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预想中的疼痛与死亡并未如期而至,李谦行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根奇特的箭矢正插在刀疤大汉的脸上,从前到后贯穿整个头颅,箭头上带着碎肉,鲜血从箭头流出,但还未滴下就已缓缓凝结成冰。扼住脖子的大手也渐渐松了开来,落地的李谦行还未站稳,就急切的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这使得他稍微好受了些。
至于为何说那根箭矢奇特,是因为它通体由蓝色冰晶所铸,此刻在如此的冰天雪地中,它竟然还透着丝丝寒气。
缓过神来的李谦行才想起如今的处境,他哪里经历过这般情景,只能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而反观那群贼匪,毕竟是在刀口上过活的,第一时间大骂一声,转头就跑。
只是还未跑出几步。
“咻,咻,咻,咻,咻。。。”又是十二根冰箭从远处抛射而来,将剩余的12个土匪全部钉在地上,树上。
李谦行见此刻惊魂未定,心脏狂跳,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缓缓的转过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远方的官道上出现了两三个黑点,在缓缓靠近,紧接着,黑点由两三个变为七八个,最终变成几十个。浩浩荡荡向着李谦行而来,只是此刻距离还是极远,依李谦行的眼力,只能看的出貌似是一个商队的模样,最前方为首的是两三个骑着马的人影,其他的过于模糊不得而知。
又过半刻,队伍越来越近,来到大约几十米之外,此刻终于可以看到个大概。
为首的是个女人,骑着一只巨兽,是他从未见过的,长相像极了林中的老虎,却比老虎大了一大圈,细节方面也又不大一样(其实事实是,对于李谦行来说,此生见过最凶猛的野兽就是老虎了,那还是在十年前,一次秋天进山里找栗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且只有那一次)。
其后左边则是一个女人,手里捏着一把冰凌所铸的长弓,透着浓郁的寒气化为白色雾气围绕在弓上,想是这女子就是方才射箭之人。
右边一人则是一名老者,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大约由五十人组成,站在两旁,中间则是一辆辆由奇怪生物拉着的铁车,每辆车的两边,各高高挂着一面旗,旗帜上有着图案,图案的中间是一把剑,前后左右则各有一个铜钱将剑围在里面。
看见这旗帜,李谦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努力的在记忆中不断的搜寻着。“到底在哪呢。。。。啊,对了。钱。”李谦行似是茅塞顿开。顿时抬头刚要说出口,却发现队伍已经来到眼前。各人的面容被看的清清楚楚。
“没事吧,小伙子。”
说话的是那位老者,他身着一身布衣,身材瘦小,面容也极为普通,若是将其放在人群中,保准会瞬间被人群淹没掉,绝对再不能找到。此刻正坐在一匹棕色的大马上,低头望着他说道。
而此刻李谦行,刚欲回答,抬起头来,愣了一秒,迅速又将头低下。
心脏‘砰砰砰’莫名的狂跳起来,只因他瞥见了骑着无名巨兽的女子。
一身白衣的她,披着一件白色狐皮披风,一头长发如瀑般坠在白色狐毛之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且透着自然的嫩粉色光芒;如杏仁般的眼睛、粉红色的嘴唇、柳叶般的眉毛,点缀在巴掌大的脸庞上,五官精巧的像是画里走出的人儿,世上怎会有如此这般的美丽属于某个人。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根本就不足以形容这样的美丽。
老者显然是看出端倪,微微一笑,轻轻咳嗽一声,将李谦行迷醉的思绪拽了回来,可是他还是在抬起头时,忍不住不时的偷瞄她一眼。
老者刚欲继续说话,方才手握冰弓的女子朝着李谦行冰冷的说道:“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李谦行闻此赶忙将头低下,强忍住了再去看她的冲动。
提弓女子的话,着实把他吓到了,因为余光中还看得到那十三具冷冰冰的尸体。
“咳、咳”老者轻咳了两声,看着还插在李谦行肩膀上的飞刀继续说道:“小兄弟,伤口让老夫看一下吧”。
不问还好,这一问,使得李谦行的伤口更加疼痛了,赶忙将身体向着老者凑了凑。
老者并未下马,而是盯着伤口简单观望了一番。
伸出苍老的手,手掌对着伤口处虚握,手腕微微一转,只见飞刀上萦绕着点点绿光,接着忽然从伤口处飞了出来。
疼痛使得李谦行本能的皱了下眉头。
再看时飞刀已经在老者的手里,被他轻轻一握,仔细端详了一下,说了句“没毒”就随手递给身后的一人。
随后一眨眼功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粒丹药,两只手指捏住递给李谦行。
又拿出一卷绷带来,一齐递给了他,说道:“皮外伤,没什么事,吃了这个,缠上绷带,养两天就好了”
接着顿了顿,似是询问的对着为首的女子说道:”小姐我们出发吧?“只见女子轻轻点了点头。
老者回过头,说了句“出发吧”,随后整个车队再一次缓缓地动了起来,沿着官道,向着清火县的方向而去。
李谦行犹豫了一下便接过丹药,睁睁的望着车队离去,直到再也看她不见。
而从始至终,那个为首的女子,都未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未向着李谦行瞥过一眼。
看着车队慢慢在视线中消失,李谦行的脑海中又一次闪过那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子。
随后却用力摇了摇头,轻轻的打了自己一嘴巴,转眼看了看西边泛黄的天空,又看了看那十三具尸体,不禁有些后怕,于是赶紧收拾起散落的行李,匆匆向着车队离去的方向追去。
只是车队太快,直到后来也并未能追上他们的脚步。
而在奔跑的时候李谦行的脑海中再次想起了冬儿的面庞:”世道如此险恶,你还好吗?冬儿。。。爹爹一定会救你的。。。一定要活着。。。“。
就这样李谦行再次向着清火县而去。
当晚他又幸运的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庙落脚,点起火堆,烤了些干粮,就着清水吃下后,就坐在火堆旁发起呆来,白天的一幕幕又一次闪过,直到想起那一根根冒着寒气的箭矢,自言自语道”那就是武者么?。。。好厉害,还有那钱庄的旗子。。。和镇上的钱庄挂的旗子一模一样“。
他想不明白两者的关系,于是便不再去想。
而是思绪一转,又一次想起叶家村的那个傍晚,恨中带着懊悔的想到”我要是个武者,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该死。“就这样呆呆的盯着火堆,脑子里却思绪万千着,想着想着。
直到后来随着思绪,画面终于又一次定格在那女子的面庞之上,心跳仿佛又快了几分;‘怎么会有如此美丽之人’这是李谦行最后的结论,随后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找了些干草钻进去睡下了。
只是还未睡稳,李谦行突然想起老者给的丹药,于是起身拿出来,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一个要害他的理由来,于是扔到嘴里,就着一口清水咽了下去。
而之后也并未像李谦行想象中的那般,出现任何的奇妙反应,就和吃了口干粮一般平淡,不禁摇了摇头,笑自己想的太多,然后顺便给自己换上了新的绷带,便再一次躺下去,一直睡到第二日。
翌日,太阳越挂越高,一直快到正午时分,李谦行才慢慢从干草堆里爬出来,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先是奇怪为何睡到这般晚,其次是他赫然发现左肩的伤居然已经没那么疼了,而且整个人的精神格外的爽朗,他好奇的拆下绷带,发现伤口已然以肉眼可辩的速度愈合了许多,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因为作为一个农民,这许多年来,不知经历过多少伤痛,他知道伤口愈合的规律,他敢肯定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速度。
于是最终他将功劳归给了那颗药丸,心中暗暗地感激着那位老者,并且在不知不觉间将这神奇的药丸与武者扯上了关系。
都说每个男孩都向往着某种的侠义豪情,刀光剑影,只是对于这个老男孩儿来说这股子向往,来的稍微有那么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