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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萧萧几叶风兼雨(一)

那人先是打量了一下房间,满室的朴素,也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只是在看到挂在墙上的古弦月琴的时候,眉头稍微动了一下。

我听见声响,可能是他发现了低着头,闷不做声的我,立即想要下床,只是碍于伤势,只简单行了一个礼:“姑娘,多谢救命之恩,小王。。。。。。”

我忽的抬起头来看他,他立即改口:“不是,在下姓王,家中排行第三,尚有一些积蓄,等来日,我的家人找到了我,我定会报答姑娘。”

我眼睛转了一转,只当是没有看见他眼中的彷徨无措,听见他刚才话中的急不可耐,说道:“施主不必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本就是出家之人的恻隐之心。施主昨夜重伤,落在院子里,被我看见,这也是施主与佛祖的缘分,施主命不该绝,这是施主的福报,至于其他的,施主不必挂怀。”

因为师傅的缘故,我并不怎么和外人接触,眼下,满心疑惑的装作大师姐平日里接待香客的模样与口吻,也不知做的对不对?

只听见“扑哧”一笑,我不敢置信的看着,昨夜还随时可能会一命呜呼的人此刻正在我眼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一阵脸红心跳,正在迷糊思索之际,只听到推门声,大师姐喊道:“好一个不知感恩的!”

大师姐说的厉声厉色,着实将我吓了一跳,我再看一眼那人,正期待着那人的悔不当初,没成想,那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这么坐在床上,看着大师姐,也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更是古怪异常!

大师姐一声不响,仔仔细细打量着他,他倒是淡定,还是不说话,就这么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倒是我按耐不住性子,嗫嗫喏喏的说了句:“你们不饿么?”

大师姐冷冷的瞟了我一眼,我心虚的偏过头,对那个华衣男子微微一笑,他先是有点吃惊,后也朝我回了一个相同的笑。我想,大师姐一定是多心了。

疏中青月殿,幽梵静花台。意浮山外,韵在天边。钟声晚晚,清脆圆润,徐缓悠远,似有若无,飘渺朦胧……

“走吧,早课结束了,我们该去见师傅了。”青衫扬起,我看着那轻拂飘渺的背影,心头直突突的跳,又转身看了一眼那个风采灼灼的人,一咬牙,命运由我不由天。既是机缘巧合,我亦是一片素心,如果此生无法活得顺意自如,倒不如彻底舒展潇洒一回,也不枉自己到人间白白走了一遭。

正是春光佳节,东风涤荡,杨柳依依;明媚满怀,蝴蝶纷飞;红梅坠雪,一副婉转生动的水墨画。再看天,云卷云舒,好不气派!

穿过廊坊,经过竹园,再看那迟到的妩媚、淡淡的雅致,我不由得紧握师姐的手,手心微微出汗,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师傅对我一向偏爱,唯独怕我。。。。。。

我的心口有些发颤,不知这事究竟错了没有?

“妙玉,是你救了那人?”

师傅正在饮茶,清润香洌的碧螺春,一身简洁素净的绿色蝉衣,更显得师傅飘逸出尘。

她看着我,我不言语,她招手,我走至她的身边,师傅又问:“你不怕?”

我摇头,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好几年后,我仍深深的记得,那天,我对师傅说:“舍动是禅禅是动,不禅不动即如如,师傅说过的。”

师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手握佛珠,一粒一粒的白莲花,一时间,我竟不知说什么好。

又过了许久,久到茶都凉了,师傅也不喝,就这么一直念着,那幽幽的禅韵,淡淡的檀香,就这么一直萦绕在我的鼻尖,心中万千的滋味!

只听到一个平静又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声音说道:“妙玉,记住,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永远记住你现在说过的话,既然改变不了命运,不如相信自己,坚强的迎接命运带给你的一切。”

就那么一刹那,师傅的话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心,有泪珠在我的眼眶里打转,只是极力不该让泪珠落下来。师傅将手中的莲花佛珠交给我,只说:“戴着它,愿佛祖保佑你。”

我对着师傅,一如往昔的憨笑。这么一个疼我、爱我、关心我的女子,我还是伤了她的心,除了笑,我竟不知道如何报答她,一个在这乱世之中给予我一方宁静的人。

我,终是打乱了这难得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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