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里。
慕煜不敢置信地盯着医生,眸里尽是寒意,“什么?我没听错吧,小艾有心脏病?”
医生皱了皱眉头,不悦道:“嚷嚷什么,虽然已经换过心脏了,可现在这个心脏因为不太匹配,已经有衰竭之势!”
苏艾的妈妈惊慌失措,脸色雪白得如同死人,眼里尽是惊恐,她紧紧攥着手,尖利的指甲已经掐进肉里,掐出血痕了。其实她一直不明白,她和老公身心健康,为何苏艾会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她不足月,也不大可能吧,心脏病大多不是遗传性吗?
旦兮祸福,这种事又谁说得定呢?
“医生,心脏衰竭,还能再换一颗吗?”慕煜心急如焚地问。
医生略一沉吟:“可以是可以,只是匹配的心脏太难找,况且换了,她的身体就会变得无比孱弱,稍微一个小病小灾就有可能要了病人的命。”
慕煜毫不在乎:“我会照顾好她,不让她受一点伤!”
“这倒也不急,三年五载还是没事的,我只是给你们打一剂预防针!”医生温吞道。
慕煜拧紧了眉头,这样脆弱的苏艾更加引起了他要保护她的欲望。
现在慕煜无比庆幸他的妈妈没有一起来,如果来了,就算他的妈妈再喜欢苏艾,也会取消这桩婚姻,百般阻扰他们在一起。她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有心脏病的女人。
临出门,慕煜慎重地叮嘱苏艾的妈妈,“阿姨,这件事我希望你知我知,绝不要告诉我妈。”
苏艾的妈妈有些犹豫:“这真的好吗?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苏艾的妈妈有些难开口,她想说的是取消这桩婚礼。她本以为她女儿换了心脏就是个正常人,不曾想心脏这么快就开始衰竭。
如果苏艾有事,她和老公还有什么指望,公司倒不倒闭也没有关系了。还维持这桩婚姻,对慕煜太不公平了。他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不必为了她女儿这样,怕是要被拖累一辈子。
不过苏艾这样,没有吓退慕煜,更让他坚定要守护她的决心,他要照顾她一辈子,让她余生都安乐。
慕煜毫不犹豫地打断苏艾妈妈,“阿姨,你不用劝我,我爱小艾,任何事情也不能让我退缩,将我们分开。”
苏艾的妈妈感动不已,泪眼婆娑,拍着慕煜的肩膀,“好孩子,阿姨没有看错人!”
两个人走了出去,将脸上的悲伤掩去,慕煜的妈妈立刻拥上来,焦灼地问:“医生怎么说?”
苏艾的妈妈想说什么,慕煜飞快地给她使了个眼色,截断道:“妈,没事,只是发烧引起了胃炎,做个小手术就没事了!”
慕煜的妈妈悬着的心放下,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就知道这乖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她安慰苏艾的妈妈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孩子年轻,小病小灾,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苏艾的妈妈略显僵硬地点点头。
苏艾已经转入vip病房,黑夜仍被大雨包围着,透明玻璃上雨水晕染得玻璃白茫茫,有些朦胧缥缈,夜风混着雨水吹进来,苏艾换了蓝色条纹病号服,高烧着躺在床上,瘦弱的手上挂着点滴,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她昏迷着,浑身滚烫滚烫,身体微微痉挛着。
病房里一片漆黑,四下静谧,只有冰冷的气息混合着百合花的香气飘散着。苏艾陷入高烧的昏迷中,浓密漆长的睫毛紧紧地微颤着,紧阖着双眼,嘴唇苍白干裂,轻微地脱水,脸颊染着两朵不正常的红晕。
原本安静的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漆黑的睫毛开始湿润,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正在做着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是容岩冰冷绝情的脸,眼神残酷尖锐地控诉她,控诉她的失约,控诉她的欺骗,她瘫软在地上哭着,喊着,求着他的原谅,他却没有回头,毫不留恋地消失了。
这个噩梦周而复始,仿佛永远不会醒来,苏艾感觉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冰冷的液体灌入身体里,身体却被燃着了一般,仿佛要烧为灰烬,她好难受啊!一会在火炉上烤,一会置身冰窖。
忽然,“吧嗒”一声,门锁被拧开,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带来独特的男性气息,他俯下身,在苏艾的额头下印下一吻,气息全喷在苏艾的脸上。
伟岸的身影坐下,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可那双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是迥亮的,充满了坚定,他将苏艾另外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握在宽厚温暖的手心里。
温暖一下透过手腕传递到苏艾的心里,她仿佛安定了下来,不再急遽地抖动着身体,气息慢慢平稳下来。
慕煜紧紧地握着苏艾的手,低沉好听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小艾,好好睡吧,我会守着你,会好好照顾你,你不用怕!”
轻柔的话犹如定心丸一般,让苏艾安静下来,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慕煜的声音,仿佛听到天籁,就犹如怅寥寂寞的噩梦里,她茫然找不到方向,难过害怕得想要死掉,远处却突然出现一束光亮,照亮了她整个心灵。
轻柔的声音她以为是容岩在呼唤她,与她絮絮低语。她嘤咛一声,无意识地开始呢喃着“阿岩,阿岩……”
慕煜身躯一震,他又听到她在叫唤这个名字,“阿言?”到底是谁?慕煜阴沉着脸,俯身凑到苏艾的唇边去听,苏艾反反复复就说着这两个字,要不就是“别走!”
慕煜觉得自己要疯了,苏艾心里果然惦记着其他人,难怪她如此抗拒他,他还以为她只是不喜欢这种方式。
慕煜脸色阴骇得吓人,泛着铁青之色,虽然他漆黑的眼睛里翻滚着火焰,愤怒到了极点,动作却温柔到极致地将苏艾的手放进被窝里,他从苏艾嘴里听不出什么,又不能摇醒她,去逼问。
他只有去问问苏艾的妈妈,或许她知道什么,知道苏艾心心念念的男人是谁。
苏艾的妈妈还在走廊的长椅上失魂落魄地坐着,苏艾的爸爸已经赶了过来,眉毛深拧,眼皮耷拉着,也受了不小打击,正揽着苏艾的妈妈,安慰着她。
慕煜走出病房,看到这样的一幕,实在不好去追问,略一迟疑,他又走了进去陪苏艾。
重新坐下来,怒气消散了不少,他对自己说:“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即便小艾爱着他,他对苏艾漠不关心,我也绝对不会将小艾交给他,小艾迟早会爱上自己的。”
这般想着,他越发平静下来,凝向苏艾的目光也越发柔情,不管她心里有谁,起码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以后也只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