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哭着睡着的,他没想到齐岚风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
醒来时天还未亮,齐岚风果然早已走了。这个时候玲鸳大概正在睡觉,她看着身上那些残留的痕迹,一个人靠在墙角却没有流泪。
夜风有点凉,她却不觉得冷,一个人抱膝很久,想从前的事情。还记得齐岚风提亲时候,她问过玲鸳信不信巧合。那时候啊,大概她就是不信的,她早能想到齐岚风对她有目的,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
或许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玲鸳进来的时候晴落就是这样,仿佛被时间定格一般。
“小姐…”玲鸳只哭着,却在没有多余的话。
“傻丫头,你家小姐都没哭,你哭什么。”晴落招呼玲鸳过去与她同坐。
眨眼间又过了一个月,西凌战事平复很顺利,自那晚后齐岚风又在没有出现过。齐岚风不出现对于她来说倒是好事,只是她的日子过得越发清简,尤其是近日来宫人送来的饭菜都不是那么及时,很多时候都是凉的而且是别人吃剩下的。
晴落倒不在意,不过她的待遇下降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利用价值越来越低,想必,很快双唐就会取得胜利。
她在院子里种了几颗花草,每天无事时候就拨弄这些花草,大概是蹲着的时间有点久,猛然站起来她眼前竟是一黑,晕倒在地。
睁开眼的时候玲鸳正抹着眼泪和她说:“小姐,她们欺人太甚。我说您生病了,竟然没有一个太医愿意来。”
“好了,就是昏厥而已。我自己又不是不能给自己看病。”说着左手搭在右手的脉搏上,脸上浅浅的笑意一僵…她怀孕了,一个月的身孕。
“怎么了小姐?”玲鸳看她神色不对,以为是什么大病,着急问。
晴落不知怎么对玲鸳讲也不知道该不该对玲鸳讲。
“玲鸳,你说孩子是不是无辜的。”晴落苦笑。
玲鸳是个通透的人,晴落一说这话立刻明白过来,一时也愣在原地。
这天,晴落一个人呆呆坐了很久,终于决定告诉齐岚风。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也有权知道这件事情,她不能抹杀齐岚风作为父亲的权利。
漱秋院的把守已经没有那么严,晴落轻易就出了漱秋院。只是乾坤殿毕竟不同,她被死死地拦在外面。
“请你们通禀,就说罪妇乔恨花有要事求见。”侍卫从前是见过晴落的,甚至有一个是出使胡狼时候她曾帮忙包扎过伤口的一个小士兵。
齐岚风的回答自然是不见:“皇上说他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见您。”
现在见齐岚风一面可真难,凑巧这是莫预正经过,晴落拦下莫预时候说:“你告诉齐岚风,我这里有洛南陌在西凌的消息。”
事关战事,她就不信齐岚风还不肯见她。晴落没猜错,齐岚风果然肯见她了,也的确如侍卫所说他很繁忙,然而繁忙的不是政务是美人。
齐岚风正美人在怀,那名美人她还记得,月明城花宴第二魁碧月,原来碧月是他的人。怪不得齐岚默曾说那件宝藏齐岚风也在找,原来如此。而现在碧月返京离开了月明城,看来齐岚风的宝藏已经寻到,万事万物皆在他掌控之中。
“你可以说了,是什么消息。”齐岚风看都未看她一眼,晴落心下觉得好笑又可悲,心底一片冰凉。
“你可不可以秉退你的美人,让碧月姑娘现行离开一会,我再同你讲。”
“碧月不是外人。”齐岚风淡淡道。
此时碧月亦从齐岚风怀里站起来,慢悠悠走到晴落眼前,唇齿轻启对晴落道:“碧月不是外人。”
在晴落看来这便是炫耀无疑,晴落一时有些生气,抬手便甩给碧月一巴掌:“皇上可有告诉碧月姑娘,他还未休妻。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然而晴落话音才落,齐岚风不知何时起身,晴落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齐岚风那一掌用了很大的力气,她一个站不稳跌落在地,脑袋便磕在了桌角。
“碧月有没有说话的份,你说了不算,朕说了算。”齐岚风仔细检查了碧月的脸才让碧月先下去。
其实她打碧月那一巴掌并没有用力,只是还是太过冲动。
“你可以说了,找朕来到底何事。朕知道,洛南陌的信到不了你那里。”齐岚风也没去扶她,自顾坐下倒了杯茶。
晴落此时只觉得小腹出有点疼,额上亦出了许多汗。
“今日早晨你便装病不过是想见朕,现在又假借西凌战事。乔恨花,朕可真不能小瞧你,到底什么事?”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她已经没有告诉他的必要了。
“你在玩儿朕?!”齐岚风凤目微阖。
“对,我是在玩儿你。”
她是被人扔出乾坤殿的,肚子还隐隐做疼,脑袋也被磕得有点晕,她还得自己回到漱秋院。不过路上竟然碰到了碧月,晴落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好巧,不过碧月姑娘不用再落井下石,我现在并没有时间。”
“姑娘误会了,碧月说过我不是外人。我只是主上埋伏在齐岚风身边的一颗棋子,借助宝藏一事挑弄风云。而我现在的任务是要救你出宫。”碧月解释。
“你的主上?”晴落追问。
“碧月本不该多嘴,不过事到如今说了也无妨。碧月的主人是张相爷。”
晴落倒未想过盘盘交错,原来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不简单。
“看来你是那个知道宝藏在哪里的人了。”晴落笃定道。
“是也不是,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宝藏,不过是个争端的幌子。”
“你不必救我,我亦不需要,你是聪明人,走吧。”碧月看了晴落几眼,最后倒是把她扶到了漱秋院门口。
玲鸳早早听到动静,出来却看到额头受伤的晴落,一时间眼泪又在眼眶中翻滚。
晴落让玲鸳先下去,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宽阔的屋中。
下午的太阳有着橘色的光,柔柔地很温和。仿佛曾经齐岚风一声声温柔的呼唤:落儿。
她把房间内所有的窗都打开,看着窗外的景,有颗海棠树正飘零下最后的花瓣。
是谁曾在海棠树下为她拂下几片凋零,然后那一回眸定格成她的永久。
是谁曾在船头温柔地望着她,惊艳时光,成为她的不能忘却。
是谁等下树下,墨鸦初上,他等待的身影成为她唯一的倚靠。
只是岚风,我们已经注定不能再继续了。晴落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即使齐岚风带给她那么多伤害,即使齐岚风对她只是利用,她却依旧爱着他。
要忘记一个深爱的人,首先要承认自己的爱。
一直到晚上时候,晴落才吩咐玲鸳去帮她抓几种药材,玲鸳有些疑惑:“这些药材是?”
“今天动了胎气,这是安胎用的。不过玲鸳,这些药材一定不要和同一个人拿,我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
玲鸳的确很聪明,她自己和不同的太医拿了几味药,又拜托了另外一个关系不错的宫女去索要了其他的药。
玲鸳把药煎好已经过了好一会儿,晴落看着那碗药,终于不再迟疑一饮而尽。
很苦的药味,然后再苦都不及心中的苦。肚子还在隐隐做痛,第二天玲鸳看到的只是晴落身下一片血迹。
这是她的最终决定,既然不该来,那就不要来。像她这样本不该来却来到这异世的人过得太辛苦。
“玲鸳,我想给他起个名字,叫叶遇好不好。”晴落的身上还有着血迹,分明该是一派苍凉,却还是轻轻笑着说。叶遇,叶遇,假如他们相遇时他仅仅是叶风多好。
玲鸳失声痛哭。
她把那带着血迹的床单与自己身上的血衣放在了一个箱子里,并且埋在了漱秋院门口的海棠树下,作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衣冠塚。
哭得最惨的是玲鸳,晴落却从未落一滴泪。她依旧是轻轻笑着,只是笑意未达眼底,还不忘嘱咐玲鸳:“玲鸳,答应我。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也不管我是生是死,这件事只是我们两人的秘密。”
玲鸳抽泣地点头:“玲鸳发誓。”
“还有啊玲鸳,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意思?玲珑手巧轻工慧,织得鸳鸯锦绣共双飞。我希望你可以幸福,空影是个不错的人,玲鸳你出宫吧。不要待在这深宫大院,这样的岁月太难熬。”
玲鸳哭得更凶:“那小姐和玲鸳一起走。”
“放心吧,玲鸳。我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