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腾--”
第一凤突然坐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老黄，上下打量了好久，终于问道：“你说……你是高手？”
“当然！”老黄得意一仰头，老脸上的褶子都快翘上天了。
“你刚才说……你比你哪位朋友还要高，我没记错吧？”第一凤忐忑地问道，心里实在是有些打鼓，娘咧……怎么看这家伙也不像个高手啊。
记忆中，高手不都是白衣飘飘，出尘超然，一副仙风道骨地风流气质？
就算再降低点标准，怎么着都该是沉稳淡然，与世无争地恬淡安然，飘飘乎欲羽化飞仙一般呐！
什么？这个要求还太高是吧？那咱就继续降。
你他娘的总该是鹤发童颜吧？满目深邃如星辰吧？身材修长如妖吧？长相……好吧，就当我没说。
可瞅瞅眼前这老头，根本没半分高手的风范不说，连说话的语气，做事的动作，怎么看都是极其猥琐啊！
“老头子保佑！老头子保佑！可千万别让老黄是个高手，千万千万不要……”第一凤心底默念，很不希望听到老黄口中说出他是高手这句话。
非常不希望！
尽管他现在已经近乎走投无路了，但仍是不愿，也不敢想象出老黄是……是位高手！
如果是，这将会彻底颠覆他的信仰啊！推翻再碾碎啊！捻成粉末还要再践踏个千万遍啊千万遍……
老黄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不以为意道：“老黄我纵横江湖数十年，威震天下无敌手，败尽世间各门各派……“
“说重点！”第一凤咬牙说道，满脸凶恶神态。
原本他还打算重新听老黄再说一遍，可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了，这哪跟哪啊！
“呃……”老黄脸色有些尴尬，轻声道：“公子，我比他厉害一些，二品巅峰，嗯，比他厉害一些！比他厉害……”
老黄仿佛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故意多重复了几遍，说一声点一次头。
第一凤的脸色渐渐变了，由满脸闪着小星星的期盼忐忑，最后渐渐垮了下来，定定的站在那，眼神木木地盯着前方，有些失神。
一会，又一会，突然一声尖叫。吓得老黄身子一颤。
“天呐！神呐！老头子呐……让我晕过去吧，我一定是做梦，对对对！我肯定是做梦！”
第一凤‘腾地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口中神神叨叨的嘀咕着，满脸不甘心！
后悔啊，后悔问了老黄这个问题。
还不如不知道呢……这决计是个沉重如山的打击！
“公子，你咋了？”老黄满脸不解地看着疯癫一般的第一凤，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来看，便是走火入魔也没这么夸张啊。
“老黄！”第一凤满脸狰狞的朝老黄厉声喊道：“你怎么会是高手？你怎么可能会是高手？你不能是高手啊！”说完，直接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最总要的一点……”第一凤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呆若木鸡的老黄，咬牙切齿道：“你他娘的为啥没告诉我？啊？为啥从来都没！”
“我说了……”老黄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头皮发麻，他还从未见过第一凤如此过失态发狂过。
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过！
“你说个屁！”
第一凤厉声打断了老黄的话，粗声喘着气，恶狠狠道：“到现在还跟我装！啊？长本事啦！你他娘的啥事后说过？竟然瞒了我十几年啊……十几年！“
“你要是早跟我说，我她娘的还会在这担惊受怕？还在这殚精竭虑地抓耳挠腮？还会费尽心机地一点点图谋？啊？”
第一凤浑身颤抖，嘴唇直哆嗦，浑身气息有些紊乱，四周的桌椅一阵轻颤抖动。
“我他娘的是谁啊？我是第一侯府的大少爷！”
“是第一逍遥侯的亲孙子！”
“是十大豪阀之一的第一家族少家主！你知道么？这些你都知道吗？啊？！”
“听上去多好听啊。”
第一凤惨然一笑，踉跄着身子向后退去，颓然地倒在椅子上，失魂落魄道：“多么响亮的名头，嘿！多气派，多有威风，传出去都能让小儿吓得哇哇叫。”
第一凤嗤笑一声，眼中有浓浓的讥讽，自嘲道：“我这个身份尊贵的家伙，在别人眼里，应该就是终日里锦衣华服，来往仆役争相开道……”
“冬有地龙以偎暖，夏有藏冰以解暑，喝的是蜜浆甘露，吃的是灵肉宝丹……”
“得以空闲便可颐指天下变迁，挥手间强敌尽可屠，快意时天雨甘霖，失落时六月飞雪，醉时美人膝笑言欢，醒时天下权柄尽掌……”
“而真实的情况呢，哈哈……”
第一凤仰天大笑，笑过之后，脸上不悲不喜，只挂有一行清泪。
嗓音平淡地近乎发寒。
“君不见我生食腐尸，独笑我心傻难恶，君不见我呕血吞咽，独笑我长歌空舞，君不见我力竭昏晕，独笑我莫名忱苦，君不见我肉碎骨离，独笑我宵暮孤兀……”
“我第一凤，定要想他们所想，愿他们所愿，敢为天下！”说完，直接走出门去，俞行俞远。
老黄定定看着第一凤刚才的位置，脑海中，第一凤的声音激荡回扬，久久不绝。
良久，房间内才悠悠传来一个声音。
唯有一丝轻叹！
……
第二日一大早，第一凤便带着雪樱和老黄出门，北渺家的人都没在意，只当是小姑爷贪玩兴起的一次普通逛街。
三人按着逍遥岛暗号，来到一处普通至极的粮食摊栈，直接找到米行的掌柜，见面后打了个隐晦手势，掌柜的立马不动声色地将三人领到了后院。
进屋后，第一凤直接问了一句：“天南有巨鸟。”
敦实健壮的中年掌柜看了看第一凤，轻声道：“巨鸟飞南天。”
“天人欲逍遥，”
“逍遥在人间。”
“三位大人有何指令？”对过暗号，中年掌柜笑了笑，拱手见礼，轻声道：“可否让在下看看令牌？”
第一凤直接将自己的令牌扔了过去，令牌漆黑如墨，上面一个古朴苍凉的‘天’字，让人心思莫名沉重起来，中年掌柜接过后，脸色徒然大变，蓦地单膝跪地，诚惶诚恐道：“小人不知大人到来，刚才多有失礼，还请大人恕罪！”
中年掌柜名叫王福，为逍遥岛外围人员，负责接待领受刺杀任务的内部杀手，包括饮食住行，消息查探，势力分布，以及撤退后路的安排等等，任务的艰难程度比起需要刺杀被众多保镖环卫的目标人物来说，说不上孰高孰低。
而逍遥岛的杀手级别，又分为‘黄’、‘玄’‘地’、‘天’几个级别，据传言，在其之上还有一更高的级别，但却极少有人能够清楚其中门路，包括第一凤，也不清楚。
对于无数人来说，天级逍遥令，便是印象中的最高级别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听说一回，就更不提能亲自见到了，凡持有天级雪樱令的杀手，无不是逍遥岛中王牌一般的存在，地位举足轻重。
对于王福来说，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能亲自见到传说中的天级逍遥令，数十年来，见过的最高的级别，也只是一玄极逍遥令，而且还只见过两次，但就是这样的两次，都能让他激动的数天睡不着觉。
能为玄极杀手服务，还是两次，有谁能比他幸运？没多少人！
原本他见第一凤如此年轻，还当成是最低级的黄级杀手呢，毕竟黄级是最多的，他倒是不觉得如何惊讶，最多，也就是对第一凤的年纪感到一丝诧异罢了，
“天级呐！”
但自打王福见到天级逍遥令，心中的震撼别提有多大了，你一瞬间，整个人呼吸都停止了，惶惶犹如做梦一般，连做梦都没这么来的真实，剧烈，如触电一般，肝颤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子把王福砸晕了。
“嗯，站起来说吧。”第一凤淡淡应了声，负手而立，轻声道：“长话短说，你能联系上的最高级别的人是谁？带我去找他。”声音平淡无波，却俨然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谢过大人！”王福激动地浑身颤抖，涨红着脸沉声道：“小人为逍遥岛外围地字三等猎食者，因我‘猎食者’大都单线联系，小人能联系的，就只有地字三等猎食者，但若是有急事，可以在城主府大门对面的客栈墙壁上留有暗记，最多一日，小人的头领便会寻来，他是地字二等猎食者，除非主动现身，否则我们根本见不到他。”
“这样啊。”第一凤想了想，沉声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最快联系到甲字猎食者？我赶时间，或者……联系到一些地级‘绝杀者’。”
“这个……”武夫迟疑了一下，脸露为难之色，解释道：“大人，小人的任务只是负责接待‘绝杀者’，要是想联系到更高……小人的级别不够，不能办到啊。”
“嗯，那你就赶紧去联系二等捕食者……算了，城主府离这太远，你将暗号写出来，我让人去做。”第一凤看着王福，沉声吩咐着，“要最最紧急的那种。”
“哎哎，小人马上写。”
王福赶紧找来笔墨纸砚，在上面画了几个普通至极、一点都不起眼的符号，交给第一凤后，第一凤将其递给了一直沉闷不语的老黄，扫了一眼后，老黄的身形一闪，消失在屋内，空气中只残留一丝丝极难察觉的真气波动。
“我，我……我靠啊！”王福目瞪口呆地看着老黄消失的位置，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心神简直就像被狂涛骇浪席卷横扫过一般，震撼地无以复加。
其实不光是王福，就算是第一凤也被老黄极其吸引人眼球的拉风举动给惊呆了，心底的震颤比起只有八品境界的王福也少不了多少，但是在外人面前，自是不能被人看扁了。
表面上面不改色，一派司空见惯了的从容淡定风范，但如果要是犹自处于极度震惊当中的王福能够细心观察的话，便会发现，这位‘云淡风轻’的‘大人’，其实嘴角一直抽搐个不停。
至于雪樱，则是诧异得看着老黄的位置，眼神有些惊讶罢了，仿佛只是一件出乎意料的小事尔，不值一提，
对她来说，除了公子的事，即便是渴了饿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她眼里都是顶天的大事了，无异于火山爆发一般。至于其他的，便是天塌下来，也不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