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晨的第一缕日光清冷地在雪面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整装待发的拓荒队也终于开始行动了起来。十一支由五六人组成的小队排成一列长蛇,开始朝着苍茫的大雪山之中进发。厚实的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嘎吱的响声,踩在积雪上的每一步都会留下没过膝盖的幽深脚印。整支拓荒队都在沉默之中前进,空旷的山脉之上回荡着的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嘎吱作响的脚步声,为了能尽量多一些的保存一点体力,只言片语在这支队伍中都显得多余。
不紧不慢地跟随在队伍后方的翊莽即使在行进的过程中也没有闲着,手中攥着一块兽皮不断地仔细擦拭着另一只手中握着的一把由兽骨打磨而成的锋利小刀。这把由他第一次亲手猎杀的猎物的腿骨所打磨而成的武器对于翊莽来说,不仅意义非凡,挥动起来更是如臂指使,无比的趁手。
回想起自己初次的猎杀经历,翊莽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一阵阵的冒冷汗。那是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深刻的感受到死亡离自己那么的近,能够活下来真的是运气使然。毕竟,几乎几年也不会遇见一次的雪犽兽那时就无巧不巧地悄然潜伏在拓荒队的侧翼处,而当时作为第一次进山的新人跟随着葛垒在侧翼学习的自己又是那么倒霉的成为了雪犽兽的目标。当幽灵一般的雪犽兽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锋锐的利爪刺破自己喉咙之上的那块皮肤时,阴冷的死亡气息让自己脑海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恐惧。如果不是当时正好回身查探的葛叔情急之下不顾自身安危用肩膀撞开了那死神一般的雪犽兽,恐怕那利爪割破的就是自己的喉咙而非葛叔的后背了。
也许是在死亡威胁压迫之下的物极必反的道理所产生的极端反应,又或者说就是纯粹的求生本能,在下一刻反应过来的自己竟然不假思索地将手中握着用来防身的兽牙狠狠地插进了正被葛叔撞得站立不稳的雪犽兽的眼中。正是这不管是其他人还是雪犽兽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致命一刺,成了这恐怖的捕猎者葬身的关键。被刺瞎一只眼又遭受剧痛的雪犽兽虽然凶性大发,但奈何重创之下无可避免地实力受损,就这么憋屈地葬身于闻声合围而来的其他拓荒队员的石矛之下。估计雪犽兽至死也未曾想明白,猎食过程中本能的谨慎下而挑选出的看起来最弱小的猎物是如何向自己反扑出这致命的一击的。而最终,捕猎不成反成猎物的雪犽兽成为了翊莽人生之中第一战的战利品,根据拓荒队的传统,将雪犽兽粗壮坚硬的腿骨取出一截打磨,制成了翊莽的第一件贴身武器。
同时也正是翊莽在关键时刻的举动,使得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就连葛垒也不禁对翊莽大加赞赏。毕竟当时直接去撞雪犽兽也是为救翊莽性命的情急之举,来不及思考太多。而以雪犽兽的强横,只需片刻稳住被撞到重心偏移的躯体,便能在一瞬间残忍地撕破自己的喉咙,要了自己的性命。翊莽出手之关键准确,可能整支队伍之中所有有着十多年狩猎经验的老猎手们都没有几个可以做到如此精妙的。在葛垒的眼中,这也许正是天赋异禀的表现,毕竟这孩子的父亲也是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最强大的猎手,也许正是应了虎父无犬子这句话了吧。
自那之后,葛垒也开始注意着重培养翊莽,甚至在他的心里早已经将翊莽当作了下一任的拓荒队首领,自己的接班人。而翊莽果然也没有让葛垒失望,成长的速度飞快,很快地就开始能完成一些只有经验老道的队员才能独立完成的任务,顺利地成为了一支五人小队的小队长。然而少年人太优秀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很快葛垒就有了一件头痛无比的事——管教翊莽。随着翊莽的能力越来越高,葛垒对翊莽的约束力也相对的越来越低,依然一副小孩子脾气的翊莽经常会做出一些与葛垒的安排背道而驰的举动,让葛垒大为恼火。而且当初在决定让翊莽当小队长的时候,为了考虑适应性,翊莽的小队五名成员安排的全是村子里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于是在翊莽的“表率”之下,以后日子里每每让葛垒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捣蛋小队就此新鲜出炉。
即便到了现在几年光景过去,这些个少年一个个地都成长为了阅历丰富的拓荒队员,但是其不服安排的性子却没见丝毫的减弱,甚至可以说是变本加厉——就如同此刻,这几人就又在低声商量起了什么。“老大,你确定这样行得通?”一名比翊莽高出一个脑袋还要多,半边脸呈岩石化的高大少年趴在翊莽的耳边捏着嗓子瓮声瓮气地小声说道:“葛垒大叔一大清早就指名道姓地重点关照你呢,估计今天这一路上他的注意力都有大半放在咱们这边了,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都得被发现啊。”“我又没聋,他清晨出发前说了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翊莽白了那高大少年一眼,说道:“那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次可是不得不溜了,不然遭殃的可不是我一个人。上次把族长爷爷的典籍搞丢的事咱们几个可都有份,要是让贝儿那丫头把这事给捅出去,咱们一个个地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道那几张破兽皮那么重要啊……我当时就是看着上面的图案觉得有点像故事里说的藏宝图的样子,所以偷偷拿来说是咱们研究一下的嘛。上面写的什么我又完全看不懂,你们都知道族长爷爷教过的字我到现在都是一个没学会。”翊莽身后的一名少年跟着嘀咕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姐又是从哪里知道那几张兽皮是咱们几个搞丢的?而且我姐也是够狠的,竟然威胁莽哥你,这是要把咱们哥几个一块拖下水的节奏啊,尤其是我,要是让我家老头知道这里面还有我的事,非打死我不可。”这个在翊莽身后嘀嘀咕咕的少年,正是贝儿的弟弟,葛垒的儿子,葛磐。
其实他们几人并不知道,那几张兽皮在被他们弄丢后不久就被贝儿在村外不远处的山崖下捡到并且送还给族长老人了。但是聪明的贝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在抱着戏弄几人的心态和族长老人商量之后,便重新将典籍藏了起来,所以知道典籍其实并没有丢或者说丢了又被找回来的这个秘密的就只有族长老人和贝儿了。而在这件事上被贝儿死死捏住把柄的几人,是永远没机会知道这个秘密了。
“你成天脑袋里除了吃什么都不惦记,当然学不到字了。”另一名有着银白色头发和瞳孔的削瘦少年在一旁嘲笑道。“你能好到哪里去,照样不是有吃的就走不动道。而且你也就比我能多认识个自己的名字而已,有什么好神气的!”被嘲笑的葛磐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其实葛磐说的倒也没错,他们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此时对食物的需求量也是最大的,可不是一个个看见吃的就把不开腿了。而且为了能多吃点,一有机会就跟着拓荒队进山的他们,是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去学着写字认字了。“行了,你们两个这会就别闹了,大事都没办呢。”翊莽有些不满地瞪了眼争论的两人,转头对身边脸上岩石化的高大青年低声说道:“石头,上次那个雪洞的具体位置你还记得清不?”“记得太清楚了,”石头自信地一笑:“前面过去两片山崖后,往右走有两块巨大的山岩,两块山岩的中央正对着的那条雪道的底部,就是上次的那个雪洞的洞口了。“
“好,这里就是我这次开溜的机会所在,”翊莽思索了片刻,说道:“那我就在这个地方脱身,你们几个按老规矩来,怎么做心里都有数吧?”“嘿嘿,莽哥,你就放一万个心的吧,”葛磐嘿嘿然笑道:“掩护你撤离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这点小事我们都搞不定的话以后咱们还怎么自由行动?”“好,那一会就见机行事了。”
于是乎,在葛垒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这几个不安分的小家伙已经将一场潜逃计划安排妥当。如果让葛垒知道这几个家伙又在谋划这些,并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策划并即将付诸行动,估计葛垒的肺都会被气炸了。但是很可惜,对这几个小家伙千防万防的葛垒,却对这次即将执行的潜逃计划没有丝毫察觉。所以,这场潜逃计划已经在行动之前成功了一半了。
“老大,到了,就是这里!”拓荒队的队伍又行进过了两片山崖,就在这时石头冲着翊莽沉喝一声。闻言翊莽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瞬间进入高度紧绷的状态:“到了?那么准备好,计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