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苏苏拉总感觉心里很闷，她告诉自己需要拿一瓶酸奶喝，从卧室走了出来，刚好看到张洛洛坐在张凯旋怀里，正摸着张凯旋的左脸颊，她的脸瞬间就气红了：这个姿势是她和他常用的姿势，她以为只有她才有权利这样做。
她猛地提高声音：“你们在干嘛？”
张洛洛毫无防备被吓得一哆嗦，张凯旋下意识地搂紧了她。苏苏拉已走到两人正前方：“你们这是做什么？洛洛都是大姑娘了，你们真变态！”
这是她认为绝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她所受到的教育是“妇颜不修不可见君父”，这样父不父女不女的行为是要受到鄙视的！
张凯旋听到苏苏拉这么说，马上站起身来：“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女儿，我是她爸！”他用手指着苏苏拉，神情严肃。这女人，连天伦都不懂吗？
苏苏拉道：“谁见过父女俩这么搂搂抱抱的？！我都替你们害臊！”
毫无征兆地，洛洛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去：“我就知道阿姨讨厌我。”
张凯旋狠狠瞪苏苏拉一眼，手指着她，半晌道：“你真行！心底这么肮脏！”
然后，他一边叫着洛洛，一边跟进了洛洛房间。
苏苏拉气得全身都发抖，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视线触及到桌上的花瓶，她毫不迟疑地拿起花瓶往地上狠命摔去。
张凯旋马上从洛洛房间探出头，伸出中指指向苏苏拉：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幅泼妇样子！都说些什么下流的话。
苏苏拉气极反笑：”你们下流的事都做得，我却不能说了？“
张凯旋回头冲洛洛：”你不要出来，好好休息。我来和她谈。“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苏苏拉面前，一把抓住她把她往主卧里推去：”进卧室再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吵。“
关上卧室的门之后，张凯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盯着面前的女人，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她怎么可以变成他最看不起的泼妇模样。他当初不遗余力地追求着的女人是优雅的、明智的、可人的。可就在刚才，那个俗气的、发疯般的、令人厌的中年妇女真的是她吗？
苏苏拉只觉得胸闷气短，感觉眼前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仿佛坠入了一场恶梦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她坐到飘窗上，眼睛望向天空。今晚的月亮既不圆也不亮，只有一片朦朦的、沉重的黄，这黄过于沉重无力，导致周边依然是一片鸦色。近一年的甜蜜和浪漫如此不堪一击。她眼睁睁地看着张凯旋身边没了她的位置、怀中没了她的位置，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发怒都显得这么可笑无力。
曾经她以为她已足够了解他，他的世界只有她，他的前半生已然过去，后半生必定和她相伴，毫无悬念。可是，现在她只感觉以前的想法实在可笑。他的前半生永远不会过去，这不，他的前半生跟了来，他毫不犹豫地又和前半生重叠在一起，时不时会忘记她的存在。
月光透过白纱窗洒在她的脸上，携了千年痴男怨女的怨念，荒凉中带着凄美，把千年的相思换成她脸上的苍白颜色，均匀地涂抹在她的额头、眉梢、眼角、嘴唇。在千年相思色的映衬下，苏苏拉显得如此凄美，张凯旋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他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缓缓开了口：”我欠洛洛太多了。“
苏苏拉不作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张凯旋接着说：“她五六岁的时候，我和她妈就离了婚。然后，这些年我又东奔西跑的，也没办法在跟前照顾她。她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我亏欠她太多。”
苏苏拉仍然不作声，只是略微动了一下。
张凯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可能因为我不在身边吧，这孩子只要一见到我就特别粘我。以前，我只要回家，她是谁也不要的，每天早晨睁开眼就是找我，晚上睡觉前也必须我哄她睡觉……”
苏苏拉眨了眨眼睛，依然一动不动。
但她微动的眼睫毛被张凯旋发现，于是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眼睛，继续说道：“我知道她来了之后我冷落了你，你不开心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们天天都在一起，而她一年难得和我见面，你就让着她一点吧。”
苏苏拉抬起头：”抱歉。我能理解你们的父女情深。但是，她马上就要过十六周岁的生日了，你也看到，她已经开始发育了，基本上已经是成熟女性的身体了，你觉得你们再继续这样搂搂抱抱的，合适吗？“
张凯旋的脑中忽然就闪现出洛洛刚刚发育的胸部，他的脸红了起来：“你说的也对。以后我注意。只是这孩子和我亲热习惯了，我猛一下和她一本正经起来，她会以为我不爱她了。”
苏苏拉道:“说起爱，我想问你，你是爱她还是爱我？”
张凯旋笑了：“这话从哪说起？你是我的爱人，她是我的女儿。你们两个我哪个都爱。”
苏苏拉正色道：“你有没有仔细考虑一下你对我们两人的感情有什么不同？”
张凯旋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我不象你这么有文化，不太会说。但是，你和她肯定是不同的。我也说不清楚哪点不同，但是，一定是不同的。”。
苏苏拉道：“我感觉你爱她胜过爱我。”
张凯旋心想，面前的女人他当然是爱着的，然而，若真的要他在两人之间选一个，他还真没有问过自己。他不能想象失去洛洛，也不敢想象失去苏苏拉。他有点烦燥，为什么女人这么多想法，就不能抓住眼前的快乐。他竭力忍住烦躁，用尽量柔和的声音：“别多想了，你早点休息，你看，眼圈都黑了。我还得去哄哄那一位。”
苏苏拉叹了口气。她也只能让自己暂时不要再想，或者，尽量往好处想。
张凯旋笑着捂住她的嘴：“千万别叹气，会影响运气。”
苏苏拉只得长吁一口气：“这样总可以吧？”
张凯旋笑了笑，往她头上轻轻拍了下：“真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