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慢了速度,进了旁侧的丛林,下马谨慎地朝前面探去。
“大当家,这如今怎么办?”
“两个小娘们死得死丢得丢,这洛府的老娘们肯定不会轻易给老子钱!”
洛府?
哪个洛府?!
我心中电过一阵寒凉。
“你说好端端地拿画的那人怎么就死了呢?”
“大当家,那小子怕是在路上被那几个黑衣人给杀了。只怪你小子太笨了,竟然把两幅画都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
“做个事情都办不好,该死!对了,你不是说有办法的吗?”
那络腮胡子思索片刻道,“大当家的,依小的看,那老娘们既然要那幅画,便说明她自己也不知道哪幅是真的。”
“……接着说。”
“那咱们不如随便给她一幅,先拿到钱再说。”
“这……她会信吗?”
“她若是不信就不会找我们来做这事。好端端的居然让我们送两幅画给人去选。我看,八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络腮胡子低头又道,“大户人家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少见。我们是刀口上讨日子,跟他洛家又没有丝毫的联系,我们只是为了钱,她又为何不信我们?!”
壮汉连连拍打着脑门,“我当真是被急昏了头了,人家都还没怀疑我,我自个就先心虚了起来。”
壮汉握了握腰间的大刀,“就按你说的做,等拿到钱,老子一定重重赏你!”
果然,这些劫匪是受人指使。
马贼口中竟提到洛府,难道那贼人口中的“老娘们”果真是杨氏?
那那些黑衣人呢?
难道也是杨氏派来的?
那她是想置我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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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肆起,林子深处更显得阴冷。
“大当家,你看那是何人?”
只见一女子嘴角滴血,头发蓬乱,现在幽深的林子里一动不动。
“是……是我们劫的那女人!她……不是死了吗?!”
“那她现在是鬼?!”
络腮胡子声音发颤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害我?”
“我们……只是为了钱……受人指使……”
“那人是谁?”
“京都洛家洛夫人!”
果真是杨氏!
“胡说,我是她的儿媳妇!她为何要害我?!”
“这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只是拿了她的钱给替她做事。你冤有头债有主,报仇应该去找她。”
“让你们作何事?”
说罢,我轻轻拍打马腹,马儿缓缓站立起来。我本身脚踩在马背上,此时借着树叶的遮挡,就好像是突然悬空飘起。
两劫匪大骇,顿时语不成句。
“她……让我们把你们抓起来,画……画好你们两人的画像,然后给……给一老头,告诉他,两个女人只……只能选一个。”
两者选其一?
若劫匪果真是受杨氏指使,那老头断然便是苏老爷!
杨氏为何要怎么做?
不好,杨氏难道是在怀疑我的身份!
络腮胡子又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
我降身坐立在马背上,拉着马缰徐徐走出了树林……
“你们不是只想要钱吗?那我们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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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树林
壮汉一手扶着阔刀一手端着茶盏闲适的半坐在躺椅上,道,“来了啊。”
来人不是杨氏的贴身丫鬟喜儿又会是谁?
喜儿道,“大当家的,我们夫人不便前来,银子喜儿已经给您带来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东西,如何?!”
“银子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不就你一个人吗?!”
“大当家,人总得有点防备之心,尤其是和大当家你这种豪杰做交易,我们家夫人自得安排妥当!您把画像交出来,稍后自有人会送上银子。”
“谅你们也不敢耍滑头。”
壮汉对身旁人使了个眼色,道,“把画给她送去。”
树林里一时间四方起了响动,树叶簌簌下落。
几十名身穿兵服的男子手持弯刀从丛林里“蹭蹭”窜出,马贼顿时傻了眼,大叫道,“他娘的,你们居然敢给老子报官!”
喜儿惊慌道,“大当家,我们绝对没有报官!”
一身穿红色官服男子道,“全都给我抓起来!”
官府的人一来,马贼瞬间慌了手脚,那壮汉和络腮胡子匆忙组织手下的人抵御官府的人。而官府人来得不多,不敌马贼的人数,仅仅几人落网,其他都已落跑。
待我回到洛府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我再次看见了洛府门前的那两座石狮子,内心却涌起一股别样的苦涩。在山寨里被劫的这两三日来,我的惊恐只能压抑在心底。
树林里又遇见黑衣人,我死里逃生,可如今,这番经历又能与何人说?
我与劫匪说,让他们先把红萼给我找来。
劫匪自然不是傻子,断然不会随随便便带人来。但我开出了多于杨氏三倍的价钱,劫匪便动了心。
虽然,我开出的价钱根本拿不出来,但,本身就不会实现的事情又有何可担忧。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非得金钱不能使之。而金钱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效果。
红萼来后,我以筹钱为由,让劫匪避开我们的谈话,我便让红萼去报官。料到这些劫匪行走江湖多年,对我绝对不会信任。即便我是主动出来找他们来谈条件。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一定会找人跟着红萼,而红萼进了洛府除了往我这里来,便很难再去别的地方,更不要说是去官府报官。
甚至,这些劫匪都会派人在洛府和官府门口蹲点,以探虚实。只要见到洛府出来的人去了官府,无论是谁,劫匪都定当不会再信于我。
可,报官难道非得红萼亦或是洛府里的人去吗?
一直以来,我为了避开杨氏的怀疑,和李夫人之间的几次交谈都是通过信鸽交流。而我们所用的信鸽不是普通的信鸽,而是一种名曰蓝鸽的皇室专用宠鸽。
这对信鸽本是李老爷受皇上打赏而得的宝贝,但李夫人喜欢。李老爷对于上次花解语的事,本身就于其夫人理亏,既然李夫人要,那李老爷就必当会给。
不过,这对信鸽倒是成就了我和李夫人之间的秘密交流。
此番,这只养在洛府里的信鸽又是帮了我的大忙。
通过信鸽,我让红萼传话给李夫人,让她见信后即刻去报官。李夫人也确实是照做了。
只是在信上,我谎报了数据,我把劫匪的人数少报了约莫一半。
这些劫匪自然不能被官府里的人抓住,否则,我自己也就脱不了身。
而喜儿在树林里现身,杨氏所做的事情便真相大白了。
虽然,我无法得知苏氏夫妇到底做了何决定,但由他们二人确有把画交给劫匪这一点来看,便可以肯定,他们二人定是选择了苏叶。
他们夫妻二人至今没有报官,可见他们是怕我的身份因此事暴露。我若没有猜错,他们夫妻二人定是想先按劫匪的要求把苏叶救出来,然后,把我被劫持的事推给洛府的人,再让洛府的人来想办法。
他们二人以为自己的安排已经周密,殊不知这样做正好是中了杨氏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