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绮罗和紫陌回来了,两人一进门,便跪在地上,失明之后,我的嗅觉变得异常的灵敏。她们跪下之后,我便闻到一股被香粉遮掩的血腥味,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我抿了一口茶,我知道,我不说话,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是不敢言语的,我一直都知道,这王府的规矩很是严格,唯一奇怪的,却是没有人来教导我这些。
将茶盖盖上之后,我微微一笑,说道:“都起来吧。”等所有人站起来后,我又说:“这几天,我身体不好,没怎么管过你们,但这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从今往后,都给我记住了,做我的人,首要的就是衷心,你们要是做不到,趁早离开,到何管家那里多领3月的工钱,我保证绝不为难你们。若是留下,脑子里还想着别的,我定不会轻饶。当然,若是聪明伶俐又忠心不二的,我也绝不会亏待你们,知道了么?”
站在下边的人感受到了主子的威信,起身道:“奴才(奴婢)丁当忠心耿耿侍候公主。”
我说了一句“赏”,那紫灵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两分给他们,这些人谢恩退下,其中也包括绮罗,却独独留下了紫陌。
午后炎热,没一会儿我的内衫已尽数湿透,丫鬟上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我浅浅尝了一口,酸甜可口,沁人心脾的凉爽。
“紫灵,告诉厨房,赏。”
“是,公主。”
随着时间缓缓的流逝,房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我能想象得到紫陌的痛楚,却足足撑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说话。
“紫陌,告诉我,你们去了哪里?”
“回公主,今儿一早御医来为公主请脉,想来是大人知道了公主抱恙,便传了我们前去问话。”
“恩,紫灵,下去吧,这酸梅汤不错,你自己去厨房拿一碗,解解暑,然后再给爹爹送一些过去。”
“是,公主。”
等到紫灵离去,这屋内就真真实实只剩下我和紫陌两个人了。其实,我和她才初相识,在王府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就怕行差踏错,我知道,她不愿将心事诉说,我本不该多问,只是,若是涉及了我,那么,我就必须敲打敲打她。
“紫陌,外面的荷花是不是快败了?”
紫陌愣了一下,才答:“是。”
我假装叹息道:“坠香软砌,枯荷城影。柳疏寒条,短松古柏。万物自有规律,年年如此,年年反复。只有人,春秋几度,错将韶华空度。”
“公主高雅出尘,又有大人的宠爱,是不会虚度了时光,蹉跎了岁月的。”
我笑道:“若我不是公主,也没有大人的宠爱,是不是就只能虚度时光,蹉跎岁月了?”
紫陌一惊,却没有再说什么,她是个聪明人,但我也不糊涂。
“紫陌,你既然是我身边的人,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蒙在鼓里,我也不喜欢被人当做傻子,或许是因为这双眼睛的关系,我比以前更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一声干脆利落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我闭上双眼,听见她说:“公主对奴婢很重要,奴婢绝不敢欺瞒公主。”
“那么,告诉我,你与后院的那个女子到底什么关系,她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犹豫片刻,最终一一如实的娓娓道来。“奴婢不想欺瞒公主,只是奴婢不敢随意揣测大人的心思,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算起来,后院的那个女子应该是奴婢的表姐。奴婢5岁时,家乡出了水灾,奴婢的父母为了奴婢和弟弟可以活下去,拿出了所有的盘缠,让我们去投靠京城的亲戚,可是弟弟实在太小,去京城的路途又很遥远,盘缠花尽,弟弟便染上重病,随了父母而去。我被亲戚收留,与表姐一同过了几年好日子,没想到10岁那年,莲城出了一件大事,许多人都被皇上下了狱,表姐家也被连累,叔父婶母想尽办法,才让我与表姐侥幸逃脱。无家可归的我们受尽欺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表姐的性情就变了,一日,王府贴出告示,说要招一些侍女,待遇优厚,表姐就带着我进了王府。表姐从小就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被大人看中,大人说他有一个女儿,但是身体不好,在外地养病,他思念女儿,希望表姐可以代替他的女儿陪在膝下,以解他思女之情。表姐想要过好日子,于是便同意了,从那一日开始,大人便让表姐蒙上面纱,表姐的脸上有瑕疵,于是大人便让她在脸上作画,而我便成了表姐的侍女,与另外的人一同受训,学一些手脚功夫。一直到那一日,公主上门,大人很开心,还命令表姐当回侍女,表姐难以接受,与大人大吵一架,大人气急,便将表姐锁在后院,命令所有人不许探望。我向大人求情,大人才准我去探望表姐。”
说到这里,紫陌求请道:“公主,你不要生气,你才是大人嫡亲的女儿,至于奴婢的表姐,她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我也管不了其他,心中大吃一惊的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一个局,一个布置了十几年的局,我更清楚明白了一件事,但是这件事我必须当面去问问那一个旁观者,那个口口声声说是我父亲的人。
“紫陌,大人现在哪里?”
“大人这几日都在书房,不过他吩咐任何人都不许打搅。”
我笑道:“你不是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么,带我去,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疼爱他这唯一的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