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城终于明白援兵为何要等十日,对秦青以边关十几万将士生命为棋子,去赌民生安定的宏大气魄,不知道该恨他还是敬他。
当雨城回到铁勒军营时,已经天色漆黑,虽说被铁狼追杀一夜,但其实只是绕圈子,离得并不远。大雪关已经被攻破,关内喊杀之声震耳欲聋,熊熊大火照亮夜空。
雨城终于见到姬辰鸣和赵昂等人,只剩三十几人,均被铁链锁住,关押在一个圈栏中,与羊群相伴。赵昂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姬辰鸣却断了好几根肋骨,仍然躺着不能动。他们见到雨城也被抓来,心中都是沮丧无比。
雨城查看姬辰鸣伤势时,姬辰鸣说道:“这次能够活命,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引开铁狼,我们都要被杀光。可惜也只是多活几天,等铁狼到了雁回关,就要用我们祭旗。”
众人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以为铁狼当时不杀他只是投鼠忌器,怕伤到春嫩芽。
雨城自然不敢说出真相,尤其秦青之事,只怕说出去会令他们寒心,只好说道:“放心吧,咱们都死不了。”
“他娘的,我们都以为铁狼会带一支兵马来,没想到他一个人就能把咱们都灭了,后面还跟着一群狼,最少有五六千,哎,咱们这次算是彻底失败了!”姬辰鸣发起牢骚。
雨城已经知道此事,心中明白自己可能暂时死不了,本来担心其他人恐怕难以活命,这时候若有所悟,低头苦思。
当下再也没人说话。大雪关的战斗直到子时过后才停止,然后将所有尸体付之一炬。
第二天上午点兵拔营,朝雁回关而去。因为铁勒大军人数众多,不像雨城来时轻骑快马,而是有许多步军,兵行缓慢,所以铁狼亲率四万骑兵先行离去,雨城等人被步兵押解走在最后。
雨城等人到达雁回关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在这两天中,铁狼的先锋骑兵硬是顶着箭雨数次冲锋,近万人马尸体在城墙下堆起两丈高的斜坡,三千精兵强将借着斜坡几度杀上城墙,都被雁回关守军拼死挡住,十天之期已经过了九天,只是关内已经不足一万五千人。
当晚铁勒军安营扎寨,整顿兵马器械,若是明天全军攻城,雁回关恐怕难以守住。
赌约最后一天,二月二十七。铁勒军马列阵城下,血战将起。雨城等人被带到军阵最前方,雁回关城头一片躁动,却又很快平静,两方人马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这三十多人身上。
铁狼坐在阵前一张巨大座椅上,看着眼前三十几人,正要下令,雨城突然喊道:“铁狼,你违背赌约,已经输了!”
铁狼闻言,面上依旧毫无表情,看着雨城,杀意腾腾。铁勒军普通将士听不懂雨城的话,以为是求饶,无人在乎。有能听懂的将领却不明就里,看铁狼不动,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和赵昂等人一样迷惑不解地看着雨城。
雨城继续说道:“我且问你,我们用春嫩芽诱你离开大军,如果你带兵追击,自己不出手,我们能够拖住你几天?我来告诉你吧,至少三天,甚至更多,你已经输了!”
“我若自己不出营,只派兵马追杀,此时已经拿下雁回关了。”铁狼终于回答,声音嗡嗡,如铁石摩擦。
“可你毕竟出手杀了几百人!”
“哼,就算你你说的有半分道理,却休想让我停战,这些人的性命就留下吧,让你们看着我今天一举破关。”
“攻城!”
铁狼一声令下,蹄声雷动,大地轰鸣。铁勒军像一片黑色洪流,在铁狼等人身后分开,又在前面汇聚,汹涌澎湃,冲向城墙。
正在大军冲锋之时,突然一队骑兵浩浩荡荡,从东面远处狂奔而来,队首马上骑士高举一面九龙腾云旗,一声高呼如利剑穿云,生生刺破十几万大军的吼叫,传到每个人耳中。
“征北大元帅二十万大军已到三十里外!”
援军竟然提前到了。
雨城等人听到来人喊话,无不大笑欢呼。
铁狼怒而起身,咬牙握拳,终于无奈下令,“停止攻城!”
他虽然勇猛凶悍,却不鲁莽,知道若是攻城时二十万大军来袭,此战必败。
铁勒大军勒马回头,在号角短鸣中返回军营。
那一队骑兵等铁勒大军退去,才纵马来到北城墙,从城门进入。为首那人来到城头,见到赵宗梁,躬身拜见,“末将严靖安参见赵将军。”
赵宗梁连忙搀扶,“靖安侄儿一啸退敌,救了我雁回关,该是我拜你才对,严老哥可还安好?”原来两人竟然认识。他的父亲跟赵宗梁以前同属一军,后来各自带兵,这个严靖安刚满三十,也是金丹境,现在援军中担任副将,从探马得知雁回关战事已起,请命而来。
严靖安恭敬回答:“家父一切都好,就是时常思念赵将军,跟我说赵将军满腔赤诚,此次前来定可看到将军大展风采!”
赵宗梁抚须而笑,说道:“二十万大军已到,哪还有我这把老骨头什么事,要说大展风采,还得看你们年轻人,可惜昂儿扰敌被擒,不能与你相见。”
“赵昂被擒了?”严靖安满脸担忧。
“不错,他带一千兵马,拖住了铁勒大军四日,就算被擒,老夫也深感安慰。”赵宗梁还以为铁狼停战的后两天,也是被赵昂拖延。
严靖安闻言叹道:“赵昂兄弟真是让人敬佩!”顿了一顿,又脸现愧色,说:“实不相瞒,我来之前,葛元帅曾说铁勒退兵以后,让将军出城相迎。”说着严靖安低下头去,不敢正视赵宗梁。
赵宗梁气的脸色发白,不出一言,旁边一名将领却说:“去他娘的,迎个屁,让他爬进来给将军磕头还差不多!”
“住口!”赵宗梁喝道,又对严靖安轻声说道:“请靖安侄儿回去告诉葛元帅,雁回关形势严峻,我身为主将不能擅离,他进城后我自会前去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