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餐,倪古特对十三指冷嘲热讽,明褒暗贬,阴阳怪气的抒发着情绪,十三指则说说笑笑,也不理睬倪古特。罗杰悄声对倪古特说:“兔子,你能不能不这么小气?别还不如个娘们!”倪古特也不掩饰,大声说:“我不如娘们吗?我小气吗?哈!胜利者的虚伪就是装出一副大度和包容的模样,其实不过是在更加侮辱对手。她是娘们吗?我才是!她是魔鬼!魔鬼!”
傍晚,倪古特拎着两瓶酒来到罗杰房间,嘿嘿笑着说:“这是何更会的,这小子,小脑优越!来,萝卜,喝两口!”
“晚上行动,就不要喝了。”罗杰劝道。
倪古特说:“哦,对,行动。不过,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个放火的,不影响不影响。你呢就不同喽,像个老鼠一样钻洞,还要偷东西,最后和屎尿一起排出来。”
罗杰盯着倪古特说:“兔子,你难道不觉得你有时的确让人感到很烦?”
“像很多虫在咬着心头是吧?”倪古特喝了口酒,说:“我知道,有的人就很会讨人喜欢,有的人就很惹人讨厌。光秀就像美酒,我就像一口痰。痰虽然恶心,但在自己的嘴里时,你觉得恶心吗?而那口吐出的痰里也含着酒。”
罗杰无奈的摇摇头,躺在床上,没再说什么。倪古特一边独自喝着闷酒,一边撕下酒瓶标贴,二人一时无话。
罗杰想着晚上的行动,将每个预演细节又从脑里过了一遍,在迷迷糊糊中,他慢慢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抬眼一看竟然像是自己,再一看原来是倪古特,他手里晃着酒瓶说:“来啊,萝卜,喝两口!”声音听起来混沌不清,罗杰没有理睬,继续睡觉。倪古特走到床边,推着罗杰的肩膀,说:“别睡了,起来喝酒!”
罗杰想打发走倪古特,刚要说话,忽然觉察身边躺着个人,正在打着呼噜熟睡。罗杰猛然意识到,身边睡觉的才是喝多的倪古特!那么眼前的倪古特是……罗杰感到脊骨骤凉,头顶发麻,他想拍打躺着的倪古特,但身体和四肢似乎被牢牢捆住,不能移动丝毫。看着床边拿着酒瓶的倪古特,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诡异和恐怖。罗杰大喊着,自己觉得很用力,但却听不到声音……
在令人愈加窒息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睡觉的倪古特拍了下罗杰,嘟囔着说:“做、做恶梦了吧?”这一拍,让罗杰从梦里醒来,他睁开眼睛侧身看了看,倪古特转过身,又打起了呼噜。刚才,只是一场梦。
罗杰长吐了口气,感觉胸口的沉闷也消失了,他合上眼睛,在倦倦困意中又睡着了。
罗杰很快又进入了梦乡:他拉着苏迪的手在奔跑,还有一些人也在跑着。回头望去,遮天蔽日的海浪像群山压来,一道道龙卷风旋转着,黑雾弥散,狂风扑面而来。罗杰看到倪古特从身边跑了过去,向前望去,远处有座很高的大楼,人们都在跑向那里。“古特、古特!”罗杰大喊着,拉着苏迪追了上去……
“嘭、嘭嘭!”随着敲门声,听到有人在喊:“罗先生?罗先生?”
罗杰睁开眼睛,侧耳听了听……
“罗先生、罗杰?”是何更会的声音。
罗杰应了一声,起身看了眼时间:23:11。床的一边倪古特睡的正酣。罗杰下床,整理着衬衫来到门口,从门镜向外看了看,问:“怎么了?”
“刚下过大雨,行动提前了,准备出发!我去喊倪古特。”何更会说。
“不用了,倪古特在我这,稍等。”罗杰回到床边,拍了拍倪古特的肩膀,说:“起床,行动提前了!”
倪古特睁开眼睛,翻身坐起,说:“我醒了吗?你为什么把我喊醒呢?直接背我走多好!”
直升飞机里,一边坐着全副武装的八个随从,另一边黎爱与何更会为罗杰几人分发着装备器械。黎爱拿着一只黑色的环带扣在手腕上,说:“这个一定要戴上,它除了计时、通讯、照明、信号等功能外,更重要的是反探测伪装,它让我们在雷达、热辐、生态扫描中看起来像只山鼠。”
“可以看出公母吗?”何更会嘿嘿的笑着。
“可以!”倪古特接道:“你看这上面有三个小亮点,你要是收腹再缩着你的老二,亮点会显得更亮,这时的探测显示你就是个母山鼠。”
“是吗?”何更会瞧瞧环带,又瞧瞧黎爱。黎爱没有理会,将一件战术马甲扔给了倪古特。
倪古特穿上战术马甲,戴上目镜仪后,见何更会脸色憋的发红,眼睛盯着手腕上的环带,小腹不停的起伏着,忍不住开始偷乐。黎爱、罗杰、十三指几人也看到何更会的样子,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何更会见大家都在笑他,虽然感到囧但又想保住面子,于是故作轻松的说:“可笑吗?总要有敢于尝试的人吧?”
倪古特认真的说:“说的对,我们只是笑你的方法不对,你不能不停的收啊收的,你只需要收住一分钟就可以了!”
“是吗?黎爱?”何更会问。
黎爱看了看一本正经的何更会,忍耐不住又笑了起来,众人笑作一团。
倪古特看到罗杰检查着手枪和弹夹,于是向黎爱招招手,说:“给我也来把枪!”
“你不需要,你的球形闪电更厉害!”罗杰说。
倪古特撇撇嘴,看了看十三指,说:“十三指,你很厉害,其实我很欣赏你,呵呵……”
倪古特像是变了个人,没有了平时的不屑之情和癫狂举止,罗杰感觉像是看到了学生时代的倪古特,青稚、纯真、善良。十三指收了笑容,没有理睬倪古特。黎爱与何更会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觉得倪古特也有些反常。
“胖英,对不起,我对从前的无礼向你道歉!”倪古特对十三指说。
十三指一脸惊讶,她的神色有些激动:“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等我们还能活着回来再告诉你!”倪古特静静的回道。
“呸!”何更会停止了擦枪:“闭上你这乌鸦嘴,说点吉利的好不好?”
“呵呵,我有第六感,不知道我是外星人吗?”倪古特又胡言乱语起来。
直升机在夜色中向远处的山林飞去,天空中时而划过闪电,下起了细雨。机外一片昏暗苍茫,机内一时寂静无声。
倪古特侧头凑到罗杰的耳边,掩着嘴巴嘀咕些了什么,罗杰的脸色显然有些难看,刚想说什么,被倪古特发出“嘘”的一声打断了。
罗杰皱着眉,带着训斥的口吻说:“别胡乱想了,你妈妈还需要你照顾呢!”
倪古特笑笑说:“不需要,我带她一起走!”说完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机舱内气氛凝滞、沉寂,大家默不作声,都各有所思,机身不时的发出抖动。闪电划过,伴着雷声滚滚,飞机后舱内,雷神之车散发着幽暗的光影,车身上的闪电图案忽暗忽明……
在一间房内,密布的复杂设备充斥着空间,闪烁的电光讯号散发着叵测的气息。在中心三层错叠的巨大环型台里,呈现着直升机内罗杰、倪古特几人的三维实时影像。光秀站在影像前,看的很专注,背影就像伫立的雕塑。画面的一角闪烁着时间,1:57:58。光秀抬起手,看了下手表:1:58:00。
细雨淋漓,雷电闪过,直升机倾斜着转向地面,盘旋着降落。几人全副武装,携带着设备出了机舱,雷神之车徐徐的开了出来,罗杰拍了拍倪古特的肩膀,说:“兔子,回去我请你喝酒!”
倪古特笑笑说:“好!”
“走了!”黎爱招呼道。
倪古特望着罗杰的背影,神情黯然。罗杰走着走着,忽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倪古特,做了个V字手势。倪古特笑着摆了摆手,罗杰转过身,脚步加快,进而跑了起来,当他再回头望时,倪古特已消失在夜色冷雨之中。
十三指与三个随从向一侧的上峰而去,两个随从身背设备箱,另一个背着十三指的椅子,在前面快速急行,目镜仪上的地图导航标在闪烁移动。十三指显然体力欠缺,气喘吁吁,跑跑走走,雨水汗水满面,发髻湿漉漉的垂下。
黎爱、何更会、罗杰三人动作敏捷迅疾,脚步在林草中灵活的穿梭跨越。目镜仪的夜视画面中,景物清晰,导航光标沿着地图线路闪烁,一侧的时间表在屏幕中跳动2:36:13。猫头鹰在树枝上飞起,几人的身影在林间穿过,皮靴踩过小溪,水花溅射。
山林茫茫,原野荒寂,天边略微有些微光,雨水稀疏,闪电时而交错,时而片片连绵,雷声隆隆低滚。在山顶的几块大岩石空隙里,一部六边形天线隐藏其中。距离岩石百十米外,十三指和几个随从躲藏在丛林间,他们不能让布置在天线上的摄像看到。一个随从放出一只仿真野鼠,仿真野鼠在操控下溜到天线的底柱旁,野鼠的背部开启,从里面伸出一支机械臂,将十字形的对接装置吸在了天线底盘。
两个随从已将各种设备架设完毕,这是十三指自己设计的电脑工作台,上下分三层,呈半环形围在十三指面前,她戴上连接头盔,坐在椅子上,扶手两侧升起两副模拟指。当她准备完毕后才看出,十三指双脚控制设备下层,模拟指使她在虚拟设备中成为双手健全的人,她在工作时岂是十三指,而是二十指。她手脚并用,令人眼花缭乱,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中滚动,天线底柱上的对接器工作灯启动,微弱且快速的频闪着。她必须成功,而且要在3秒钟内。
罗杰、黎爱、何更会三人潜伏在草丛中,前方不远处是个通风井口,旁边的全息监视镜头发出黑幽幽的光泽,红外网栏报警器布置在外围。罗杰向两侧指了指,黎爱望去,看到了伪装在树杈间的自动识别机枪。黎爱的手指在目镜旁敲打着,她将现场状况和预设资料相匹配后,传给了罗杰与何更会。在距离潜伏地几百米外的山坳里,种植着片片农田,山脚下有二十来间房屋,像是一个小小的农庄,偶尔可以听见几声狗叫和牲畜的低鸣。远处的两山之间,排排光能风力机轮旋转着,黑影如同鬼魅般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飘忽。
罗杰对黎爱点点头,低声说:“三组准备完毕!”目镜中的数字3变为橙色。在山顶天线处的林间,十三指应道:“二组准备完毕!”目镜中的数字2也变为橙色。
光秀望着眼前的实时画面,屏幕中的2、3号灯亮着橙色的光芒,1号灯依然闪烁着灰白色……按预定计划,现在只待倪古特发出球形闪电击中坐标目标,十三指便入侵基地主机,3秒后罗杰几人就可以下潜通风井。
天色已微微见明,山间浮漫着稀薄的雾气。晨风吹过,草木发出疏疏的声响。草丛间,黎爱低声说:“重复,三组准备完毕!”目镜耳机中传来十三指的声音:“重复,二组准备完毕!”
黎爱看了眼罗杰,见他面容阴沉焦虑……雨水零星,雷电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