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眼角含笑、眉目如画,温柔地望着我,“我的夭夭,你终于活过来了。”是啊,活过来了。睁眼的那一刻,满目的桃花中间就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你是谁?”
“狴犴,你可唤我七殿下”
“夭夭,你记住了,你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从此,我就是你的亲人”
我们在敖岸山住了很多年,多的连我自己也算不清楚,只知在此期间狴犴参加过三次王母的蟠桃盛会。蟠桃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方能成熟。所以我大致算了一下,我们在敖岸山大约过了三万年的光景。
原以为,日子会就这样过下去,长长久久。
直到有一天,我们的邻居熏池来了,我才知道这样的日子原是向上天借来的,既然是借来的总有一天就是要还的。
“夭夭,我要离开了,你一定要听熏池的话,每年桃花盛开的时节,我都会来看你”
原以为,我只是敖岸山上的一名小仙,而敖岸山也仅是负山山系中最最普通的一座小山。然而我错了。
敖岸山,以出产黄金美玉被列为诸山之最。而我,本是敖岸山颠经世间七彩之神元气所化的一块美玉,皇天为父、大地为母。
三界所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唯狴犴为帝之最爱。狴犴,原是天地主宰之金龙第七子。
熏池,本是上古轩辕黄帝麾下三大神之一。他是世间除女娲大神之外,唯一一个可以创造与复原万物的尊神。
魔尊绯夜,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暗夜留香,我唤他留香。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是熏池手下最完美的作品。
可笑,我的生命原就只是一个玩偶,无前世、无今生、无魂、无魄。
三界最优秀的两个男子,一个爱而不得,另一个为命运所累,我与他们之间的恩怨缠绵与天道大义相比,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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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每年桃花盛开的时节,我必来看你”
“你叫夭夭,你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从此我就是你的亲人”
他说,桃花盛开的时节就会来看我。从此,曾经的“灼华宫”里再也不见我的半刻身影,我日日独坐在三百里桃林的高处遥望远方。
他骗了我。
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夭夭,不要等了,七殿下是不会回来了”终于有一天,我等来了熏池。
“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么?”
“想”
“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再所不惜”
“对”
“好,三日后,来神识殿见我”
三万多年,从我幻化为人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敖岸山上有两大宫殿,我和他曾经居住过的“灼华宫”,再就是掌管世间万物“神识”的尊神熏池所居住的“神识殿”。只是,那时候的我,眼中只有他,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以至于,这么久,我第一次踏上神识殿的大门。
雕栏玉柱、玉宇琼楼,不愧是上古尊神的府邸,怎一个华贵了得。
“夭夭拜见熏池君”
“抬起头来”
这一刻,我才第一次看清老邻居的相貌。银发碧眼,面若桃红,眼含秋波,丹唇不启任我再好眼力都不敢将他认作一个男人。他真的好美,好美。
“怎么?被本君的样貌吓住了,小丫头”慵懒的声音,真真的就是一个男人。
原来真如小白狐切玉所言:神识宫住的尊神,是天地间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惜是个男子。
“你是男是女?”
“本君自然是男子”
“神尊,您那天说今天若夭夭前来,将告知七殿下的下落,可是真的?”
熏池眼睛里边含着不忍,“夭夭,还是那句话,你真的想要知道原委?”
“是”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再所不惜”
“对”
“好”
熏池取出了世间至尊的飞羽流光琴,“我熏池从不帮人,帮人必要对方付出一定的代价,你知道是什么么?”
“一魂一魄”
“可你无魂无魄,不如化为玉人供我把玩三百年,如何?”
“好”如果可以知道狴犴为什么没有回来,三百年又如何!
“飞羽流光琴,一经弹奏便不可停下来,你可想好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好”
飞羽一弹,流光乍起,天昏地暗,九州失色,万千桃花花瓣应声而落,如春雷滚滚,如烈焰灼灼。
我只感到,周身如千万把小刀相割,痛不可挡。恍惚间我想起了从前,那个时候我还是敖岸山颠那个由天地间灵气所化的七彩美玉,突然有一天就是这样,我感觉到有万千把刀割在我的身上,只是从前每当对着狴犴说起,他总说,那是我的重生必经之路。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变了,从脚趾头一部分一部分变成了七彩的美玉。就知道这世间事情因果循环,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先舍弃什么,原来神识殿的规矩是这样的。我明白,此后漫漫三百年的时光我都将作为一个有思维的玉偶存活于这神识殿供熏池消遣。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头部做完最后的变身后,意识逐渐地离开了身体。
“夭夭,看在我们为邻万万年的份上,本君多送你一点东西,让你先看看为什么你会由一块美玉脱胎换骨,你说好不好?”
我只知道,我现在不能说话,但是我想知道,谁又不想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呢?自己又为什么要存活于这大千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