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哥迈着猫步小心翼翼的靠近马车,大刀挑开门帘,没人!再看到地上驳杂散乱的瓦罐和粉末,他颇有些疑惑,射错人了?不对啊,这就是张家的马车啊,自己不会认错的,而且马车内没有人,这事透着些诡异啊。
他有手指沾了些黑色的液体闻了闻,眉头皱了皱,又回头看了看道路两旁,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立刻亡魂大冒,险些魂不附体!
“快逃!”逃字尚未出口,天空一支火箭瞬间照亮了一小片夜空!“哚”的一声,火箭没入了马车!
北风凛冽,火箭瞬间就点燃了饱蘸火油的车厢,地上的火药遇到火星更是呲呲作响,火借风势,风借火威,那干透的茅草从沾着火星就着,在短短的数息之内,道路两旁的茅草居然悉数燃烧起来!
火势尚未完全起来,草丛内已经哀嚎四起,干茅草不比木头,那是见火就着,一着就旺,躲在草丛里的射手身上的麻衣皮袍一下子就被茅草上的烈火点燃,而须发也悉数被点着,那些射手惨叫着从草丛内奔逃出来,却不想大路中间火势更胜,**、火油、松香、硫磺可不是摆设!那火势此时此时便是万千士卒用水来浇都浇不灭!
这一夜,风出奇的大,大风刮起的熊熊烈火居然烧红了半边天,**和硫磺熏出的剧烈浓烟也把这些箭手迷得五迷三道,分不清东西南北,他们只是毫无目的的嘶吼哀嚎,在这熊熊烈火中惨烈的翻滚,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变为一具焦炭,烤肉似的焦糊味充斥着整个鸟嘴口,惨象让张玄这个肇事者都心生不忍。
看着哔哔啵啵地炸响的火场,远处的张玄凛然而立,手中的长弓已经丢到一旁,他面目清秀,却冷着面庞,黑色的长袍让他在这火红的夜晚倒显得如魔神一般。
虽然心中不忍,他心中却并不后悔,在自己那个世界,自己遇不上市长公子那一级别的纨绔,也遇不上法律的不公,所以自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好公民。
然而在这个世界,张玄穿越所上的第一课,就是被追杀!若不是那白瓷面具女子所救,自己恐怕也活不到现在,所以,心软是张玄来这个世界丢掉的第一个毛病!
说不上残忍,也说不上心狠手辣,自己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回击,对要取自己性命之人的回击,而且,这回击还没有完!
伍哥不愧为久经行伍的老手,而他的手下也有不少是从刀山血海中赚回命来的,伍哥强忍这火烧的痛楚,他避开浓烟,居然看到了远处冷漠的张玄,那颀长凌厉的身影,那罪魁祸首!
“射死你!”伍哥一声咆哮,弯弓搭箭,朝张玄射出凌厉的流星!在这黑夜里,即使是火光冲天的黑夜里,要看清一直飞驰的羽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张玄却惊奇的发现,他居然看清了那支羽箭,也看清了那羽箭射来的轨迹!
所以,听到那声射死你,张玄经过最初的惊慌便很快镇定下来,他冷漠的看着那支已经算好强风偏移量的羽箭,他从没想到,面临这种生死交战,自己居然可以这般冷静。
羽箭飞射而来只是一瞬之间,却见张玄长身而立,长袍的下摆和那一头长发翻飞不定,羽箭奔射而来,张玄只是一闪身,便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只是,注意力集中在那羽箭上的张玄却没有看见那犹如勾魂夜叉的第二箭!这一箭是柴子射出的!柴子和伍哥同在一支部队当过兵,一起出生入死,经历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伍哥长于近战,而真正擅长远射的,是在他们那支小队里被称为“箭神”的柴子!
待张玄躲开伍哥那支箭,发现那支箭的时候,张玄心头一惊,来不及了!
张玄看着那支箭,那箭朴实无华,却又迅若流星,那一箭也当得神射之名了:它直直的朝着张玄的眼睛射来,不是要让张玄受伤,也不是让张玄不能动弹,是直接要张玄的命!
张玄想奋力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即使能动,也根本躲不开那一箭,就在张玄闭目等死之时,一声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嗖的一声,一道电光直射羽箭,将那劲道十足的羽箭砸偏,那箭射入泥土之中,竟然没入一半!
“啊——总算赶上啦。”一句富有磁性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此时的张玄已经满身冷汗,他回首一看,马尾,白衬衫,笔直长裤,外面套着一套书生袍,赫然是笑盈盈的江半月江女士。
“大恩不言谢,恩师恩情,我记住了。”张玄对江半月微微一笑,手一秉。
“啊——张小玄,天太冷,你跑这儿来烧火玩吗?”在火焰的照耀下,江半月显得满面绯红,点头之间,美艳不可方物。
“江师玩笑了,今日,只为杀人而来。”
“你真是那个张玄吗?为什么为师觉得已经不认识你了?”江半月见张玄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便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问道。
其实方才江半月就躲在旁边观看张玄的“大作”,当她看到那熊熊烈火燃烧起来之时,她就有点觉得脑子不够用了,那个,那个站在那里的身穿长袍,冷静非凡的家伙真是是自己那个呆板到有点傻的学生?
再看张玄面对那些惨叫时孑然而立的身影,她倒觉得自己这个学生一定经历了很多,痛苦、磨难、哀伤或者其它种种。
“江师,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忘记了很多,也记起了很多,我在梦里经历了各种事情,醒来时方知是一枕黄粱,只是,那些画面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对于这个聪慧的江老师,张玄只能继续编瞎话。
“哦?是怎样的梦?”江半月一向不着调,面对着还在火种惨叫的坚守门,她居然对这样的事很有兴趣。
“呵呵,江师,现在说这个是不是不合适,待有适当的时机,我再说给江师听。”
“好,记住你说过的话,对我不守信用,问题可是很严重的。”
“不说您是我的恩师,就算是这救命之情,我也不敢不守信用啊。”张玄看着渐渐变小的火势以及逐渐低沉下去的哀嚎,他笑着对江半月点了点头。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江半月皱着眉看着面带笑意的张玄,其实她很不太喜欢这种在生命面前毫无尊重的笑容,只是她不知道,张玄是怎样一个人,他是一个即使内心无比沉重也习惯微笑的人。
“不忍,沉重,却不后悔。”说到此处,张玄敛住笑容。
“嗯,不后悔。”
“想不到我这单纯的傻傻的学生也变得如此铁石心肠了呢,第一次杀人,都不会呕吐的。”江半月语气似有些责备,又似有些赌气。
“江师,不是不会吐,是已经吐得肝肠寸断了。”见江半月不悦,张玄嬉皮笑脸的开玩笑,却是有心解释。
“怎么说?”
“恩师记得刘焕吗?”
“哦——明白了。”江半月点了点头,倒也有些明白张玄的所作所为和反应了。
江半月看了看逐渐熄灭的火场,虽是寒风凛冽,但衣着单薄的她居然一点不冷,她玉指指了指张玄:“你过来。”
“啊?”张玄和江半月还有一段距离,见江半月让他过去,他便走到江半月身边笑道,“江师,何事?”
江半月双手把住张玄的肩膀,玉脸凑近张玄的面庞,盯着张玄的眼镜猛看。
“额,怎么了,江师?”近距离的看着江半月那张丰神玉润的脸,张玄顿时心跳加速,兰花似的气息喷在脸上,更兼这般美貌的女子,谁看着不心动,那不是傻子就是死人。
“切,方才放火玩的时候整个一张黑脸,现在倒会脸红了。”江半月掐了掐张玄那张白皙的面庞,直掐的张玄龇牙咧嘴的喊疼。
“嗯,没事了。”江半月眨巴着漂亮的眼眸盯着张玄的眼睛看了一会,“还好,你还没有杀过人!”
“额……”张玄有些目瞪口呆,“这,江师你不用安慰我,杀人这种事,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真的,你没有杀过人。”江半月目光炯炯的盯着张玄,“答应我,以后也不要杀人。”
“可是,刚才,我明明杀过人了。”张玄有些不解。
“杀过人的人就不再是人,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可以了。”江半月满脸肃穆,一双玉手背到身后,“答应我,以后不要杀人。”
“好!”听了江半月的解释,张玄似乎有些明白,却又想不太懂,只是,他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如江师所说的话,杀过人的就不是人,那我杀了这不是人的家伙,就不算杀过人。而如果我杀过人,那么我也就不再是人,张玄有些疑惑,却又有些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