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两个土坡,赵简突然停了下来。韩龙虎勒马急停,正想问问赵简发生了什么事。赵简用手往远方一指。
韩龙虎顺势望去,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辽阔的夜幕下,密密麻麻排布着绵延数里的帐篷。帐篷里亮光点点,汇聚在一起,从远处看繁星点点,好像天上的银河落到了戈壁滩之上。
赵简道:“匈奴人的大部队,粗略估计人数上万。”又叹道:“今夜一战,凶险异常。如果刚才稍有疏忽,匈奴大部队前来救援,我们现在只有逃命的份了。”
韩龙虎看着远处的星星点点,默然无语。两人驻足片刻,便猛抽马鞭,箭一样头也不回地向青云城奔去了。
行了不多久,韩龙虎和赵简便赶上了先行的部队。赵简把刚才所见告知众人,众战士如芒在背,神色凝重,不敢言语,只是专注地往青云城骑行。战马以极快的速度飞奔,韩龙虎只感觉耳畔生风,呼呼直响。
时间也将近黎明,浓重的黑暗已退去大半。赵简估计敌人已不可能追得上来,青云城近在咫尺,于是心情一片大好,声音高亢地唱起了汉军战歌。众战士憋了许久的话语也彻底迸发了出来,众人喜笑颜开,高声应和着赵简的战歌。嘹亮的战歌响彻云霄,在空旷的戈壁上久久盘旋。
终于,在东方即将泛出白亮之际,韩龙虎和赵简一行到达了青云城。赵简令众军士将十箱金币搬到军营库房保管妥当之后,便下了解散的命令,让辛苦了一夜的战士好好休息,同时下了命令,要众位战士对今晚之事守口如瓶。众位战士领命离开,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喜悦。
韩龙虎正要转身离开,赵简道:“虎哥莫走,和我一起休息片刻,一同将此事报告太守。”于是韩龙虎便留了下来,和赵简一起简单用过早饭,便坐在城楼大厅的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太守赵朴的到来。
东方泛白,鸡叫头遍过后,赵简便领着一干文臣武将上了城楼巡视安全。赵简上前拜过后说道:“昨日青云城外狩猎,收获颇丰,望太守前来指教。”说着,向赵朴使了使眼色。
赵朴和赵简早有默契,于是借故屏退了左右闲杂人等。宽阔的大厅里此刻只剩下赵朴,赵简和韩龙虎三人。赵简便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一作了禀报。不足之处,韩龙虎加以补充。赵朴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未有任何异样。还未等赵简禀报完毕,赵朴便命人把青云城的众位军士将领传来,下令加强战备,以防匈奴来袭。众将士领命而去,大厅里顿时又只剩下赵氏父子和韩龙虎三人。
韩龙虎看着众将士领命离开的背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赵朴担心匈奴人发现货物被劫之后恼羞成怒,即刻兴兵来犯,于是下了先手,让青云城做好防备,不愧是一位老谋深算的将军。
赵朴接着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朴。赵朴听罢,脸色稍缓,说道:“以后此等重要情报,一定要与我商议以后再做决定。不过你们能毫发无损地归来,确实不易。龙虎在此战中立了首功,赵简立次功。”赵简听罢,脸上并无不快,反而向韩龙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赵朴和赵简、韩龙虎三人一起到军营库房中查看昨夜收缴的战利品。赵简把十个箱子统统打开,金灿灿的亮光一下把稍显黑暗的库房照亮。赵朴用手挽起一把金币,只听得金币清脆作响,亮闪闪的金币似乎刚刚铸造出来不久,上边纤尘不染,如一面小小的镜子照出人影,还散发着金属特有的气息。
赵朴突然指着金币说道:“你们看,金币上面写着什么?”赵简和韩龙虎连忙凑过头来仔细看着金币上边的文字。这些文字曲里拐弯,小如蚂蚁,韩龙虎并不认识,然而赵简却对着金币上的文字念道:“汉臣献匈奴祭天。”又翻看了其他几个箱子的金币,对着金币上的文字念道:“月氏献匈奴祭天。”
赵朴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命令赵朴把箱子盖好。三人一同走出了军营库房,脚步匆忙回到了城楼大厅,一路无语。
三人坐定,赵朴目光一扫,问道:“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
韩龙虎一头雾水。他只是隐约记得历史记载大汉西部有一个少数民族国家叫大月氏,既与大汉为邻国,又与匈奴为邻国。起初,大月氏受制于匈奴的军威,只能向匈奴称臣示好。尽管如此,匈奴仍时常侵犯大月氏,甚至曾经将大月氏国王的头颅砍了当尿壶。后来大汉强大了,大月氏才逐渐倒向大汉,最后两家联手将匈奴驱逐出北疆。
赵简思索片刻说道:“这必然是大月氏和大汉中的叛臣联手要向匈奴献礼讨好。孩儿听说匈奴有个祭祀的圣地叫做龙城,外人并不知道龙城具体地址。匈奴王公贵族每年都会挑选良辰吉日在龙城祭拜天地,祭祀祖宗,以求匈奴国运昌盛,江山永驻。孩儿猜想,这十箱金币必是献给匈奴人的祭礼。”
韩龙虎听罢,猛然想起那天晚上交货的那四个人中,为首的那人身材高大,看着应该不像是匈奴人,难道是汉人中的叛徒?或者是来自西域的大月氏人?只可惜当时只顾着抢劫货物,没有派人跟踪那四个交货的人。如果能抓来活口,一问便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朴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十箱金币数量之庞大,分量之沉重,恐怕不是一般人拿得出的吧。以我之见,必是大汉国库失窃,这十箱金币是从大汉国库里偷出来,重新熔铸,刻上讨好匈奴的话语而成的。大汉国库守卫何其森严,这十箱金币尚能偷得出来,可见行窃的人必然在朝廷之中位高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