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猜想也证实了,厉害的武器也能给鬼造成致命伤害,只不过这两个鬼受伤的形态并不表现为流血,只损失元力,给人的错觉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杀伤他们。
鬼仅仅是难对付,不是无懈可击。
江淮从没怀疑过这一点,如果鬼强大到人没法伤害,何须还玩弄伎俩,引人入彀。装神弄鬼的,正是因为没有击败人的绝对实力。
周坚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野蛮人咧着大嘴傻笑起来。方米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江淮,像在打量心目中的英雄。
另外让江淮非常高兴的是,他进阶成为六阶斩了。
距离杀死虎兕兽已经过去好几天,像那种坐火箭式的进阶,不可能每天都碰上,江淮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除了功法修炼之外,元力的提升才是根本。
他先是在小溪边杀死三头四阶吐狼,而后在攀上悬崖之前杀死一只五阶领头奔雷兕,刚才击杀的斗笠老人是五阶鬼,终于累积进阶成功,实力又提升一步。
这时又响起一声惨叫,这次是叶晓开的声音。
江淮对叶晓开从来没有好感,现在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如果救下叶晓开,就是增加己方实力,救还是要救的。
四个人向出事地带进发,村子里此刻起了重重的雾气,雾气越来越重,让人视线严重受阻,抬头几乎看不到天空的颜色。
山树怪石全在雾中,来路去路都陷入迷雾里,完全看不清楚,感觉稍微迟钝的人,在雾中都无法觉察别人接近。
江淮知道村中的阵法已经发动,凶险倍增,他选择的并不是直线行进,而是在村子里绕来绕去,不断迂回。
没有他想像中的埋伏,一切都摆在明里。
他们四人来到的已是村中地势最开阔的地点,中心处是一片水潭,围绕水潭共有十几间瓦房,三两比邻,中间散布零星田地。看来这里是村子土地最平坦肥沃的地方,村里稍微富裕的人家都曾在此居住。
现在当然没有居民,剩下的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
最大的一进瓦房前,叶晓开跪在地上,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柄冰凉的长镰刀。
散布成扇面形状,很有层次的,瓦房前一共站着十四条身影。
四个三阶,三个四阶,三个五阶,两个六阶,一个七阶,还有一个,连方米也无法探查到实力。
等级高于对手一定程度,可以用元力阻断对方探查,高手尽可以在低手面前隐瞒实力,连方米都看不出阶位的,最少要比方米高三阶,也就是说,对手的主将,至少是八阶以上的实力。
己方的实力,周坚最高七阶,江淮六阶,方米五阶,野蛮人曾经在小溪边帮江淮最后杀死四阶的吐狼,已经是一跃升到三阶,徒手格斗的技能在江淮指点下也有突飞猛进,在三阶斩当中算战斗力相当强悍的,但总的来说,实力远远不能和其他人相比。
四个人要在村落阵法当中对抗十四个对手,包括一个可怕的高阶对手,实力相差悬殊!
江淮倒吸了口冷气。
胆大心细,镇定如恒,遇事冷静,都是他向来的长处,才能屡次化解危机。
可他是人不是神,他也有畏惧的时候。
从边上往中间看过去,四个三阶的鬼,打扮土气,样子像是普通村民,都是满脸皱纹,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手里拿的武器,也是农具模样。
三个四阶的,武士装,长枪,戴黑色的日本武士面具,一股冷厉之气。
三个五阶的,披风裹住身子,因为身子太瘦,披风被风一吹,晃晃荡荡,朝脸上看,黑洞洞几个窟窿,白骨外露,竟然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方米打了个寒噤说:“鬼!”
江淮被她一说倒镇定下来:“当然是鬼了,不管什么外形的,每个都是鬼。”
他利用说话的时间想明白了,如果害怕不能解决问题,那怕也没用,即使面前是死路,也要打出去,死路变活路!
一瞬之间,他又恢复了自己的常态,连方米和野蛮人都感受到他的变化,说来奇怪,只要江淮镇定,他们也觉得不那么可怕了。
再看两个六阶的,身上穿得花花绿绿,连头发也是红绿相间披散,手持长杖,脸上戴着面具,狰狞凶恶。
江淮竭力思索,他们的模样很像萨满教的巫师,难道是说,在鬼当中既有刚才杀死的那种战士型的,也有类似道士以法术为主的。
一切都是猜测,还有待验证。
七阶鬼反倒样子最像正常人,斯斯文文,穿一身干干净净的蓝布长衫,头戴方巾,像是个读书的秀才。
越是长得安全的人,越是危险,江淮坚信自己的判断。
在最中间的,当然就是那个等阶最高的主将,江淮只看了一眼,立刻不寒而栗。
站在最中间的高阶鬼,五官周正,目光明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有两个脑袋。
两个脑袋,两张脸孔,一模一样的面相,看人的时候,两双眼睛同时行动,说话的时候,两张嘴同时发出声音,说出的是一模一样的话,重叠在一起还带有回音。
有这样诡异外貌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诡异功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将是江淮碰到最难应付的敌人。
江淮站定,扫视过所有人之后,指着手持长枪,戴日本武士面具的四阶鬼中一人说道:“老丁,出来!”
一个鬼放下长枪,揭开面具,果然是老丁,嘴角还直抽搐,说道:“你怎么又看出来了?”
“废话,你那个头,比别人矮一截,想认不出来也不行。”
这回不光老丁,连旁边的骷髅都跟着嘴角抽搐了。
老丁没想到这也能露底,不甘心地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我有问题?”
“我哪知道你会有什么问题,我只是觉得你不可信。从遇到奔雷兕逃命的时候,我就看出你隐藏实力了,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这鬼地方。”
方米淡淡地说:“很简单,因为他是伥。”
江淮一愣:“他要是**,不会有顾客肯上门吧?”
“想哪去了你。”方米掐了江淮手背一把,“我说的伥,是为虎作伥的伥。就是说,他专门到边荒寻找队伍,再带到鬼村来。好像为虎作伥的伥鬼一样。”
“他那么做有什么好处?不怕鬼连他一块吃了?”
“我当然不怕。”老丁说,“因为我也是鬼。”
江淮愣住了,重生在边荒的,大部分人是斩,也有人是道,那当然也可以有人重生为鬼。
事情说起来很合理,可是因为见过鬼的人太少,没人会往这个方向考虑问题。
以老丁的为人,加上道袍的伪装,扮演这个负责坑蒙拐骗的角色,再合适不过了。
重生到边荒只有一个月,老丁就升到四阶,引人入彀的好处还是很明显的。
难怪老丁告诉江淮各种知识的时候,总是多加隐瞒,从没见过关于斩鬼大战和三界相连的历史,就是为了怕江淮起疑心。
江淮心里微微有冷意,并不是害怕,他当初对老丁多加防范,不肯轻易吐露实底,也偶尔自问过:这样对人重重防范,是不是疑心太重了些。
他父亲的不幸遭遇,让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但处处提防,让这世界显得很冰冷,江淮想要无拘无束的感觉。
事实告诉他,这个世界和前世的世界一样现实,一样冰冷,而且更多你死我活的杀戮,更阴暗,更冰冷。
心肠够冷、够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江淮若是和老丁相处的时候有一点松懈,一定活不到现在。
老丁愤愤不平地说:“本来你和一个野人,都没有带回村子的价值,没想到你处处防人,根本就不懂得信任人,活该带你来送死。”
江淮忍不住笑了:“我要信任你,你就不带我来了?”
老丁咳嗽了一下说:“我路上把你解决了,就没这么麻烦了。”
老丁对九象固天阵符眼馋好久了,虽然他比持有阵符的道士还高一个等阶,但道士若是发动阵符,他一点取胜的机会都没有,本来他是算盘是等道士和虎兕兽拼得两败俱伤时,捡个大便宜。
没想到一个江淮出现,把事情全搞乱了。江淮的等阶上来就突飞猛进,让老丁根本没法抗衡。
路上他无论怎么讨好、上圈套,江淮就是不为所动,老丁伤透了脑筋。
还好又碰到周坚小队,带回村子是一大批肥羊,分给老丁的好处肯定也不会少,老丁的心里才稍微平衡一点。
就算这样,他看到江淮还是火气冲天,大家都是一块重生闯世界的,他还比江淮早来一个月,还有群鬼做后台,凭什么江淮短短几天工夫就是六阶斩,手中有让人眼红的武器和功法,他老丁还是一无所有?
老丁不甘心,别人都可以放过,江淮非死不可,不死不足消除他强烈的恨意。
哪知道江淮只问了他几句之后,干脆就不理他了,在江淮眼里,老丁做鬼也是没出息的骗子,根本不在视线之内。
江淮死死盯着双头人,打量片刻,很客气地拱了拱手说:“贵姓?”
双头人表现得无比傲慢:“你没资格和我说话,只有选择怎么死的资格。”
在他眼里,十四对四,同时等级占优,双方集中作战,已经把兵力优势发挥到最大化,的确失去了对话的必要。
唯一让他懊恼的是,这一小队人比他想像的难对付些,不知道对方如何破解瞬移,竟然干掉了一个四阶一个五阶的部下。
以往被伥诱骗来的对手无论等阶多高,在鬼来无影去无形的瞬移面前,信心都迅速崩溃,被迅速屠杀,正面对战只是完全用不到的备选方案。
正是信心太过膨胀,只是依赖阵法保护,没有施行任何合围计划,导致损失两个鬼。
双头人迅速改变决策,集中兵力,双方的实力悬殊差距,会消灭战斗最后的悬念。
他的傲慢是建立在严密部署之上的,同时能摧毁对手信心,和江淮对话,完全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