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老人正和一个道士准备登上云瑶台高高的台阶。
江淮琢磨不透公孙老人的态度,若说不打算帮自己,为什么要送给自己学院录取通知书,若说打算帮自己,态度里分明没半点表示。
江淮保持淡定的姿态,既然对方认为有私交,就公事公办。他敬了个刚学来的南府军军礼,说道:“校长好。”
公孙老人点点头说:“学院的日子可还过得惯?”
江淮揣测对方是不关心自己的处境,还是装作不知道,答道:“还好。”
公孙老人也不进一步追问,说道:“务必要向各位老师悉心学习,我很看好你。”
江淮唯有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公孙老人说道:“孺子可教,看在你老成上进的份上,送你份小礼物,还有你的猴子也有份。”
从行囊里拿出两张薄薄的玉质卡片,交给江淮。
阿猿刚要抗议说自己不是猴子。公孙老人已经和道士一起上了台阶,进入云瑶台。
江淮拿着玉卡正不明所以然,对面又行来莫熊伟和两个玄武班的同学,和莫熊伟同出一地,关系亲近。
一个是虎背熊腰的大个子,叫做何坚庭,也是个剑盾并用的力量型斩士。
另一个是个身形瘦长的年轻人,叫王体方,用链锤作武器,同样是力量型斩士。
莫熊伟的朋友和他一样,走的都是力战的路子。
莫熊伟等三人也看到了江淮,表情尴尬,莫熊伟感激江淮,但在江淮被老师和同学孤立的情形下,他也不敢贸然和江淮接近。
内心深处,莫熊伟觉得自己是个懦夫。人家有恩于自己,自己却以怨报德。莫熊伟暗骂自己不是人,可是想想父亲对自己的期盼,终于还是没敢和江淮打招呼。
何坚庭与王体方的心思就简单多了,像江淮这种边缘人物,少接触为妙。
三个人不约而同转过脸,装作没看到江淮,想折转方向。
这时有人哈哈笑道:“好玩好玩,有些人的人缘真是差到了极点,无人愿意搭理。”
江淮叹了口气,今天也太热闹了些,司徒伟和他的三个狐朋狗友也都到齐了。
司徒伟得意洋洋地夸耀说:“我们是有身份的人,可没空理会可怜的小人物。”
尚弘量皱起眉头,觉得司徒伟的言行可不怎么像有身份的人,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反对,只好说道:“拍卖会一会儿就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司徒伟立刻又抓住了炫耀的机会:“是啊,云瑶台的拍卖会,持有商会玉卡的人才有资格到七层高台上开拓眼界,某些身份卑微的人,只有眼馋的份了。”
说罢哈哈大笑,仲一火和原子恺也同时大笑,能看江淮出糗,实乃他们盼望的乐事。
莫熊伟等三人一齐低下头,感觉到尊严受辱的难堪,又无可奈何,他们非世家望族出身,哪有机会拿到云瑶台的玉卡?
江淮把掌心一翻,他们的笑声立刻中断,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鸡,瞬间声息全无。
两张云瑶台的玉卡,而且是第一等的贵宾卡!
云瑶台的玉卡共有三等,每月拍卖会也分成若干场,持有三等卡只能观看一层大厅的普通拍卖会,持有二等卡可观看二到六层的拍卖会,只有持有一等贵宾卡的人,才有资格介入第七层上的拍卖会。
司徒伟他们四个人并不是大家族中的嫡系继承人,加上年轻修为浅,根本没资格持有一等玉卡。司徒伟刚才说到塔顶见识,全是吹牛。
如今江淮的掌中竟有如假包换的两张玉卡,太让人震惊了。
司徒伟仿佛被人抽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打脸的感觉太丢人了。
狠狠瞪了一眼江淮,四个人转身就走,连拍卖会都不想看了,留在云瑶台看江淮出风头,不是更丢人的事吗?
莫熊伟、何坚庭和王体方三个人好半天才回过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江淮明明只是个异客出身,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何坚庭性子直爽,壮着胆子说道:“你手里……真的是云瑶台的玉卡?”
江淮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进去过。”
何坚庭不相信,认定江淮故弄玄虚,咽了口唾沫说:“云瑶台有规定,每人可带两个随从进入,我们可不可以算作你的随从,跟着去见识见识?”
云瑶台的传说他们听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就向往已久,终于还是何坚庭脸皮比较厚,提出了要求。
莫熊伟更加无地自容,根本不敢看江淮,内心里却隐隐被见识一下的念头诱惑着,倍受良心的煎熬。
江淮说道:“没问题呀,我也正想见识呢。”
一行五人走了近百级台阶,才到云瑶台入口。守卫验过玉卡,满脸惊奇之色,还从来没见过等阶这么低微的人持有一等玉卡。但玉卡如假包换,持有者都知其珍贵,不会随意送人,肯定假不了。
云瑶台一层大厅分隔成数十间大厅,占地极广阔,每一间大厅内都许多固定位置,陈列奇珍,各自有主,当然价格也都是天文数字。
莫熊伟、何坚庭和王体方看得眼花缭乱,只顾发呆。
江淮干脆丢下他们,带着阿猿往上一层逛,寻找自己的目标。
江淮不是为了看热闹,那些神品护甲的构造,高阶武器的式样,对他将要打造的装备都会有启发。
若细细看来,看上几天几夜也看不完,学院下午还有课程,江淮选择自己认为紧要的,转眼上到第六层高台。
越往上人越少,江淮在第六层发现一柄样式古拙的巨剑,正自出神,听见有人笑意盈盈地说道:“好久不见了。”
一个女子身材窈窕,冰肌雪肤,轻纱笼面,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态,仿佛曾经亲近到耳鬓厮磨,肌肤相接的地步。
就算戴着面纱,江淮也马上叫出了她的名字:“方米。”
方米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淮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堵住了阿猿的嘴,阿猿刚要张大了嘴巴呼喊,被江淮一捂嘴,登时发不出声音。
方米抿嘴笑道:“你心思转动依旧神速。”
江淮道:“没见面才几天,总不成就变老了。你过得怎样?”
方米叹息道:“好得很,我现在不但成了炼符公会的炼符师,而且还在云瑶台商会中任职。”
江淮笑道:“好得很为什么还叹气?”
方米也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呀,现在没有生存压力,比边荒挣扎的日子强千百倍,前景也算一片光明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懒洋洋的。”
她说的是实话,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日子虽然不用烦恼,心里却总有些空落落的,没有寄托的感觉。
江淮说道:“是不是没了我的缘故?”
说完了马上后悔,觉得**的意味太明显了,现在的险恶处境,哪有暧昧心情?
谁知方米嫣然道:“正是呀,你可要负责。”
江淮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方米最爱看他的窘态,仿佛这时候的江淮已经属于她。
阿猿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觉得方米一如既往莫名其妙。
嘟嘟则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发出少见的咕咕叫声,以示不满。它的直觉认定方米和叭叭如此亲近,肯定对麻麻不利,在为云容容打抱不平。
方米心思何等敏锐,注意到了嘟嘟的不满,不再逗弄江淮,说道:“拍卖会就要开始了,随我来吧。”
阿猿更加莫名其妙了,拍卖会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江淮却根本不多问,跟着方米直上第七层最高台。
云瑶台顶高耸云天,凌驾其他楼台之上,站在最高层上,风声呼啸而过,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能达到这里的人,已经在高处,但高处距离江淮还太遥远。
他先要看看高处是什么样子。
第七层的正厅,四下里摆放了几十个檀木座椅,每张座椅保持一定距离,说明宾客身份非凡。
方米轻声说道:“你们都是有一等玉卡的人,去找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下。”
江淮选了靠近角落的位置,拉阿猿一同坐下。
他看到了公孙老人和先前的道人,这道人身量修长袍服,相貌清癯,一身宽大的穿在他身上,显得飘飘若仙。
以江淮的修为,无法蠹测这道人的等阶,只知道是远在自己之上的高阶道士。
陆续有宾客进入大厅,找位子坐下。
江淮看到了司徒不群,一进来就大着嗓门说:“听说今天有好东西,谁也别争,我要定了!”
吕幽花一步三摇,扭着腰肢追上司徒不群,一开口就香风刺鼻:“哟,敢情您当拍卖会是为您举办的,没别人的份了?”
司徒不群做出厌恶的表情,挑了个离吕幽花最远的位子坐下。
吕幽花手持轻罗扇,故意往司徒不群那边扇着香风,凭她的修为,送香风过去还真不是难事儿。司徒不群气得钢针似的胡须倒竖,呼呼直喘气。这两人显然平时斗惯了。
江淮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今天应该有件名贵物品拍卖,大家都有心竞价。
司徒伟总算也混进来,他恰好碰到族叔司徒不群,实在不甘心被江淮比下去,死乞白赖恳求司徒不群带他进来,终于也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