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回又是哪个狗仗人势的败家玩意在欺负人？”听到中年汉子的呼喊，哗啦一声，四面的人不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聚了过来。
不得不说，群众对于弱势群体天生的就有同情心，不过就在楚风一愣神的功夫，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已经把他围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谁是真心实意前来帮忙的，但就这气势，已经很骇人了。
这速度，看的楚离是目瞪口呆，也不知就就那么大一块空，是如何见缝插针般整齐划一站着那么多人的，偏偏都挤在一起还没有争执发生，看来这样聚众围观的事他们平时没少做。
可怜的楚离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就被挤到人群的最后面，鞋子上都被踩了好几个脚印，那块花了一金币买来的石头还托在掌心中，继续拿着不是，随手扔了也不是，最后只好讪讪然地揣进了怀里。
比楚离更倒霉的自然就是楚风了，此时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四周的人，这，这啥情况？怎么一转眼就被围起来了，看这架势，真打起来八个他加起来也不顶用啊，还有这坑爹的楚离咋也没了？有他在还能替自己挡挡风头，没准到时还能少挨两下。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楚家的公子，都别过来。”楚风一脸的狞色，只不过显得有些色厉内茬。
这个时候，平日里脸皮厚到没边的楚风也只能把自己的家族搬出来了，希望能借此镇住暴动的人群。
果然，围的最近的几个人一听是楚家的公子，全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他们原本只道是哪个家族中的仆役下人之类的角色，这种人打就打了，打完了一哄而散，他能找谁去？但这种嫡系的公子却不行，难保到时候那些好面子的家族不会追查到底。更何况他们中大多数人也只是来凑个热闹的，至于暴起发难？谁爱上谁上，顶多到时自己也抽着空踹上两脚，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父老乡亲们，这群大家族走出来的畜生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啊，平日里仗着有家族撑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说，现在砸我的摊，抢我的宝贝，还要把我往死里打，这是不给我们活路，敢问天理何在啊！”中年男子见人群气势被稍微压了下，生怕没人替他撑腰，这个时候局势自然是越混乱越好，最好就是两边都打起来，他还可以浑水摸鱼。钱他不要了，摊子扔了也就扔了，只要自己今天能全身而退就行了。
“你给老子闭嘴！”楚风也是一肚子火没处撒，差点被坑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被倒打一耙，原本的好兴致全没了，真是越想越气。
中年汉子要是不说话还好，楚风一紧张也许就把他忘了，到时场面一乱哪还能管的上他？但这一发声，楚风就注意到了，原来始作俑者还在自己手上拎着呢！
“啪”楚风抡圆了就是一个大耳光子招呼了下去，这一下可是动了真怒了，手底下自然是不留余力，至于会惹下什么后果？管他呢，打完再说。
“噗”中年汉子张嘴便是一口血喷出，夹杂着吐出好几颗牙齿，整个右半边脸都凹陷了下去，甚至可以看到眼角裸露在皮肤外的血管。
“你，你**&**#@&”中年汉子紧紧抱着脸哀嚎，他没想到楚风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话不说就来了一巴掌，他有心想要放几句狠话，可是现在牙掉了半边，说话都带风，只能含糊不清的嘟囔几句，更何况一张嘴，就牵扯着伤口，几乎让他痛不欲生。
“你还敢说话，是嫌现在脸不对称了是吧？好，那我成全你。”楚风是越想越气，反正现在中年人不管干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于是反手就又是一巴掌。
楚风现在眼中只有这个想要坑他的黑心商贩，浑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第一巴掌抽下去的时候，围观的人群看他的神色就已经变了。
“啪”这一巴掌比第一下来的还狠，被远远隔在人群后面的楚离都能听到清脆的巴掌声和中年汉子嘶声裂肺的哀嚎。
“卧槽，这二货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打死了吧？”楚离不知道具体情况，有心向前挤可挤不进去，想要回家搬救兵又怕他走的这会功夫出什么意外，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而此时楚风却打上瘾了，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仔细听似乎还带有节奏，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初时中年汉子还能惨叫几声，打到最后却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到底扇了多少巴掌，气喘嘘嘘的楚风将已经昏死过去的中年汉子扔到地上。
“奶奶的，原来扇人还是个力气活，本来以为我楚风的脸都够厚了，没想到你的比我还厚，佩服佩服。”也不管中年汉子现在还有没有意识，楚风浑然不顾地站在他身上骂起了街。
也不知骂了多久，楚风才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怎么刚才还叫嚣的人群现在都没声了？难道都走了？
楚风诧异地抬起头，结果发现人都还在，而且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往这边挤，只是人们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奇怪，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目光中像是夹杂着一种负面情绪。甚至在楚风目光飘向某处时，被楚风盯着的人眼神还会下意识的往四周躲闪。
长年杀狗的屠夫，身上在不经意间会累积出一股杀气，会使得狗在面对屠夫时下意识的就从心中感到恐惧，但这种杀气除了狗以外的生物却不能感受到。而人也一样，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当见识过血溅五步的场景，没有几个是能保持常态的。
这和“少儿计杀二贼，至乡，则群寇侧目莫敢过其门”是一样的道理，难道那些杀人成性的匪寇害怕的是这个孩子本身吗？当然不是，他们怕的只是这个杀人的故事中孩子所表现的果断与狠辣，杯弓蛇影，说是杀人的人厉害，还不如说是自己的内心脆弱。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有热闹时或许可以一聚一大群，看上去声势浩大，可一旦要让他们出手，就一个接一个的全缩起来了，还唯恐避之不及，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正敢于挺身而出的勇士从来都是少数，甚至哪怕今天有一个人敢于挺身而出，没准剩下的围观的人就会一拥而上将楚风打倒在地，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但如果都是退缩不前，恐惧这种情绪可是能够传染的，最后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没了和楚风直视的勇气。
在楚风看来，或许他现在像是个恶霸，是令人深恶痛绝的人渣，但这些毫无作为的围观群众同样也不是什么有善心的人。
是的，他打人了，甚至把人打的半死，就算不死也注定这辈子是废了，但他打的是这种江湖骗子，他问心无愧。然而这些围观的人都做了什么？不明事理的就围了上来，之后呢？看着自己施暴无动于衷，估计就算今天自己把人打死了，这群人也只当看了一回人间悲剧，然后在背地里谴责他几句，浑然不知，正是因为他们的冷漠才使得楚风有了下手的勇气。
欺软怕硬的恶霸固然该死，因为他们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口坠天花的江湖骗子同样该死，因为他们将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别人损失之上。可这些平凡人呢？庸庸碌碌，一生之中大奸大恶的事不做，或许偶尔会占一些小便宜，等到临死之前反思自己的一生，感觉自己没做过什么坏事，按照无过便是功的逻辑，那自己一辈子无恶是否可以算是善呢？殊不知，非但不是无善便是恶，甚至可以说无善便是恶。
普通人的一生，匆匆百年，如白驹过隙，但若是要说一件善事都不做，那岂不是麻木到了极致？对人麻木，对事麻木，除了自己的事，其他人富贵也好，贫穷也罢都和自己没关系，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正因为他们的麻木，冷漠，才会助长恶霸，骗子的嚣张气焰，这样随波逐流，麻木空洞的人岂不是比无恶不作的恶徒还可恨？
“怎么了？都哑巴了？之前一个个不是趾高气昂的骂我是败家玩意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不是要见义勇为吗？你们的良心呢？我就是恶霸，就是流氓，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来打我啊。”楚离将袖子撸到肩头，袒露着半边身子声嘶力竭的指着围观的人就开骂。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指着一群大人骂，这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可这些被骂的人非但没有一个敢反驳，反而个个憋红了脸，一言不发，一些脸皮薄的干脆趁着人不注意灰溜溜的走了。这其中虽然有一部分是忌惮楚风的背景与修为，但更多的何尝不是麻木到连辩解也懒得做了，这是何等的一种悲哀？
打也打累了，骂也骂够了，楚风踢了踢倒地不起的那个中年汉子想看看看他的生死，结果发现不仅没有一点该有的反应，甚至连体温都开始变得冰冷。
“不会真把他打死了吧？”虽然武者打死普通人是常有的事，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技不如人被人打死打残很正常不过，为了让武者能在这种血腥的环境下飞速成长，楚律对这种事向来是管都不管，只要不是打死了官，打了楚国的脸面，其他事随你闹腾，甚至传说有某些大能一怒之下屠了整整一城的无辜人，却也没有人去追究他的责任。但楚风毕竟不是天性冷漠的人，有时他见路边的乞丐忍冻挨饿，还会主动扔几个零钱过去，像这种一下把人打死，之前根本就没做过类似的事，现在气也消了，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犯愁了，当然不是怕有人报复，在洛川城内谁能把楚家人怎么样？上面还有个更不讲理的罩着呢！他主要是怕回到家里没法解释啊，回去怎么说？把六弟骗出来了然后半路打死个人？而且这事楚离还没参与，到时连个可以推卸责任的都没有，想到这，楚风就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这群废物打又不打，散了不散，堵着我的路干嘛？想不想做生意了还？要是不走我就在这睡了，等家族的人来寻我，我就说是你们无事生非，堵着我的路不给我回家，我看到时候你们怎么解释。”楚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这么多人围着他总不能一个个全放倒了，所以干脆就扮起了流氓的角色。
这让围着的人很无语，这到底是谁无事生非啊？你把人都打死了，还说是我们无事生非？我们就是单纯的看戏的好吧，至于问我为什么不走？没瞅着后面人都堵着呢，我是想走也走不了啊，不然谁闲着没事看你在这耍无赖。
“散了吧都散了吧，人都被打死了，没什么好看的了。”一看没戏看了，人哗啦就走了大半，他们其中大多数就是来凑热闹的，现在该打的都打完了，自然都该去做他们该做的事了，如果让中年汉子知道，这些人不是来帮他解围，而是来看他被打的，不知会不会气的活过来，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些人没围上来，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最后来那一嗓子啊。
人群慢慢散开，楚风也稍稍松了口气，被人围着的感觉很不好，虽然知道他们都不敢动手，但还是很压抑的。
楚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外还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楚离，刚想打个招呼的时候，突然在他身后有一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哦？什么时候楚家人也学会玩起杀人放火的勾当了？这可不是楚家人的作风啊。”
是谁这么不开眼？在这个时候来找事？刚打死个人，楚风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被点燃了，这也许是刻在楚家人骨子里的疯狂，楚风转身看着身后的几个人。
楚风冷冷的目光扫过一行数人，见他们都穿的松松散散，显得有些吊儿郎当，打心里楚风就对他们有些轻视了，但当他的目光瞟向那个为首被簇拥的少年时，他的神情才罕见的有些凝重起来。
“诶，都别走，还有戏看。”一些敏锐的围观者察觉到了局势的转变，纷纷招呼着要走的同伴，原本剩下没几人的场地呼啦一声又被围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因为楚离早有准备的缘故因此没有被隔离在人群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