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生出来,原以为她苦尽甘来,却不曾想上天跟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孩子的生命岌岌可危,她却一筹莫展,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也没用,因为她没有那么多钱给孩子动手术,换心脏。
她抱定了倘若孩子活不了,她便一起死的想法,反正她也没有盼头了,何必留在世上受罪?
她去婴儿室看望孩子时,别的孩子全都是白白胖胖,粉雕玉琢的模样,呵呵笑着,或者睡得香甜,只有她的孩子戴着呼吸器,艰难地喘着气,那一张小脸也是皱白白的,憋红着。
她的孩子旁边新增了一个婴儿,那婴儿粉嫩嫩的,白里透红,瞳仁灼亮漆黑,可爱得不行,让她喜欢得不得了。
这倒算了,可婴儿脖子上一块麒麟暖玉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四处瞄了一眼,四下无人。抬起隐在蓝色条纹病服的手,手背隐约可见青紫色的筋络,纤细得过分的手指悄然撩起婴儿吹弹可破的脖颈上的红绳。
混迹夜店多年,好东西她自然也见过不少,这块麒麟玉的价值不可估量,少说也得十几万。这小孩子的模样一看也不是寻常人家生出的宝宝,营养很足。
她悲哀地望了眼自己的孩子,一个恶毒又值得原谅的想法在她脑海滋生。
倘若自己的孩子出生在富贵之家,她的病必定可以治愈,因为有钱人有足够的钱啊!只是区区一个匹配的心脏,又有何难?
这个可怜的母亲别无他法,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夭折,她只能恶毒一回了。狸猫换太子,有钱人家的孩子要跟着她受苦,被别人戳脊梁骨,她也只能生生受着。
她只希望倘若有因果循环,报应这一回事,不要报在她可怜的女儿身上,冲着她来便好了。
这个可怜的母亲十分无奈,这样恶毒的事情恐怕日后要遭报应的,她那双孱弱的手都在发抖,明明婴儿室有些闷热压抑,她却冷出了汗。咸涩的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一路流淌,滴进眼睛里,涩得她的眼睛生生作疼。
她不敢拭去,也是借着这波痛楚压抑她的胆战心惊,为了不让愧疚占满她的心。她虽然沦落风尘,可她并不恶毒,相反她十分有骨气,又热意助人。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宽容大度,对谁都一副好脾气,所以在她混迹的圈子里,人缘极佳。
她心跳如捶鼓,心脏似乎要跳出嗓子眼,那双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而又笨拙地解开婴儿脖子上的麒麟玉,然后又戴在自己孩子的脖子上。接着她拿掉了自己孩子嘴上的呼吸器,偷偷揣进口袋里。
她将富贵人家的孩子抱了起来,将自己的孩子抱进富贵人家孩子睡觉的那个摇篮里,随即匆匆抱着孩子往外走去。在推开玻璃大门的那一瞬间,她按响了雪白墙壁上的警报器。
她猫着腰,低垂着身子,掩着脸,抱着孩子躲进一侧的楼梯拐角。没一会儿,几个医生护士神情焦急,匆匆犹如一阵风从她面前闪过,那速度便如老旧的电影片段一闪而过。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但也十分欣慰,她恶毒一回,却挽留了她可怜孩子的性命。尽管双腿仍在发颤,下身汨汨流出温热湿润的血液,她还是紧咬着下唇,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小心抱着孩子离开医院。
她蹭了蹭孩子的脸蛋,她有愧于孩子,让她受苦了。往后,她倾其所有,也要给孩子最好的一切,如此她才能心下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