验,苏尘只是觉得好笑但是刚进宗的兴奋也因为这些不三不四的言语消散了大半,头脑里想到昨天的怪梦还有些奇怪的害怕、莫可明说的恐惧,但是心里的倔劲上来了,他绝不愿意搬出来和这些嚼舌根的住在一起,心想小爷绝对不会搬出来,不仅不搬出来还要去接近云家兄妹,想着便转头去看一边的娇小少女,心道:“这一定是云之秀了。”
刚过片刻,嗡嗡作响的大殿突然变的鸦雀无声,空气像是凝结了粘住了所有人的嘴巴。苏尘这才从胡思乱想里挣扎起来,环顾四周,刚才做尽怪像的内宗弟子们都挺腰直背变成了工工整整的“木头人”,一个身穿亮色黑袍的干瘦老头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身材压不住的傲兀让他看起来就像鸡栏里唯一的公鸡。
干瘦老头面朝大家说道:“这次是药草课,药草对于修行的裨益自不多说,一个优秀的药草师更是各大宗派争夺的对象,希望……”
一堆堆陈词滥调,从一张含混不清的嘴里出来,苏尘仿佛能从空气里闻出霉味,低头去看桌上那一叠发黄的纸,熟悉的泛黄让苏尘的心猛跳了一下——这是昨晚的纸,昨晚那张纸条用的就是这种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