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那一年外公带着陆压去参加他老友举行的书法展,上面有一幅长卷,用的就是这文字。当初陆压还问外公,这稀奇古怪的文字是什么文字,当时外公答道是甲骨文,而且还将这三百多字的长卷翻译了一遍。
但是陆压的心却像是被雷电给劈了一道,这是怎么回事?出现兽面文大钺相似的青铜器,上面还纹有非常像甲骨文的铭文,泥煤的,这是什么节奏啊?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压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却怎么也想不通,而且此时他的心绪罕见地如海啸浪卷,一时难以平息。
看到陆压发呆的样子,翰答甘不由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呼达伦,你这是怎么了?”
声音不大,却把陆压给叫醒了。
陆压回过头来,那神情却把翰答甘吓了一跳,只见他对面这位双目微红,咬牙切齿,像是要跟人发狠。
“呼达伦,怎么了?”翰答甘又追问了一句。
陆压也不答话,右手一挥,祭台上的那件青铜大钺骤然不见,想必是被收进了储物环里去了。
翰答甘被这突变吓了一跳,先是啊一声,随即连忙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喝问道:“你,你,呼达伦,你怎么把北辰宫的圣物给偷藏了?”
接着又问道:“呼达伦,你小子就算有耶骊山那边的撑腰,可这里还是北辰宫,你要是昧了他们的圣物,还是难逃一死。”
陆压已经清醒过来,听到这话,眼角不由一跳,看来这翰答甘多少知道一些耶骊山的讯息,一看到自己的手段,也不惊奇,想必是知道自己用了储物袋一类的法宝。而且他说的自己靠山,多半指的是魔门吧。看来北辰宫跟魔门勾连不浅。
“这宝贝我自有用处,待我出去,把你要的宝贝给你,我们两清。如何?”陆压盯着翰答甘,恶狠狠地说道。
翰答甘看着陆压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知道要是不答应估计就得做过一场,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转脸陪笑道:“呼达伦,你这是做什么?兄弟我你还信不过吗?这祭祀殿上的宝贝,那帮子巫师虽然表面上看得重,可毕竟只是一件死物。要不是先祖们传下来的,祭祀礼节上必须有它,早就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你拿走无妨。”
看到陆压脸色好转,但似乎还不是很信,连忙补充道:“呼达伦,你放心,我们做下这事,还不都得离开北辰宫,各自回去领赏?到时我们各自一走,你也不必担心了。”
“那是,还请翰答甘兄弟多多包涵。”陆压眼睛眯了眯,转笑道。
翰答甘不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刚才陆压那样子的确有点吓人,让翰答甘心肝尖尖都在发颤。这呼达伦今天跟平常可不大一样啊,这家伙,隐藏的够深的。不过大家都是“潜伏一派”,谁也没说谁。
在祭坛匆匆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已经没有什么心思的陆压对翰答甘说道:“翰答甘兄弟,我们先出去吧。”
“好!”
走在石道上,翰答甘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问陆压道:“呼达伦兄弟,你是不是认识这铭文?”
走在前面的陆压不由脚步微微一滞,嘴角不由一动,这都什么人,一个比一个精,才多久一会就能想到这里来了。
“老兄你说呢?”陆压头也不回地反问一句道。
“我觉得不大像,听说这这宝贝上的铭文北辰宫上千年来想了不少办法去辨认。曾经拿着拓文去过耶骊山很多门派,圣门和仙门好像都去探问过。我听说北辰宫甚至还通过手段将这些拓文找机会带去了其它部洲,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音。据说只是在一千五百年前,一位不知来自何方的天纵之才来到这富察温山,翻译出六百余字,从此奠定了北辰宫的根基。”
听到这里,陆压的心不由一颤,这世界居然有人能翻译出甲骨文?就算自己凭借记忆中的三百多字的甲骨文和“译文”,能够总结琢磨出甲骨文的规律来,但是也不敢说能把那大钺上的甲骨文“翻译”出多少字来。难道那位天纵之才也是穿越客,而且是熟悉甲骨文的古华夏历史文字学者的穿越客?不大可能吧。
现在陆压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努力将“一千六百多年前”,“不知何方的天纵之才”,“奠定了北辰宫的根基”等等信息都深深地刻进脑海里去,他觉得这些东西可能在以后对他有所帮助。
“就是说了,我们怎么会认识这上面的铭文呢?”陆压顺势说道,“我们只是看到这宝贝另一独特之处。”
陆压目光闪烁地看着翰答甘,刚才这家伙一时嘴快说漏了嘴,这等机秘,就是一般的巫士巫师都不见得知道,他一个侍者怎么会知道的?
翰答甘刚说完也知道自己多嘴了,迎着陆压的目光,却是淡淡一笑,顺着话头问道:“什么独特之处?”
陆压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翰答甘。是啊,大家都有秘密,不过我这秘密可不会白白告诉你。
翰答甘明白陆压的意思,这等秘密其实能随便告诉你的,唉,都怪自己嘴多,不过也没想到这呼达伦在北辰宫潜伏了这么久,怎么连很多秘密都没有探知到,他到底在干什么?翰答甘想了想,记起幕后指使人的交待,最后一咬牙道:“呼达伦,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兄弟我能做到的一定没二话。”
“师门长辈对北辰宫的功法很感兴趣,尤其是会变身的秘术,想借鉴一二。”陆压马上打蛇顺杆上,毫不客气地说道。
“北辰宫的秘术只有巫师才知晓,旁人难窥一二,就是巫士也是照猫画虎,难明其中啊。”翰答甘也不客气道,既然大家都有所持又有所求,那就真的需要好好谈一谈了。
听到翰答甘的话,陆压琢磨了一下,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只是把北辰宫秘术说得神神道道的,可却没说他没办法搞到,这说明什么,人家有路子。想到这里,陆压突然明白了,这家伙的背后之人是谁了。
从此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此人就是毕契人,跟魔门没关系,否则不会用那种说话语气了。至于仙门,肯定没有派人过来,否则也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这样算下来,这厮应该是毕契草原上的老大-大德额派来的。想想也是,北辰宫几乎把持了毕契草原上的祭祀大权,等于是神权。而这神权在草原这种地方影响力又非常大,这对于草原共主-大德额而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派人来北辰宫里潜伏和搞动作,陆压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而这翰答甘在北辰宫里也是有内应,可能是一位巫师。北辰宫里的巫师难保没有野心之辈,大德额只要允诺,“一旦功成”,保他为毕契草原上的“大国师”,肯定会动心的。于是此巫师在幕后指示,翰答甘就出来执行任务,否则怎么解释这厮知道这么多机密?
想明白的陆压也清楚翰答甘没把话说死,就是等着自己说条件了。
提什么条件呢?陆压脑子在快速的转动。自己可不是呼达伦,不是魔门的潜伏细作,那家伙有什么牌自己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只是误打误撞,无意中就选到了呼达伦而已。想到这里,陆压又不由微微后怕。这呼达伦为了完成潜伏的任务,怕露出破绽来是一点魔门的法术都不练。万一这小子是懂邪魔法术的,自己预估不足,贸然伏击他,难保不会吃亏。幸好啊。
陆压脑子转了十来息,狠了狠心,不如自己就赌刚才的猜测都是对的。
“翰答甘兄弟,此次北辰宫倾巢出动,应该是个大好机会啊。”陆压压低声音道。
听到这话,翰答甘的心不由怦然乱动。作为一名“资深细作”,他当然知道主子-大德额的心思,也清楚北辰宫直线上司-那巫师的想法。听这呼达伦的意思,这次魔门邀请北辰宫主力倾巢出动恐怕没安好心。要是北辰宫主力在耶骊山元气大伤,想必大德额和那巫师的计谋定会顺利很多。那么魔门针对北辰宫的阴谋诡计就非常重要了。
不过这家伙会不会诓自己的?这等机密,岂是他一个探子细作就能知道的?不过如果这小子背后的后台够硬的话,倒是有可能得到一些风声。
“呼达伦兄弟,大家的任务不冲突,目标也一致,算是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那么一切都好说。只是在下不知道呼达伦的消息有没有过时?毕竟富察温山离耶骊山上万里,路途遥远,难以沟通啊。”
这个翰答甘,不就担心我是不是会忽悠他,毕竟魔门针对北辰宫的阴谋诡计怎么会轻易告诉一个远在“他乡”的细作呢?不过自己猜对了,既然如此,那下面就好编了。
“翰答甘兄弟,你对我们圣门了解甚少啊!虽然我为了败露身份,没有练习圣门法术,但是圣门的神通还是知道一两个,尤其是传讯的神通,万里之遥根本不算什么,瞬息就能通讯。”
陆压并没有点破翰答甘的真正疑问,只是顺着他话里的意思往下说。而且陆压的话是半真半假,他练的功法本来就跟其它仙门有异,跟魔门更是差之千里。现在又运起敛息术,将灵气都隐藏好了,恐怕只有仙魔门的筑基期修士才能识破。而陆压原本就练得一身好武艺,现在把“仙术灵气”一屏蔽,更显出他“彪悍之色”,看上去跟一位武艺超群的侍者没有两样。所以前半截话说出来,翰答甘却是信了,因为“那巫师”传授他的识别仙魔门修士的小法门在呼达伦身上根本看不出。
但是陆压后半截话就是哄鬼了。不管是仙门还是魔门,就是筑基期修士互相远距离传信也是件麻烦事情。远距离感应的法术或法宝有,但是远距离传信大家还是靠符信鹤,那玩意就跟“智能机器信鸽”一般。数百里的距离问题不大,数千里的距离勉强能用,大不了多放几个,上万里就有点扯蛋了。这一路上,风雨、雷电、禽鸟,种种意外都能让“慢悠悠”的符信鹤歇菜,要不然仙门之间互相通信还要靠熟人或者商队捎带。
可问题是翰答甘真不懂这些,他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什么。
好吧,这一关又过了,陆压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编道:“翰答甘,你们草原上的人可能不知道仙门那帮家伙的厉害,要是他们那么容易对付,我们圣门还用得着请北辰宫的人去相助吗?”
“呼达伦,你的意思贵门要拿北辰宫的巫师巫士们当炮灰?不过这计谋有些难度吧。”翰答甘也是聪明人,迅速想到了陆压话里的意思,但是他也提出自己的疑惑,北辰宫的巫师们又不是傻子,任你摆布?
“嘿嘿,翰答甘兄弟,我们圣门跟那些仙门斗了上千年,对他们手底下的勾当都非常熟悉,而且耶骊山又是我们的地头。北辰宫人生地不熟的,再小心也难保会中计。北辰宫有智谋超群之人,难道我圣门就没有多谋善断之士了吗?而且我圣门在耶骊山对北辰宫的计策还需要在下配合,所以告知了一二。其实多的不说,你们只要知道了这些讯息,就能知道该如何做了。”
翰答甘沉吟不语了,陆压说得没错,就算两边都有人才,可北辰宫一去耶骊山助战,就失了地利之助,落了下风。如果真如这般,那北辰宫这趟恐怕要大亏特亏了。而且也如呼达伦所言,魔门在耶骊山如何对付北辰宫暂时管不着,只要知道魔门要求呼达伦在这里的配合动作就够了,以“那巫师”和大德额的实力,顺势而为绝对能收获不小。
想到这里,翰答甘的脸上露出笑意道:“呼达伦兄弟,我知道有个地方藏有北辰宫的秘术典籍,而且又恰好知道那里的通关密语,待会我带你走一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