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凛儿跟着家仆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潮湿、不见阳光、腐败的气味不断传来，让她皱起了眉头。没有阳光照明，只靠着为数不多的蜡烛去照明，刚好那淡淡的光芒打在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人身上。
她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声，应该说是连出声的能力也没有。淡淡扫过，就没有再看了。
“诶，是邵夫人介绍过来的吗？可是需要什么样的奴仆，我这就为你带出来看看。”一个长相猥琐，满脸斑点的男子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陪笑的笑容，却直接把他不好的面容直接再拉低几分。
“年轻的男女，女的最好会做饭。”
闻言，人贩子的笑容裂得更开，快要裂到后脑袋了。“小公子真的是找对人了，京城谁不知道我牙子的货物最是齐全，男的能抬能杠，女的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郑凛儿没有接话，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当中的不耐不言而喻。
人牙看到郑凛儿并没有接他的话，所以就珊珊离开，给她挑选几个好的奴仆来着。本来看到这位小公子只有五六岁，还以为能大敲一笔，谁知道竟然是邵夫人推荐过来的。
谁的面子都可以不卖，可这邵夫人的却不行。
再说看这位小公子的样子，邵夫人肯定九成跟她提起过这一行的价格。唉，要不是京城里面是在是有太多的人贩子，他肯定会立马坐地起价！有钱不赚非他也。
“好的，请小公子等一会儿，”说完，人贩子就走回去，再次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有男有女。
“这些都是我的货，公子请看。”
我的货？
货物！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人的价值观，可是听见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扭曲。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变成用金钱去衡量，成为别人手上的一个奴仆，一纸契约困住了他们的一生。
郑凛儿懒得再去纠正什么，娘亲这么多年也没有纠正过来，而她一个小孩子又能做些什么？除了看着还是看着。
郑凛儿站在远处，眼光在他们身上扫过，看似无意，但实际上却在打量。“就这个、这个和这个吧！”
郑凛儿指出来的人是一个近乎三十的大叔，另外一个貌似是大叔妻子的的婶儿，还有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按照人贩子的行规，这三个人只有一个算是劳力，另外两个这是无用的，一共就四十五两，刚好就是刚刚买院子省下的钱。
“公子不多选几个人吗？这里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我是看在邵夫人面子上才给你挑出来的！”人贩子看着郑凛儿选上的三个人顿时不满了。十一二岁的孩子就算再能干也只能按照孩子的价格卖出去，根本就不划算！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把这些十一二岁的孩子也带出来，这样能赚上多少钱啊！再说，这位小公子看起来也就五六岁，对于理财应该还没有任何认识吧？正好可以赚一大笔……
可惜啊！
多么可惜啊！
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先是被邵夫人打断了，再来是这个小公子的精明啊！可是这位小公子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买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看他也好像没有各种手段去控制一个人，有的不过是一纸契约而已，人性最是难测的，就连他也不敢去猜测人心啊！
“不了，我家院子不大，又只有我一个主子，要那么多下人也养不起，”郑凛儿并不知道人贩子的思想，只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人贩子的提议。
只有他一个主子？这么小的人这么快就分出来自己一个人住？这不正常啊！难道是那个府上并不受宠的公子哥？年纪轻轻就被府上某些人赶了出来了？
不对啊！看这个小公子年纪轻轻，脑袋却是挺不错的，理应是家族重点培养的人才，而不是一个随意被人赶出来的人才对啊！
罢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知道他家是个什么情况，或许早点逃出来更好呢！
“那好吧！这里两个大人，一男一女，一个孩子，一共四十五两。”
郑凛儿递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然后从人贩子手上拿回五两银子，就拿着三人的卖身契，带着四个人离开了。
“你们都叫什么？”郑凛儿第一次跟自己买回来的人说话，此时此刻居然有点小小激动。至少在他们面前，她是一个正常人，一个会‘说话’的人，正好拿来当作练习。
“小的叫景，贱内叫锦娘，”那么近乎三十岁的大叔说道，或许是因为卖身契的关系，他好像很自卑，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是自称小的，这是如何践踏着自己的尊严啊！
反而贱内倒是常常听到，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低下，郑凛儿深深感受到这样的不公平，而她自己也是这个制度下的受害者之一。
“那你呢？”郑凛儿没去纠正景叔的自称，转头问那个比她大一点的男孩。
“我……没有名字……”男孩低头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想不出什么所以来。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难道你从小就被卖出来了？”郑凛儿追问道。
“不，不是。只是……好像失去了一些记忆而已，”男孩连忙摇手，他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也不想自己的新主人把自己的父母想得这么坏。不过他却没有想到，卖孩子出来的人家要么就是穷得吃不了饭，要么就是视财如命的人。
而这个男孩如果是被家人卖出来的，大概就是那种穷得吃不了饭的人家吧？毕竟这个时代的观念都是以男子为主，重男轻女这样的观念早已深入民心。在农村这种地方更是，女子简直如同牛马，只为了工作而存在。
娘亲的书里曾无数次提及到这个观点的错误，也曾无数次说明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男女如何平等，位置如何改变，而现在这个地方还是十分落后。
想得再多，这个世界也不会成为那个世界。
那里注重科学的发展，这里则是迷信至极。
若是她现在说自己能够说话是因为神仙的功劳，想必梅儿也会相信吧？至于那些有学识的人则不会这么想，虽然猜不出是什么原因，但至少还会怀疑一下。只有那些游历四方，见识了不少东西的人才会知道她那是什么神仙帮忙，而是自己刻苦地学会了腹语这个不常见的一门技巧而已。
郑凛儿没打算去解释这一切，反正只要知道便好，谁还会管这么多？当然梅儿这丫鬟的身份也注定了她不能多说什么。
拿着房契的地址，到处问路人，兜兜转转才来到这个院子的门口。
那大门早已尘封，上面的蜘蛛网不胜其数，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没人住多少年了。
“少爷……这、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男孩脸色发青，双腿颤抖，见说话也有些不清晰。
“是啊，怎么啦？”郑凛儿不解，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二进院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