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思远坐了主位,拉着我坐他右手位,又请黄方安坐在他左手边,郭可扬坐他正对面。看场面,我明白这场饭肯定是戚思远做东了。可对他为什么请自己,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
我看郭可扬一点反应都没有,很像吃大户顺理成章的感觉,也没有要给我悄悄解释的意思。
戚思远先问黄方安:“黄总,听你口音,东北人?”
黄方安笑了,“我来自东北的大城市,铁岭。”大家都乐了。
戚思远笑道:“原来是大艺术家的老乡。”
女服务员都是宫女打扮。戚思远回头对其中一个低声说了什么,服务员出去了。
戚思远问我:“郝总,今天喝点什么?”
我忙说:“喝茶,喝茶吧。”
他摇头,“无酒不成席啊。”
我还想装一装,就说:“方安你看吧?我胃不好。”
黄方安却很干脆地说:“我无所谓都。”
戚思远已经招手说:“好,黄总发话了,那就上酒。”
宫女听见这话,竖起右手,低头对着袖口说:“推过来吧。”
很快又有一名男服务员推着一辆餐车从戚思远身后摆着的大屏风后边转出来,看起来后边还别有洞天。餐车里竖立着十几个酒瓶,高低错落,排列得很有仪式感。我头回见到这种上酒的阵势,压着吃惊。
戚思远笑道:“都是我存在这儿的,带来带去麻烦。中国的,国外的,红的,白的,还齐,大家各取所需吧。”
原来,他的意思是每人还可喝不一样的酒。
郭可扬就说:“我喝红的。”
戚思远道:“有几瓶82年拉菲,口感不错。”
女服务员取了白手套戴上,从林立的酒瓶中轻巧拎出一瓶,就像牧羊人从羊群里拎出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当然她的动作优雅多了。她双手托瓶走到郭可扬身旁,说:“先生请过目。”
郭可扬点点头。
她再款款走回,把酒瓶递给推车的服务生。服务生把酒瓶捧过,回到屏风后边去开瓶。
戚思远说:“郝总,黄总,咱们仨不跟郭总学啊,咱们喝白的。”不等我俩点头,吩咐服务员:“开茅台。”
黄方安说:“戚总的都是好东西啊。”
戚思远谦虚地笑了笑,说:“我呀,是跟茅台酒厂有些业务往来,这酒也没什么稀奇,就只是全部是我从厂里搞的,绝对真货。”
黄方安笑道:“这个可难了。现在别说从厂里拉货,就是拿着现金找经销商买,都不一定能买到。”
我不好太矜持,也点头说:“黄总负责我们单位的公务接待,很了解情况。他说的一点不假。”
戚思远就笑着点头。
黄方安说:“其实啊,郝总跟茅台酒厂也有业务往来的。”
戚思远望着我,有点惊讶。
我愣了一下,对黄方安说:“你开什么玩笑,我这辈子都没去过GZ。”
黄方安很认真地说:“说说看,你买茅台的股票,算不算跟他们有业务往来?”大家就都笑。戚思远说:“原来郝总炒股。”
我最怕别人提这事,因为亏怕了,实在不是什么开得了口的事,而且也早都抛光了。但又觉得没必要否认,毕竟,做过茅台酒厂的股东,说起来好像也是件挺光荣的事,我就只是笑。
戚思远说:“说到茅台股票,我很遗憾。去过茅台镇多少回了,我就从没想过要买他的股票,真的。”
“那是你心思不在这个上头。”我回答他。
“唉,我要早点认识郝总就好喽,怎么着,也得跟在你后头一块买点儿吧。兴许,我掏出去的酒钱,就能都挣回来喽。”
大家又都笑。
郭可扬说:“现在认识他也不晚,赶紧买,酒钱还能挣回来。”我们又都笑。
女服务员取了三个小瓷杯,为戚思远、黄方安和我各斟一小盅白酒。又取一个高脚红酒杯,为郭可扬斟好红酒。又有四个男服务员托着盘从传菜间出来,在我们身前分别布菜。看着服务员走马灯一样进进出出,人数比我们四个吃饭的多出几倍,可真让人有点惊讶。
戚思远对我说:“这夫妻肺片不错,郝总尝尝。”又对黄方安说:“这儿的拍黄瓜很好,黄总看合不合口味?”
听他这么说,我和黄方安才明白,原来每人的凉菜还不一样,是按人配。我和黄方安都点头说不错,很地道。
等大家吃了几口凉菜,戚思远才举杯,说:“第一杯,欢迎各位!”嗞溜一声喝干了。
我和郭可扬都喝了。黄方安却只先咂一小口,还说:“好酒。”戚思远就看着他,“黄总一定很懂酒喽。”黄方安说:“哪里。”喝完了又点头,还咂嘴,好像回味无穷。
我生怕他装过了,赶紧说:“我们单位请人喝酒,每回都黄总先试。他点头了大家才敢放心喝。”
黄方安故意瞪我一眼:“说得我像个太监了,专门给皇帝皇后试毒。”大家都笑。
戚思远又端杯:“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理解这话的意思,首先还不是说人跟人是知己,而是说人跟酒是知己,得投缘,喝起来才带劲儿。刚才黄总点头说酒不错,那想必就是投缘,咱就放心了,再喝一杯。”
大家笑,夸他讲得好,于是又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