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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混乱

西元350年,东晋永和五年。

正月时分,一脸疲惫的王朴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山间独行,一边走路一边反思。自己在昨晚入睡之前他还是一名老老实实上班的小白领,现在却被某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蛋疼星人给丢到了一千五百多年前。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按照王朴的处境来说,可比百年身还过分多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王朴一边走路一边不停的琢磨自己的离奇遭遇,但是完全想不明白其中的任何道理,为何这种一觉醒来周围的景物就全变了一下子从舒舒服服的卧室床上被丢在了荒郊野外的硬地上而且时间也穿越的很过分的糟糕状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根据这一路走来身边的环境,结合冷嗖嗖的寒风,王朴很确定自己不但穿越了时间,连地理位置也被挪动了上千公里,更过分的是自己除了睡衣之外什么也没穿,在这寒冬腊月尽管没下雪,也快冻的有人棍化的趋势。

人被冻得半死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取暖,所以王朴的心思也没办法用在琢磨自己是怎么穿越的份上了,先找户人家借身衣裳再说,至于饿了快一天,肚子还在隐约作响也排在之后考虑了。

好在蛋疼星人倒不是非常非常的过分,至少没有把王朴直接丢到外星系去,根据天上还挂着的太阳,以及身边的环境,大致确定了这一点——如果开场就蹦出来一个八只手十二只眼的外星人,或者长了三个脑袋到处喷火的魔兽,大概就连蛋疼星人也觉得会稍微过分了一些,以王朴目前的状况,先给怪物做了点心的概率大概是正无穷大吧。

但是这一点并不是格外值得庆幸的事情,也没工夫庆幸什么。孤身一个人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荒郊野外,又冷又饿,又不是贝爷那种开了外挂的生存天赋,王朴唯一确定的是再不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的小命很难保住。特别是之前碰到的一个猎户,亲自告诉他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之后,王朴非常怀疑即使自己找到了人家吃饱了也取暖了,能不能在南北朝这个到处都是混乱的年代存活下去,不会莫名其妙的丢掉性命。

尽管今天很幸运的没有雨雪,阳光也算充足,王朴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快被冻得没有了知觉,所以以后能不能继续活下去真的没工夫去想太多,眼前的难关无论如何也要赶快过去。

漫无目的的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快要走出深山的时候,远处却隐隐传来像打雷一样的闷响,而且一阵一阵响个不停。诧异之余,王朴还是赶紧过去看个究竟,或许哪里会能碰到活人。

随着距离声响的地方越来越近,王朴发现那响声更像是打鼓的声音,虽然不清楚白天打鼓是干什么,不过总算有机会见到更多的活人,也使得王朴壮着胆子继续前行。

转过一片树林之后,一片空旷的平地上,王朴成功的看到了他要找的古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一大群人正排着队伍浩浩荡荡的行进。根据他们身上的盔甲和带着的武器,很明显自己撞到的是一支正在行军的队伍。

小心的摸进了距离,躲在一边仔细观察,这些队伍当中,还混杂着许多衣衫褴褛,被反绑着双手的人,看样子应该是这支队伍的俘虏,也不知道是掳掠的平民,还是作战的战俘,这就让王朴打消了上前寻求帮助的欲望。虽然自己已经很倒霉了,王朴不打算冒冒失失上去送死,两脚羊的故事历史书上讲的太多了。

看了一会,王朴很诧异的发现这支队伍的旗号非常古怪,虽然对古文字研究不多,但是那个大大的“晋”字大约还是猜得出来的,这就让王朴觉得自己有没有可能看花了眼。在关陇大地上居然有晋朝的军队在行军,可是现在距离永嘉之乱已经半个多世纪了,西晋王朝早就灰飞烟灭,而南方的东晋自衣冠南渡之后,好像一直没有光复过关陇的土地吧,自己现在看到的这支打着晋军旗号的部队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支部队的很多人看起来披发覆面,穿着麻衣披着毛毡,绝对是少数民族的打扮,这就更让人想不明白了。“难道是晋军打到这儿来了吗?”

“什么晋军?我们是氐王的部下,你是什么人?”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正在走神的王朴被这突然听到的问话吓得一跳,差点没蹦起来,刚一回头,脖子上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就架在了脖子上,冰凉的刀刃贴在动脉,让他瞬间忘掉了身上的寒意。

问话的人穿着明显和行军的部队差不多,应该是同一伙人,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但是眼神里总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再加上他手里的刀,只要动了念头,王朴很确定自己就会是路边的无名死尸一具。还没开始装逼就要死,肯定是王朴今天碰到的第二件倒霉事。

大概对王朴的发呆很不满意,问话的人稍微动了下手腕,刀子就割破了王朴的皮肤,顾不上疼,王朴由衷的期望自己和对方不要哆嗦,否则就会很惨。

“这...这位壮士”王朴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有点丢人,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个。“你们不是打着晋国的旗号吗?氐王是哪位?”

对面的人瞪了王朴一眼,语气很是不屑:“连我们蒲洪大王的名号都没有听过吗?”大概感觉王朴的怂样不太像有威胁的样子,刀子也就收了回去,这让王朴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就感觉后背上一片冰凉,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蒲洪?氐王?晋军?”几个字眼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王朴好歹算是搞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壮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个,你们是苻坚大王的族人?“

没想到对方也愣了“什么苻坚大王?”

王朴回忆了一下,貌似苻坚原来姓蒲的,这个时候苻坚岁数应该还未成年吧,而且应该还没改姓,赶紧改口道:“我是说蒲坚,你们是他的族人吗?。”

”哈哈哈哈”听了王朴的问题,对方笑了起来,一边上下打量着王朴,一边说道:“你这人真是奇怪,我们蒲洪大王的名号不知道,却知道他最喜欢的的孙子,还叫他大王。我看你也不像是探子,既然你知道蒲坚的名字,就跟我一起过去见见他,听听他怎么发落你。”

王朴这才搞清楚,合着这些人确实是氐人,后世津津乐道的淝水之战中失败的前秦就是他们建立的,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北方的异民族政权。不过这个时代还是第一代首领蒲洪掌权的时候,那位夸口投鞭断流的苻坚皇帝是他的孙子,现在还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

蒲家据说是有扈氏的后裔,历代都是氐族酋长。现任族长蒲洪史书上称赞他为人好施舍,多机变,有谋略,勇猛威武,善于骑马射箭,深得族人敬畏服从。西晋灭亡后,被族人推举为盟主,后来投降前赵。此后,据有关陇的政权无论前赵后赵,对蒲洪都是拉拢有加。石虎在位的时候,被封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诸军事,雍州刺史,略阳郡公,长期驻于枋头。

永和五年五月,石虎去世,石遵杀石世而夺位,听从了冉闵关于防备蒲洪的进言,解除蒲洪的都督职务,其他的官职待遇则一如从前。蒲洪对此感到愤怒,回到枋头后,便派使者向东晋投降。当年十一月,石遵为石鉴所杀,各地豪杰趁朝廷内乱纷纷起兵叛乱,秦州、雍州的流民结伴西归,路经枋头时,共同推举蒲洪为首领,蒲洪部众多达十余万。永和六年闰正月,东晋朝廷授蒲洪为氐王、使持节、征北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冀州刺史、广川郡公,又任命他的儿子蒲健为假节、右将军、监河北征讨前锋诸军事、襄国公。

后赵的右丞相,羌人的首领姚弋仲此时正在与蒲洪争夺关右之地,不久之前,姚弋仲派他的儿子姚襄率领五万兵众攻击蒲洪,蒲洪迎头反击,打败了姚襄,斩杀三万多人。王朴碰上的这支部队,就是胜利凯旋,准备回师的氐人部队。

抓到王朴的是个军中的斥候,刚才看见王朴穿着古怪奇特,还鬼鬼祟祟地躲在草丛里窥探,就悄悄地摸到了他的身后。如果王朴没有说出蒲坚的名字,再加上明显不是同族之人,多半就会手起刀落,把他当作敌军的细作探子一刀砍了。至于是不是王朴是不是冤屈,那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乱世当中,杀错一两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王朴脱口而出的“苻坚大王”让哨探好笑之余,也觉得很好奇。这个蒲坚是蒲洪最喜欢的孙子,一向深得族长喜爱,同族里的人经常有戏言夸他是未来的大王的。能一口提到这个称呼的,说不定与蒲坚有什么交情,所以就放下了杀人的心思,笑嘻嘻的说道:“小兄弟,你还是乖乖跟着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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