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阿猿在尧州稍作停留,几天之内尧州两大家族覆灭,权力真空,人心惶惶,都等着南府军介入平息事态。
江淮尽快离开尧州,尧州被他闹得天翻地覆,逗留久了保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
弄清楚地理状况,江淮和阿猿一路北上,去往南荒郡的州府梦州城,也是南荒军事学院所在地。
南荒郡七十九座州府中,梦州最繁华,人口百万,富饶辽阔,位置在尧州以北七百里左右,中间相隔数座高峻险要的山脉和关隘。
因为路途上都是山区地带,人烟稀少,没遇到过什么麻烦,几天之后,两个人顺利抵达梦州。
走出巍峨苍茫的山岭,地势急转直下,眼前一片开阔,千里平原绵延天际,一座宏伟壮丽的城关屹立在平原开始的地方。
江淮前世见识过很多名胜古迹,还是被眼前的城关震撼了。
七层叠砌的主城楼,至少有七十米高度,城墙略矮些,亦超过了五十米,放到现代都市里这也是摩天大楼的高度,何况是一座容纳百万人口的城池,给人的视觉冲击巨大。
城墙宽阔无比,江淮站在半山上观测,城墙的马道可容八辆马车并排奔驰好无问题。城市里面的各种豪华建筑也层出不穷,仅从高度看就令人叹为观止。
这才像人间土世界的郡城,比较起来尧州城实在太寒酸了,难怪公孙老人和楚正源说起来都不屑一顾。
阿猿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个世界比他前生的生活的森林好太多了,不但没有人住树上,居然还建筑了这么高大的房子。
一定要和老大共同努力奋斗,吃得好穿得好,再娶两个膀大腰粗的姑娘当老婆。
江淮可不知道阿猿正陶醉在理想之中,他注意到的是另外的事情。
下山路上行人陆陆续续,已经进入了人烟稠密的地带,山路虽然修得宽阔平整,毕竟有不少崎岖的转弯,不太好走。
前面有一主一仆两个人走在山路上,主人是个服饰华丽的世家公子,仆人是个瘦瘦小小的少年。
世家公子正在用极难听的话责骂少年。
世家公子一行只有主仆两个人,派头却大得惊人。
十二匹毛色纯白的骏马,每匹都高大神骏,毛色闪亮得如崭新的缎子,上面不带一点杂质。最奇特的是马脑门顶上长着一根银色的直角,帅气异常。
阿猿不这么认为,摸了摸自己脑门,表示同情,这些可怜的马竟然都长了角,破坏了原有的美感,太可惜了。
传说中的独角兽?江淮羡慕着,见识过公孙老人和楚正源的大战之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坐骑对斩士可能会有相当帮助。
灵兽天赋异禀,某些物种移动力远在人类之上,若有一匹上好的坐骑,作战时进如狂飙,退似疾风,骑士自身又可以最大程度上降低消耗。
看到人家独角兽一样的白马,江淮也想要一匹好的坐骑,可惜自己只有嘟嘟。骑老鼠打仗就别想了。
而世家公子不但有漂亮坐骑,而且是一个人就有十二匹。每一匹都是八阶灵兽,虽非绝顶,也是难得的上品坐骑了。
每匹马的背上都驮着笨重的行李箱,大概是觉得行李箱装得是生活用品,没必要用行囊盛装。
世家公子训斥少年的事件,便因马匹而起。
世家公子年纪很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相貌也算英俊,但表情过于阴柔,给人的感觉:这不会是个气量很大的人。
以江淮目前的洞察能力,能看出世家公子是潜渊中阶斩士,比自己高一个等阶。
十二匹马的行李箱上都印着两个烫金大字“司徒”,复姓司徒的人很少,应该就是行李箱主人的姓氏。
十二匹神驹用来拉行李,派头够大的了,奇怪的是,偏偏只带了一个仆人。一个人管理十二匹驮运行李的骏马,又在险要的山路上行走,难免手忙脚乱。
身为仆人的少年比主人还要小上一两岁,个子瘦瘦小小,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眼神总是畏畏缩缩,对一切都充满恐慌。
少年的脸上有道青紫痕迹,服装也很旧了,以主人的奢华,给仆人添置行头根本不在话下,大概是根本没把他放心上。
司徒公子指着少年的鼻子说:“王小实,你这狗崽子,还不干劲把马约束好,弄丢了行李,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王小实低眉顺眼,对辱骂仿佛已经麻木,努力做着事情。
江淮注意到,他眼中曾有犀利的锋芒闪了一下,马上归于平淡。
江淮立刻断定,这少年不是麻木,而是坚忍。一个受尽压迫折辱的人,要么变得麻木不仁,要么为了适应环境,会将锋芒全部内敛,忍耐,再忍耐。
这样的人,不会被压迫削弱,总有一天会绽放光芒。
若无这一瞥,江淮很可能就此离开。世界上虐待仆人的主人无数,以他目前的区区能力,还不会梦想当救世主。
但这少年的一个眼神,让江淮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伸手拉一把。
王小实不擅长驭马,长着银色独角的骏马并非凡品,惯于纵横驰骋,对驮运货物非常愤怒和不耐烦。
王小实管得了这匹,顾不上那匹,群马在山道上乱成一片,互相冲突,几乎要把彼此挤下绝壁。
司徒公子很是恼火,夺过马鞭几个抽打,鞭子落位精准,互相拥挤的骏马立刻恢复了秩序。
司徒公子又抄马鞭没头没脑抽打王小实,王小实头上身上立刻布满血痕,抱着脑袋一言不发,也不喊疼,默默承受。
阿猿看不下去了,明明自己会驭马,却非要不会驭马的王小实手忙脚乱,再鞭打人家,这是什么人性?
江淮从表情看出他的想法,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阿猿前世也是久经考验的战士,马上冷静下来,知道不该做超出实力的举动。
司徒公子打够了,又催促王小实驱马上路,前面的山路稍微平缓些,王小应实笨手笨脚地打马,暂时能勉强应付。
江淮不紧不慢从王小实身边经过,不经意间问道:“你好像不太擅长驭马?”
王小实头也不抬,十分谨慎,不回答江淮的问题。
司徒公子此时骑着最神骏的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江淮说道:“不用担心,你的主人打够了,现在忙着欣赏前面的美女呢。”
果然司徒公子在打量前面的美女,王小实稍微放心,也不再面无表情,叹气说:“我没学过驭马术,公子也不肯教我,这种独角兽又难驾驭,没法子呀。”
真原来真的是独角兽,江淮继续表示羡慕,说道:“我虽没学过驭马术,不过刚才在旁边观察,你似乎只想着驾驭,对它们的态度很生硬,它们便不愿服从命令。”
王小实受到启发,想想果然如此,自己因为不擅长驭马,赶马的时候慌里慌张,只想着让独角兽服从命令,和它们没建立沟通,独角兽是很有尊严的异兽,难怪表现得很抗拒。
江淮又从行囊里拿出许多份灵材,是些晒干后的金色苜蓿草,说道:“拿去给独角兽吃,能博得它们的好感。”
王小实一愣,脱口说道:“金叶苜蓿。”
他主人的世家门第高贵,实力超群,作仆人的也见多识广,这种金叶苜蓿虽不能制成丹药,但适合给马匹类灵兽服用,是驭宠灵材之一,价值也不能说很低。江淮和他萍水相逢,出手就送珍贵的灵材,让他很犹疑。
江淮淡淡说道:“我以前也经常受人欺负,非常理解忍耐的感觉,看到同样经历的人,希望能帮上点忙。”
一句话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王小实终于把金叶苜蓿收下了,悄悄背过脸去,忍住差点涌出的泪水。
王小实是个坚强的少年,哭对他来说是件奢侈的事情,他更愿意留住这冷漠世界里的些许微光在心底,不愿表露出来。
阿猿在旁边张大了嘴巴:“老大也太没有底线了吧,谎话说得和真的似的,你什么时候经常受人欺负了,你经常欺负别人好不好?这么无耻的伎俩就把人家收买了,一定要好好学习其中的精髓。”
王小实注意安抚独角兽,和言温声,又给每匹独角兽都喂了金叶苜蓿。独角兽们因为驮运货物积聚的怨气慢慢减弱,渐渐有序地的依次在山道上行走
江淮神态自若,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经过司徒公子身边的时候,司徒公子忽然冷冷说道:“不要在我面前捣鬼。”
江淮一愣,原来还是没瞒过人家的眼睛。
司徒公子指着江淮的鼻子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教训下贱的奴才是我的乐趣,要你多管闲事?”
江淮沉默,管闲事就要冒风险。对方等阶本来就高于自己,万一又是一个狼四公子式的人物,可能还会惹到其背后的家族。
司徒公子指着行李箱上的烫金大字说:“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上面司徒世家的名号吗?司徒世家的内部事务你也敢干预,等着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