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欢迎来参加今天的培训班。”看了一下手里的稿子，靳辙继续说道，“首先要恭喜在座各位同学。因为能进入今天的会场，就代表你的简历已经通过了第一轮的筛选。之后等待着你们的将是一轮又一轮的面试环节。”
“首先，我会简单介绍一下这次面试和笔试的几个环节，之后我会留多一些事情，回答一些大家关心的问题。”靳辙按了一下手里的翻页器，屏幕上是一个流程表，“我们的第一轮面试会安排在今天下午和明天。后天上午我们安排的是心理测试和笔试，地点在三号教学楼五楼计算机房。汇总了第一轮面试的结果和笔试测评结果，我们将会筛选出一部分同学，进入第二轮面试。第二轮面试的时间从下周二开始。”
靳辙话音刚落，台下就举起了好几个手。
“请问为什么要安排两轮面试？这两轮面试有什么差别吗？”第二排角落的男生起身提问。
“嗯，你问到关键点上了。”靳辙点了点头，“我们安排两次面试，因为侧重点是不一样的。第一轮面试主要评估的是同学们的综合能力，我们会考量的你专业背景、综合素质、应变能力、沟通能力，同时了解你的志愿意向。这一轮并不会区分你所学的专业和你所申报的岗位。在这轮面试之后，我们会根据你申报的岗位和你面试的结果，决定你是否能进入下一轮。而第二轮面试，我们将会区分不同的岗位进行，面试官将会是‘九度空间’的项目负责人和岗位专家，考量的是候选人和岗位之间的匹配度。因此两次面试从面试内容、面试官和面试要求上都是有区别的。“
“我有问题。”前排一个女孩子迫不及待站起来，“能不能介绍一下心理测试和笔试的大致内容？”
“嗯，好的。”靳辙微笑着说道，“这次心理测试目的是观察候选人性格和企业的文化匹配度。大家一定听说过‘企业文化’这个词，和很多知名企业一样，‘九度空间’也有自己独特的企业文化，而能不能适应这种文化，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大家能否适应公司的工作环境并且得到良好的发展。通过心理测评的方式，我们能大致了解你是否和这个企业文化吻合。”
台下的学生面面相觑，似乎是被这种看似神秘的方式唬住了。靳辙连忙进一步解释道，“在心理测试环节，我建议大家不要过多犹豫和思考，完全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第一反应来判断，表现出最真实的性格就可以了。”
“至于笔试，主要考量的是英语、逻辑和基本文案处理能力，大家可以稍微准备一下，按照真实水平发挥就可以了。”靳辙继续补充道。
提问的女学生面带满意表情地点了点头。
最后一排站起个圆鼓鼓的小胖男生，用乡音很重的口吻发问道：“俺想知道，面试都会问点啥问题。俺咋才能表现得好呢？”
话音刚落，满场哄笑一片。小胖子顿时很尴尬，鼓起的两颊涨得通红。
“这是个好问题！”靳辙连忙打起圆场，“这位同学的问题，想必是很多同学心里想知道又不敢问的吧。”
“其实面试的要领万变不离其中。面试的要求都已经清楚地写在我们招聘广告中，请大家务必要仔细研究一下岗位要求，我们的面试问题主要就是从这个地方来的。请记住，面试和考试不一样，你不是在和你的同学比，也不是和你自己比，而是和岗位标准比。当然我们的面试问题还有一个来源，就是你们的简历。在面试之前，请大家一定要看看自己的简历，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我们提问的点。最后，记得在面试中表现出正常的水平，不必伪装更不能说谎，诚信和真诚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原则。”说着靳辙用手指了指那个提问的胖男生，“这位同学刚才的表现就很真实，起码这样不会引起大部分面试官的反感。”
胖男生的脸依然涨得通红。他身边的两个同学带着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台上，首先带头鼓起了掌。
逐渐，掌声响彻了会场。
“好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祝大家在面试中能有出色表现。加油吧！”
学生们纷纷走出了会场，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陆续离开。
很快会场中就只剩下靳辙一个人。
稍稍松了口气，靳辙就注意到，会场右手边的门口，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色运动帽衫配丹宁色牛仔裤，巴掌小脸上剑眉入鬓，高扎马尾辫。
是她！环球财经的白露！
靳辙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白露倒是毫不在乎，直接走到了靳辙的面前。
“靳辙，咱们又见面了！”白露面带笑容却看不出友好。
“白大记者，请问你有何贵干啊？“
“我是想来看看这个招聘项目的进展的如何？”
“托你的福，你所谓的‘阴谋’正在顺利上演。”靳辙故意突出“阴谋”两个字。
白露倒也没有生气，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故作神秘地说道：“给你看些有趣的东西，相信你会感兴趣。”
“唔，好吧。”尽管靳辙对于白露的猜测并不认可，好奇心还是驱使下，他还是把眼光聚集在那一摞文件上。
“你先看看这个。”白露取出最上面的一本杂志，翻看其中一篇报道，递到了靳辙的眼前。
这一篇关于网络游戏应用技术的文章，用比较专业的视角分析了页面游戏的种种劣势。整篇文章虽然涉及内容专业，但行文并不晦涩，作为非技术人士，靳辙也能基本看懂。
“你看这篇报道，清楚地写道，页面游戏在技术上有着一些天然缺陷。页面游戏虽然打开浏览器就可以玩，但市场上浏览器种类繁多，安全性和兼容性都可能存在问题，而通过网页调取硬件资源的技术还不够成熟，网页游戏能呈现的效果，与传统客户端游戏比相差很远。目前的网页游戏并没有很好的商业模式，主要依赖页面广告，内容上良莠不齐，互相抄袭，并不能提供给玩家很好的用户体验。”
靳辙皱了皱眉，虽然心里明白这都是事实，嘴上却还不让步：“有人支持网页游戏，就会黑它，也这很正常，更何况这很可能是杂志社为了博眼球特意撰稿，或者是竞争对手的恶意抨击。”
“嗯，你的怀疑确实有道理。可是你看看这个。”说着白露把杂志翻到后两页的广告，“你看这本杂志上刊登了‘九度空间’整整三页的大幅广告，难道游戏杂志社为了刊登一篇文章，宁愿把财神爷给得罪了吗？”
靳辙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也清楚，这种刊登了广告的期刊一般都会提前把样稿交给赞助商看，而“九度空间”没有理由会忽略如此针锋相对的文章。
注意到靳辙脸上起了微妙的变化，白露继续说道：“你再看看这个。”
第二份资料是一个从网页上打印下来的文章，主要内容是一个互联网评论家对未来网络游戏发展趋势做出预测。文章从互联网游戏的历史开始介绍，从最早的图形MUD到最新的手机游戏，进行细致的对比和评论，最终结论指出，页面游戏很可能只是一个过渡期产物，而手机游戏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你看，连业内有名的专家都说，页面游戏并非大势所趋。”白露一脸得意地说道，“尤其是在手机网速提升、WIFI信号逐步普及的今天，手机上网无疑是趋势，现在手机游戏客户端容量都很小，效果直逼传统客户端游戏，最重要是手机便携性好，随时随地可以用。”
是啊，靳辙也不得不承认，这篇文章分析得入木三分，却还忍不住要死撑一下：“虽然分析得很到位，但毕竟是一家之言，尤其是当下的互联网媒体，哪个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再说就算手机游戏是未来的主流，也不能代表网页游戏完全没有市场啊！”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不如再仔细看看这篇文章所发布的网址吧！”白露指了指打印页最上面的浏览框。
靳辙这才注意到，这篇文章居然是发布在和“九度空间”旗下的门户网站“九度在线”上的！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九度空间’都不会允许自己旗下的网站上发布这种‘自黑’的文章吧。”白露嘴角微微上扬，笑眯眯地盯着靳辙。
白露说得不无道理——在自家的门户网要是发现这种文章，一定会第一时间摘除，即使再“不小心”，也不至于会犯这种错误。
靳辙满腹狐疑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先别急，再看看这篇更有趣的！”白露不紧不慢地取出另一篇文章交给靳辙。
这是一篇英文的报道。从页眉上辨认出，是从一本著名的全球互联网投资方面的期刊，主要面向的读者是美国互联网行业的投资客。文章提到，作为在美国上市的公司，“九度空间”预计通过人力资源外包的方式雇佣一个新的团队进行互联网页面游戏的开发，整个团队规模约500个人，项目周期为18－24个月，由于采用整体外包，项目的整体外包支出为1.2亿，而相关的费用会在项目启动之后支付百分之五十，其余部分到项目结束时再进行清算。
“我相信你应该清楚，美国上市的公司每年都需要定期公布分红，而在此之前如果有任何大金额的支出，都可能会分红的预期造成负面的影响。”
“我对你说的毫不怀疑，只是有一点我搞不懂，文章中的数据如此的精确，前因后果也讲述的非常细致，似乎已经超越了一般公告的范畴。这些数据究竟是从哪里获得的呢？实在令人费解。”
“嘿嘿，看来你发现重点了!”白露得意的神情跃然面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靳辙稍加推敲，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难道……难道你是说，这些信息都是‘九度空间’故意放出去的？”
“没错，至少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白露摇头晃脑地说道。
“可是这不太符合常识。有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呢？”靳辙一脸迷茫。
这次的回答让靳辙倍感失望。只见白露耸了耸肩，小嘴一撅：“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到，还得继续追查了。”
“呵呵，白大记者啊。”靳辙听完一乐，“我十分佩服你的执着。但是你的想象力似乎也太过丰富了。即使你刚刚的推测都正确，可是我思来想去发觉，如果这些都是‘九度空间’故意安排的，那么这样做的最可能的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它的股票会大跌。”
“这就对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一个公司会故意让自己的股价下跌。不知道你有没有好的解释呢？”靳辙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我不知道。”白露摇了摇头，“但是我相信，如果这个项目真的不乐观，首先遭殃的可能就是你今天准备招募的这批大学生了。刚刚毕业没多久就随时可能面临失业，你有替他们想过吗？”
靳辙听完一愣，顿时无言以对——他知道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甚至连这种可能性都不忍心去想。
坐在A6的后排座位上，靳辙的脑子里这个问题依然挥之不去。
“Itistoolate……”手机电话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正是夏治。
“喂，老大，你找我啊？”
“嗯，是啊。问问你今天的情况如何。”电话那头是夏治的声音。
“还不错，挺顺利的。”
“嗯，那就好。你办事，我放心。”
“对了，老大。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靳辙赶在夏治挂断电话前，终于还是把问题说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这个项目开展过程中，发生变化，这些学生我们怎么处理？”
“哈，你想什么呢？‘九度空间’这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可是如日方中，哪里会有什么万一？退一万步讲，即使项目发生问题了，我们完全可以配合他们中止项目，至于那些学生，我们也会准备相应的经济补偿金，这些都在项目预算范围之中，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的，甚至可以多为他们争取一些。”夏治用坚决的语气说道，“你可得记得，这个项目对我们公司非常重要，一定要坚定不移地将项目完成。今年公司的业绩目标成败就在这个项目上。你得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哦！”
“哦，好的。我明白了。”靳辙嘴上答应道，心底却还是蒙着一份淡淡的忧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