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伊芙琳趁着夜色到了基兰的家,伊泽瑞尔便整天付起照顾这位旅者的责任,或许是因为伊泽瑞尔精心的照料,伊芙淋在基兰家里休息了几天以后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
其实说来真的让人佩服,那天伊芙淋踉踉跄跄的走过海岸,穿过树林来到基兰家的时候几乎像个死人。可这才几天,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估计会永久的留下疤痕。而伊芙淋看起来好像根本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伤口,在半昏半醒时总想告诉基兰一些事情。也许说的比较含糊,所以基兰决定等他再好一些再找机会问清楚。
那天中午,伊芙淋好像清醒了很多,基兰看到他状态不错于是来到屋子里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伊泽瑞尔也跟着进去,坐在床的旁边摆弄着他的小兔子。只见伊芙淋咽了一口吐沫,努力的坐起来面容严肃的看着基兰“你得仔细听好,有点长可是这个真的都很重要,我总觉该一点也不落下的跟你说明白才好。”基兰似乎也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
“伊泽瑞尔多大了?”
“17,怎么了?”基兰好奇为什么会问伊泽瑞尔的年纪。
“已经都五年了,那时候他还这么高,我的老朋友想起我这几年过的日子我都觉得自己还深处在地狱里。好把,你听好了,我尽量一点细节都不给你落下的讲一下。那是五年前,到比尔特沃夫,我沿着这个村子往东走。你记得我给你画的地图吧,那长图的东北部只是到这个村子就截止了,我好奇这个村子的东边还会有些什么。于是我穿过比尔特沃夫东部的高山,一路往东,我发现原来最东面竟然也是一片大海,当时我欣喜的想这片海是否与诺克萨斯的海域相连呢,正想沿着海岸往南。
这时我看到大海的远处有些船只,开始我以为这些是商人的贸易船只,可是回头想想这里从来没人来过怎么会有船呢。等他们靠近,我才发现,这些船跟以往的船有很大的区别。那些黑色的甲板,那些像破烂的渔网似的帆,实在是不怎么样,然后我决定再观察看看。虽然预感不是太好,可是还是不想就那么离开。老朋友你知道的,如果就这样我一定会睡不好。于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伊芙淋又咽了口吐沫,停了一阵。伊泽瑞尔正听到兴头上忽然的打断让他直看伊芙淋,却又不好开口。于是放下手里的兔子,在那耐心的等着。
“他们从船上下来,我亲眼看到他们化身成人。是从那些我没见过的东西变成的人,我该怎么叙述好呢。有些像虫子的,有些像螳螂的,甚至有些根本形容不出形状的东西。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正当我看着他们慢慢接近我的时候。你知道老朋友他们接近我一定会看到我的,所以我往后退步。可是奇怪的是他们还没到可以看到我的距离时候忽然一窝蜂的跑上来。我本能的回头就跑,可是却失去了知觉。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哪,我只能感觉到摇晃。后来当我完全清醒我已经在他们的老窝里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只是闻到了一种恶臭,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格外的酸痛。我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锁链绑着,我很着急,我用力的挣脱可是弄不开。忽然我听到门开了,我看到进来了几个身上披着东西的人,可是这些人又好像没有脚,他们似乎知道我醒了才特意赶来的。就这样我被他们带了出去。
那时候我被蒙着眼睛,我闻到一股很重的苔藓的味道,后来这种味道越来越浅。基兰你知道我即使被蒙着眼睛也可以记得路的,所以我就在那时候把他们带我走过的路都记在脑子里,我那时就想一定不能乱,要记清楚说不定这就是我以后逃出去的路。
等我眼睛上的东西被拿开的时候,我看到有个白头发的小孩背对着我。周围都是黑色漆成的各种我看不懂的图案,那里的光线很暗,即使是刚刚被见亮的眼睛也能马上就适应。我不知道自己被抓到哪了,我记忆里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可是我知道一定跟我在海滩上看到的那些人脱不了关系。
等他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基兰,我见过的人也很多,可是从来没看过那么英俊的男孩子。一段时间我觉得伊泽瑞尔是我见过最帅气的小家伙,但是那个孩子却跟一般的孩子不同。他身披白色的长发,眼神里略带忧郁,又夹杂着冷漠与仇恨,那尖尖的下颏,高高的鼻梁,看起来高贵又与周围环境不容。他淡然的走到我的面前,骨子里散发出的深沉又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他只跟我说了这一句话,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想知道关于瓦罗兰大陆的事。我的老朋友你是了解我的,我怎么可能说出来呢,何况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有一个特别大阴谋的。你看到我来时候身上的钉子了吗?那是被他的下属在拷打的时候锭进去的。那段时间我真的不想再回忆起来了,容我把它跳过去吧。
大概一个月以前,我趁守卫松懈的时候,终于有机会逃了出来。那时候我就一直想,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一定得弄清楚。想来他们把我关了大约五年的时间,也许是觉得在我身上真的得不到什么消息,或者又抓了其他别的什么人吧。没想到我真的趁机跑了出来,身体的虚弱让我跑的没有以前快了,但我却还可以隐形。我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的地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我亲爱的基兰,我真的听到了。
他们确实有个特别大的阴谋,他们想要占领瓦罗兰大陆。你知道吗?那些妄想家竟然想占领瓦罗兰,那有多可笑。你之前去过的弗雷尔卓德只是瓦罗兰大陆的一部分。他们想要的,是彻底征服这块陆地的所有国家、所有村庄。是的,同时也包括比尔特沃夫,这太可怕了。那个我第一次见过的男孩子,据说就是首领的儿子。我还听说他们要集结海盗,这可怎么办,我们得赶快通知所有人。”
听到最后的时候基兰看着神经似乎有些脆弱的伊芙淋不知道说什么,这事可能也吓到了基兰,他暂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旁边的伊泽瑞却跃跃欲试的等他把话说完
“我们一定得阻止他们。”
这句话让基兰马上转过身看着伊泽瑞尔,也许他觉得这句话说的对,又惊讶年轻的他怎么会冒出这样的话。
“容我想想。”基兰安慰着伊芙淋。
“你需要时间休息,这事就算要做也不能只单单靠我们自己。至少应该让弗雷尔卓德的国王知道,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基兰也许真的老了,听到伊芙琳说的这些离谱的事自己不愿去相信。可是在每次帮伊芙琳上药的时候,看到他腿上的疤痕,又何尝不是一种正明呢。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伊泽瑞尔,似乎又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怀揣着一种想保卫家乡,捍卫尊严,忠于朋友的决心才有了那么多的经历呢。
是否要再去一趟弗雷尔卓德,这种想法慢慢的在基兰的心里生根发芽。可是再过7个月他就年满80岁了,自从回到比尔特沃夫就没想过这辈子还要出去,还会有机会出去旅行。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他肩负着责任,他需要足够的时间。
伊芙淋在基兰的照料下已经好了很多,那些钉子深深的钉在他的腿上还有胳膊上,这些看来会变成他永久的伤痕,而且他自己也知道,他永远不会像以前跑的那么快。其实更大的伤痕还是心里的,多少辉煌的曾经如今也已经变成过去,也许会偶尔回想起来,但是在人们记忆深处的往往还是那些所经历的痛彻的苦难,如同身体结下的疤痕。
可对于顽强的生命,有些事有些心底的信念又是不会轻易被黑暗掩埋,还是依旧会永不停息的奔走。伊芙淋决定要继续探听艾欧尼亚的消息,不管是为了谁。他在走之前把自己绘制的瓦罗兰大陆的地图留给了基兰,即使它还并不完整。
基兰似乎明白伊芙琳的用意何在,他目送着伊芙琳消失在林子里,看了许久然后回到屋子里把地图收在盒子中。
基兰似乎又过回了以前的生活,但是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看着一片片绿油油的田铺,他开始怀念雪山,那绵延万里的白色,远远看去天地都不似这般分明。或许真应该像伊芙琳想的那样,应该在出去一次。可看着伊泽瑞尔的笑脸,基兰又觉得这般安宁的生活也许更加适合自己度过晚年,比尔特沃夫的高山足够庇护这里的人几百年。
“爷爷,你之前听过艾欧尼亚吗?”
“没有,这是伊芙琳第一次提起。”
“你想去看看吗?”伊泽瑞尔试探性的询问。
“伊芙琳不是说过那是个险恶的地方吗,怎么还会想去看呢?”
“险恶?那会比科里的妈妈还凶吗?那弗雷尔卓德呢?”
“弗雷尔卓德是个很好的地方,他有数不尽的高山··”
“他有数不尽的高山,永不融化的冰雪,还有一群坚毅人民。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你知道的听总没有眼见来的深刻。”
“在比尔特沃夫不好吗?”
“好呀,我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可是你的朋友不是说了吗,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想要毁了我们的家。”
“不会的,这里被高山环绕他们进不来。”
“可是他们有翅膀呢?可以像鸟儿一样飞出去再飞进来,可是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想是出去吗?跟伊芙琳呆了一段时间就野了。”基兰似乎有些生气。
“爷爷,我看的出来,你知道我的意思,虽然我没有你那时候大,但是我也可以做很多事了,你告诉我的能量波,我也会运用了,只是怕引起骚动我向你说的谁也没告诉过。”
“还有,爷爷我看得出你喜欢弗雷尔卓德,比尔特沃夫不会被怎么样,那弗雷尔卓德呢?那么大的国家如果陷入危机,那么你喜欢的雪山也许就真的会被他们融化了。”
“去,把马铃薯送出去,不许跟任何人再提起这事。”基兰严厉的吼到,然后自己回到了屋子中。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然后又想拿起盒子后又放下,似乎他已经认为伊泽瑞尔说的有些道理了。他慢慢又走到桌前打开盒子,拿出伊芙琳给他的地图,这张图比之前自己的那块多了许多地方,那些山状的图案像纽带一样牵扯着基兰的心,或许真的是时候该出去一趟了。
“但是伊泽瑞尔怎么办,如果我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什么,他要怎么解释我的又一次失踪呢。”
“那些人一定又会喋喋不休,但这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如果我把这一切都留给伊泽瑞尔,他还可以安逸的生活。”
“真不该从小给他讲那么多故事,真是年岁大了爱唠叨起来,如果他要跟着我走怎么办,他还是个孩子,虽然他已经那么大了,也学会了许多东西。”
至于艾欧尼亚,对基兰来说现在只是个名字而已。虽然他亲身见过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灾难,但是他现在似乎对这个处在瓦罗兰东部的小岛一无所知。基兰又陷入了沉思,他回想起弗雷尔卓德争夺皇位时候的惨烈,每一天都为时刻战斗做好准备。如果真如伊芙琳说的那般,有一天战火从新烧到弗雷尔卓德,那么自在的比尔特沃夫人民也不会幸免于难,那些火焰会把所有可见的事物都化为灰烬,因为那是侵略者常有的作风。
“他们不会容许有片刻的安宁。”
基兰就这样在屋子里独自坐了一整个下午,这是伊芙琳走后一周后他第一次有如此怪异的举动。伊泽瑞尔回来后发现爷爷在那发呆
“爷爷,咱们这次收获的东西能不能多分出去一些。”伊泽瑞尔的话打断了基兰的思路,他拿起烟袋点起了烟。
“我觉得咱们真的吃不了这么多,自己留着反而会被老鼠啃个精光。”
“够咱们自己吃的就行,其他全部送出去也无所谓。”
伊泽瑞尔看了看基兰,然后嘴角扬起了笑容。
“那我明天就开始筹划这事。”
接下来的几天,比尔特沃夫开始流传说基兰家大丰收,要分给每个人一些食物,大家都为基兰的慷慨感到无比欢喜。伊泽瑞尔用了大概一周的时候,彻彻底底的把家中囤积许久的东西全部分了出去,还有一些与基兰在边缘山上发现的奇异种子也一同交给了他们。
“伊泽瑞尔,在休息两天然后把花园的门记得锁上。”基兰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抽着烟袋,看着渐渐退去的夕阳。
太阳渐渐从天空落下,像害羞的姑娘与男孩子第一次接触般,刚一落到山头便刷的一下晕红了整片天空。渐渐的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视线也随着消失的林子、田野、小路转移到星光点缀的璀璨夜中。
大概在伊芙琳走后一个月,基兰趁着这般夜色,带着与他相差半百的伊泽瑞尔踏上了他的第二次旅行。他拿着手杖,背着行李,站在门前看了看已经熄灯的房子,便不再回头的朝着树林走去。
他们开始一直沿着小路往北走,没等走出去几里然后又拐向西面。穿过比尔特沃夫的玉米地、穿过果园、来到了溪水边。基兰忽然奋力的跨过去,然后回头看着伊泽瑞尔。伊泽瑞尔可能有些惊讶基兰年迈的身体竟然还可以那么矫健,也许是他平时就闲不下来锻炼的结果吧。随后他也奋身一跃轻易的就跨过了小河。
然后他们又继续走了几里,大约走出来一个时辰的时间,夜色已经显的比之前深了很多“从这接着往下走就出了比尔特沃夫了。”基兰有意的提醒伊泽瑞尔。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伊泽瑞尔本能的停了一下,又继续跟着基兰往前走。走出去几步,忽然又停下来回头看,他的视线似乎在此时想要越过果园和还未成熟的庄稼地,远远的投向村里那些稀松的亮光。他还想在看一眼房子边的那颗不知道长了多久的老槐树,还想在跟科里聊聊那些他们一起养大的马匹,还想与伙伴一同喝着啤酒调侃哪家的姑娘长的标致。可是现在映入他瞳孔的只是一片漆黑,伊泽瑞尔抬起头透过树林的缝隙只隐约看到几颗稀松的星星,便又接着跟着基兰的步伐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