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温在毕契语中的意思是如大海一样,所以当它被称为毕契草原上知识最渊博的神圣之地时,世人们觉得是那么的合适。
不过陆压却能猜得出来,那帮子巫师巫士盘踞这里后,建立了类似仙门魔门一样的门派,有了传承也有了积累,自然也有了类似藏书阁、学校之类的场所,在跟三朝三国相比简直就是文明荒漠的毕契草原上自然显得那么出众,就好比是黑夜中的烛光一般。
越靠近富察温山,就越能打听到跟其相关的事宜。按照毕契草原共主-大德额的封赏,富察温山方圆六百里都是其“赏地”,居住在上面的牧民也都归北辰宫所有,为其放羊牧马,创造财富。除此之外,这些牧民还要定期选派人手到北辰宫做杂工伺候着,所以有很多消息来源。
过滤掉一些很明显是夸大其词的信息,陆压整理出不少有用的信息。首先这富察温山和北辰宫戒备森严,每一个上山的人都要登记备案,发一块腰牌作为通行凭证;其次这戒备森严只是相对的,比起仙门或魔门,这富察温山和北辰宫的戒备就是个渣,这一点从不少前去帮工伺候的牧民能“私下串门”甚至偷回一些小物件可以看出。只是北辰宫可能稍微要严一些;最重要的一点是最近北辰宫的人稀少了很多,大批巫师巫士都出远门,一时半会回不来。
陆压知道这是北辰宫的人跑去给魔门助拳去了,要不是推测到这里,他也不敢来闯“空门”。能够让魔门顾忌而不敢在毕契草原上撒野以及要费力拉拢的势力,北辰宫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不过现在,防备空虚,的确是一探虚实的好机会。
赶了十来天路,也摸清楚了大量信息情报的陆压心里有了定计。冒充前去做杂工“服徭役”的牧民是不可取的。这种牧民在富察温山外围串串门、小偷小摸还行,真要是深入北辰宫,连门都不行。
所以陆压把主意打在了富察温山脚东南处的喀齐尔河曲。这里有一处类似于城镇的集市,里面有酒肆、客栈和市场,在毕契草原上算是娱乐场所齐全的地方,除了是这方圆千里的贸易中心外,更常有北辰宫的人去那里消遣。而且北辰宫上下各色人等有数万人,谁能认得全所有的人?稍微易下容,应该能混进去。
狠了狠心,把高轮车和其中一匹马卖给了一家贪便宜的牧民家,卖的也贵,纯粹属于挥泪跳楼大甩卖。看着躲在一边窃喜的牧民,陆压也不为然,骑着另外一匹马离开了。原本他想着把这高轮车和马匹送给一户好心肠的老牧民,但是想到自己一旦在北辰宫闹出事来,一追查下来接收自己好意的老牧民反倒要吃牵连,所以就作罢。倒是卖出去之后,而且是贱卖,陆压倒无所谓了,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因果都已经了结,出了是非也跟自己无关了。
骑着一匹马,装作一个远方来的商队护卫,陆压混进了喀布尔河曲集市里。这里有人口上万,各色人等都有,而且流动性非常大,易了容的陆压一点都不显眼,转眼间就被熙熙攘攘的人流给吞没了。
陆压盘算了一下,巫士是不能冒充的。首先人家的功法和底细自己不熟,而且看上去似乎跟修仙修魔都不是一个套路的,很容易露出马脚;其次,巫士胸口上的那个看上去很“邪乎”的兽头,太明显的标识,而且不是照猫画虎就能糊弄过去的。
所以陆压把主意放在了“巴嘎”,即侍者这类人身上。这种人在北辰宫看上去没有巫士身份高,但实际上地位不低,而且颇有实权。
陆压了解过,毕契草原各部落,每年都会选派十岁以下“骁勇有神力”的少年,集中在各特勒大帐前,由巫师主持选拔,选出若干“古特雅”-少年勇士,带回北辰宫。而据传说,这些古特雅经过五年以上的“锻炼”,少数人会表现出“天赋异禀”,从而成为巫士,而部分优秀者则会成为侍者,余下的大多数则会成为“图鲁”-武士或“特雅”-勇士。
从字面上看,侍者只是巫师或巫士的侍从或助手,似乎地位应该要比负责北辰宫防务和警戒的武士和勇士低。但是北辰宫的核心就是巫师和巫士,作为他们最亲近的人,侍者不仅得到“真传”指点,武艺超群,而且在巫师和巫士抓紧每时每刻修炼的时候,常常作为他们的代表出面处理很多事情,所以在北辰宫属于非常受尊崇和有实权的一群人。
陆压的目标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侍者,此人相貌平常,比较好易容模仿。年纪又大不小,正适合陆压。这侍者看上去在集市里非常受尊重,而且似乎有事情要处理,连续三天都来了集市,一待就是大半天。
陆压远远地吊着他,用天耳通倾听着跟这位侍者有关的一切信息,得知了他叫呼达伦,是北辰宫一位中等侍者,这因为大批巫师巫士带着他们的侍者离宫,所以此前负责藏书馆事务的他被安排兼管部分采办。由于业务不熟,造成北辰宫部分食物和物资有些紧张,所以这几日来集市是为了“弥补过错”的,
得知呼达伦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明天不会再来喀齐尔河曲了,陆压思量了一会,决定还是冒冒险,就拿这个家伙做替身。
下午,陆压出去转了一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然后埋伏在回北辰宫的路边。不一会,呼达伦就骑着马过来了。可能是富察温山一带根本没人撒野,北辰宫上下承平太久,所以呼达伦孤身一人,大摇大摆地策马走在回山的路上。
运起敛息术的陆压待到呼达伦走近,从草丛中连射三箭。因为没摸清楚富北辰宫的底细,陆压怕用法术或法宝触动北辰宫的什么禁忌,加上呼达伦身上又根本没有灵气运转的气息,所以陆压觉得用很长一段时间没用的箭术和技击硬吃。
呼达伦不愧是中等侍者,听到箭声,身子向左边一侧,弯成了一道快成九十度的曲线,堪堪避过三支突如其来的冷箭。
陆压心里叫了声好,不是为呼达伦的武艺,而是为他的骑术。陆压肯定是不会射马的,而且还要拔人家衣服,所以三支冷箭都是直奔喉咙、头部和心口去的,呼达伦利用他精湛的骑术做的动作,恰好就避开了。如果在地面上,陆压不用顾忌伤到了马,呼达伦估计就难逃毒手。
却是电光火石间,还没等呼达伦直起身来,一射出箭就弃弓腾空而起的陆压已经飞扑到呼达伦的头前。聚气期后期的修为,用在技击上简直比先天高手还要厉害,双手持的青霜白虹剑如毒蛇一般刺向呼达伦的喉咙和面目。
正侧身的呼达伦右手一扬,一把圆月弯刀闪过一道寒光,正好抵住了青霜白虹双剑的去势。原来在他弯腰侧身的时候,还顺带着把随身带着的弯刀给拔了出来。
陆压左手一翻,青霜剑压住了弯刀,右手一递,白虹剑继续点向呼达伦的喉咙,却扑了一个空。原来呼达伦缓得一口气,利用这空档顺势一翻,整个身子从马上落到地上。
陆压左脚在空马鞍上轻轻一点,借势又腾在空中,如苍鹰捕兔向对手扑来,丝毫不给刚落在地上的呼达伦喘息之机。他双手一抖,青霜白虹双剑化作五月剑雨,将呼达伦的上半身都笼罩了。
呼达伦觉得被这摄人的剑势逼得都几乎喘不过气来,在这万分危急之际,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挥动弯刀,使出最得意的“狂风飞沙快刀式”,不仅挡住了上下要害处,还向陆压发起了反击。呼达伦的刀势不仅快疾,看上去似乎能跟得上陆压的剑招,而且力沉,真要是被劈中,估计一招就能把陆压劈成两瓣。
看到呼达伦陷入自己的节奏中,陆压双手又是一抖,剑招比刚才还快了一倍有余。呼达伦心里叫了一声不好,这样以快打快让他尽到最大能力和速度,再快就跟不上了。最关键的是他以为这样已经封住了陆压的剑招,谁知人家剑招突然加快,破绽不可避免地就露了出来,想补都来不及补了。
果然,还没呼达伦再多想,陆压左手青霜剑已经缠住了他的弯刀,白虹剑如魅影一般一吐一收,然后随着陆压回飞的身影后撤。待到陆压站定,双剑已经是交叉背着身后。而呼达伦的身子却有点东倒西歪,他右手只剩下刀柄,弯刀早就被陆压的青霜剑绞断了。刚才对招时,青霜白虹剑看上去跟弯刀对了一百七十九招,实际上都只点在了弯刀的四个点上,早就将这把不算利器的弯刀给“点成内伤”,青霜剑再轻轻一绞,自然就断成五截了。
呼达伦的眉间多了一点红色,正是白虹剑点中之处。而且陆压这一招不是轻轻一点那么简单,真气内劲随着剑尖一点,透过了呼达伦的额头骨,将里面的前脑部血管从“网状”震成“浆糊状”。坚持了十几息才倒下,都算呼达伦生命力顽强。
陆压迅速将呼达伦上下摸得一干净,然后刨了深坑,将只穿着**的呼达伦给丢了进,再好好埋了。
呼达伦身上的东西不多,一块稔牛角制成的告牌,上面用毕契文字刻着呼达伦的名字。稔牛是毕契草原上特有的牛,身高力大,有一对锋利坚硬的牛角,群居动物,少则数百,多则数千。一旦发起狠,能横扫前面的一切障碍。毕契草原上最危险的狼群都要避其锋芒,如果不是因为繁衍后代艰难,早就称霸毕契草原了。所以稔牛角制作的告牌倒也配得上北辰宫侍者的身份。其它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再穿上拔下来的呼达伦的衣服,用早就准备好的材料易容,不一会就是另外一个“呼达伦”了。
陆压戴上帽子,用储物袋里掏出一把“同款弯刀”,插在腰带上,拿出铜镜前后左右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这才牵过被拴好的坐骑。别人不认识,这匹马可认识主人的气息,它很烦躁地撩了撩蹄子,瞪着陆压,像是在警告这个跟自己主人很像的人,不要靠近自己。
陆压嘿嘿一笑,瞪着这匹坐骑,就像是在十万大山或耶骊山野中盯住“必死”的猎物一般,不一会,这匹坐骑就被那让人,不,让马发寒的杀意给吓住了,“毫无廉耻”地投降了,甚至还讨好地舔了舔主人的手背。真是节操碎一地的好马呀,我喜欢。
陆压坐上马,又把两个大包袱挂在马鞍两边,再把储物袋收在怀里,这才一踢马刺,向北辰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