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金黄的阳光从远处山头斜洒下来,干净柔和。微凉的空气中巻裹着太阳独有的温暖的味道,晶莹的露水挂在叶子尖上,星星点点,浸润着郊区的大地。
大家陆陆续续从帐篷里钻出来。休整了一夜后,大家精神百倍。
女生们叽叽喳喳,相互询问昨晚睡得怎样,做了什么好梦。大家对于野外过夜直呼过瘾。
男生们倒是安静好多,大家就着溪水,洗了脸,漱了口。
随意塞了一些全麦面包入口,权当是早饭了。
一顿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早餐后,大家收拾帐篷,整理背包,准备继续前行。
向北路过佳慧他们的帐篷,佳慧和薛聪正从帐篷里爬出来。遇见小兰一行人,佳慧热情地迎了上去。
“你们起的好早啊!”佳慧半眯着眼,刚刚睡醒的她还未适应外面明丽的阳光。
“你们今天打算去哪呢?”骆小圆一边问,一边还瞄着另一个帐篷,帐篷紧闭,林辰还没起床。
“今天我们先往南,再往西,那里景色不错,有个小瀑布。上次去那里,还碰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老人家。”
“噢?”
“他隔三差五就要带上他养的杜宾犬去那边耍耍,他说他的那只狗跟他比他孩子还要亲。”
“我们家也养了一只狗,不过是马尔济斯犬,不大。”江川说。
江川虽然是个大男生,但是骨子里没有特别多的男子汉的阳刚气魄,私下还喜欢细巧的小东西,至今为止床上还摆着两个毛绒玩具。
“林辰家也养了一只,吉娃娃,肯定比江川家的还要小。”佳慧说。
宫藤见他们聊得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独自漫步到草丛边。忽然,他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一处,似乎看到了什么异怪惊奇的玩意儿。
“宫藤,你在干什么啊?”小兰聊天聊着发现不见了宫藤。
宫藤见小兰走来,就慢慢退出草丛,迎着小兰慢慢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林辰的帐篷,若有所思。
“林辰还没起床吗?”宫藤问道。
“嗯,不过应该快起了,佳慧说他再不起就要去……”小兰还没说完,帐篷的拉链开了,林辰满脸睡意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林辰皱着眉头,心里面泛着嘀咕:出来游玩图的就是舒服放松,结果!竟然没睡到自然醒,就被一帮叽叽喳喳的人吵醒了!
骆小圆是叽叽喳喳的人群里最先注意到林辰起床的。不过林辰径直走向了小溪边,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蹲在小溪边用清凉的溪水拍了拍脸,然后慢慢悠悠地折回来。
“林辰,能不能过来聊聊?”宫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辰露出些许诧异,不知道宫藤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同宫藤之间虽说相识,但关系也似乎没有好到可以单独谈天说地的份上。
小兰见宫藤和林辰似乎有话要说,就很自觉地回到骆小圆她们的谈天团队伍中去了。
“林辰,我知道你是个机器人爱好者。”
“嗯……还行吧。”
宫藤的开场白让林辰有些局促不安。
“那你出来玩一般会随身带机器人什么吗?”
“有时候会,难得吧。”
“那这次你带了吗?”
“没有。”
“那类似的东西呢?比如说电动小汽车或者是改装过的模型汽车?”宫藤紧接着问。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模型汽车?”林辰的眼光似乎抖动了一下,隐隐的惊讶,还带着淡淡的哀伤。
“那拿出来看看吧。”宫藤轻轻地说。
林辰抬头看着宫藤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一股坚定无比、看透一切真相的光芒。
气氛渐渐地变得冰凉,静默,周围的空气似乎低沉到土里。
林辰双手背在身后,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揉搓着左手食指,食指的血管在巨大的压力下快要被碾碎。
他长长的嘘了口气,用视死如归的口气对宫藤说了三个字:“不用了。”
宫藤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自信的目光。
“昨天晚上是我搞的鬼。”林辰低下头,感到一阵羞愧。
又是一阵沉默……
宫藤表情柔和地看着林辰,似乎并不想打破这种沉默。
林辰低着头,鼓着嘴,眼神迷离地盯着地面,一副大男孩挨了批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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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钟之前,宫藤在离林辰帐篷不远的小树林边缘转悠。不经意间,在矮小的杂草丛中,发现了一条不算明显的痕迹。驻足细看,那是一条被物体压过的痕迹,小草同方向地倾倒在一旁,草和土地上隐隐约约有一道汽车轮胎的印子,但这个轮胎的尺寸,小的可怜!应该是一辆模型汽车。
痕迹的总长大约20米,到草丛边缘就不见了,痕迹消失处离林辰的帐篷不过20米,位置就在帐篷的正西边。
往草丛里搜寻,痕迹中部位置的地面上正巧立着一棵树,树干碗口粗,不算高。在树上宫藤发现了一道被刮过的印子,这不是细细长长的刀口印,而是像什么大件的玩意儿不小心擦到了树干上,整个东侧的树皮被稀稀落落地刮掉了一些。宫藤凑近看树干上,发现残余的毛糙的树皮上刮住了一些类似纤维的东西。
联想到昨晚发生在沈琳身上的事情,宫藤又细细回忆了昨晚大家的表现,宫藤大致锁定了“嫌疑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和沈琳之间究竟有什么隔阂?
也许只有本人才能给出答案。
林辰深吸了一口气,拖着缓慢的步子引着宫藤朝背离其他人的方向走。
“我不希望别人对薛聪有什么不好的评价。”林辰小声地说。
林辰把“薛聪”两个字说的尤其快而轻,好像故意不想让宫藤听到一样。可是,宫藤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晰。
薛聪,为什么?这跟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沈琳说他是个感情被动的人。”林辰依旧低着脑袋,“她又不了解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我不喜欢别人这样评价薛聪……我要替他出口气。”
就因为这个?宫藤大致听懂了事情的缘由,可心里还是反着嘀咕:就因为一句话,可能还是无心的一句话就惹得这么严重的后果?
不可思议,不可理喻。
“我昨天晚上借拿手机的时间把整蛊人的准备做好。”
“噢?我想知道放在模型汽车上充当人的工具是什么。”
“就是我的一件衣服,上面挂了个帽子,找了一根分叉树枝架住。晚上黑灯瞎火的,哪有人会看的清啊!”
“那你一直把汽车遥控器带在身上的?”
“嗯,取手机的时候就拿着放在口袋里了。你没发现我回来的时候外面加了一件外套吗?”
“发现了,不过没太在意,只觉得你是因为晚上温度低才加的。”
“呵呵,那是我特地穿上的。后来巧的很,沈琳离开座位,我的计划就成功了。”
“可是你就这么确定沈琳中途要上厕所,而且还去你帐篷那侧?”
林辰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啊,我只是想说一个晚上她总要上厕所吧,而且我觉得如果她要去南边的话,那里地势不太好,石头有多,容易绊脚。当然了,如果昨晚她真不上厕所,或者有伙伴,或者地点离得太远,我遥控器控制不到的话也没有办法。这个计划并不是一个必须完成的计划……我可以用其他办法整她。”
“你为什么非得要整她呢,就因为她对薛聪的那一句评价?”宫藤依旧不解。
“你不会明白的。”林辰戚戚地说。
宫藤看着林辰脸上的表情,如此的纠结、哀愁与柔弱,和他原先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一致。
“我……我……我……”林辰说不出下面的话来,似乎要说的话是那么难以启齿。
林辰紧握拳头,在裤腿边小幅度地磨蹭着,心中的两个自己做着最后的战斗,说?还是不说?两个自己都拿出了秘密武器做着最终对决。
时间一点点过,十几秒的时间在林辰脑中犹如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般漫长。终于,林辰卸下了心中的包袱,蹲坐下来,向宫藤吐露了真相。
“我和薛聪相识于3年前……那个夜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下雨,雨还挺大的,我打伞去超市买第二天的早饭,回家的路上,不记得当时脑袋里面在想什么,过马路的时候竟然没有看红绿灯,径直就往马路对面去了。经过马路中央时,没有任何先兆的,刹那间,人就天旋地转起来,先是感觉被什么人从后面用很大力气推得滚在路边,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我的神经在一瞬间紧绷起来,我强迫自己赶快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躺在马路边缘,一身的泥水。”
宫藤听着林辰的描述,想象着当时的场景:深冷的夜晚,雨水将灯光拆散成一段一段的残破的光柱,散落的黄树叶被大风卷席,一个男子凄惨地斜躺在路上,受了惊吓,在寒风中抖索不止。
“我颤颤悠悠地想站起来,但是腿完全不听使唤,就在这时,我发现身边还趴着一个人。那个男人满身污水,不过好像没有受伤,他来到我身边扶我起来,轻轻地问我家在哪,需不需要去医院……”林辰说到这里哽住了。对看似不幸的往事回忆,却泛不出任何痛苦,他沉浸在那段回忆里,感到幸运,感到甜蜜。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很好听,我从没听过那么好听的声音……从小父母都没空管我,长到那么大都没有人用这么动人的声音关心我。那一刹那,我被完全征服了…..后来我知道他看到我横穿马路差点被车撞,他冲过来把我推到路边,救了我一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那晚上聊了很多,聊学业,聊家人,聊爱好,他数学好,也对机器人感兴趣,我们有聊不完的话题,我发现我彻底被他吸引住了……”林辰这时脸上渗透出绯红,眼神也泛出一丝光泽。
听到这里,宫藤早已明白一切。
对于同性恋这个问题宫藤从来没有做过深入研究,脑中的理性让他自身不接受但却能给予理解,每个人的感情世界都是需要尊重的,没有什么真挚的情感应该遭到质疑、批判和嘲笑。
宫藤微微点头,点头的含义很多,有对林辰话语的回应,有对林辰说出真相的勇气的赏识,也有对林辰付出真挚情感的支持。
“我喜欢他,但是他那时候已经有女朋友了。”林辰的眼皮下沉了一些,眼光又黯淡了下去。
“那他知道你……”
“我觉得他应该有所感觉吧。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挑明过。所以沈琳说他是个感情被动的人,说的其实没有错,但是我不希望他被别人这样说……”
宫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点头同意,显得对沈琳不公平,她才是收到惊吓的受害人,不同意又显得对薛聪和林辰不公平,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
“宫藤,你能不能不要把秘密说出去?”过了一会儿,林辰好像抚平了自己的情绪,“沈琳那边也没有什么太恶劣的后果,所以……”林辰看着宫藤,有些央求的意味。
“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吧。况且,我觉得她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宫藤话让林辰有些吃惊。
“不对?她有什么不对?你……你不会想说她不应该那么晚上厕所吧?”略带戏谑的语气仿佛带着林辰又恢复到原先阳光欢乐的状态。
不管宫藤的理由是什么,至少宫藤现在在替自己说话,林辰心生一阵感动,同时心情放松了好多。
“我记得当时有人问沈琳看见是谁没有,沈琳的目光一接触到薛聪就低下了头,好像在告诉别人那个黑影就是薛聪,她这样‘诬陷’薛聪也不妥,所以嘛,你们算是扯平了。”
宫藤很理性,在他看来,沈琳和林辰都是朋友,没有必要偏袒谁,他也不想偏袒谁。
林辰暗自敬佩宫藤的观察力,一个眼神都能敏锐地抓取并记住。
“行了,那我们回去吧。”宫藤远远看着小兰萧平她们还在那里开心的聊着,骆小圆不时笑的前俯后仰。
大家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在他们不远的小树林里宫藤与林辰已经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也不知道宫藤刚才凭借自己出色的观察能力已经解开了昨夜黑影人之谜。
林辰的心情显然已经恢复正常,他一路小跑地回到帐篷。
“HELLO!”林辰见骆小圆从侧面歪过头来看他,对她笑嘻嘻地打了个响亮的招呼。
骆小圆弄不清楚林辰刚刚才睡醒起来,怎么和宫藤出去了一会儿就变得如此亢奋。
“啊,林辰回来了,我们收拾一下也准备出发吧。”佳慧看看手表,转身对薛聪说。
“那我们也出发了。你们一路注意安全哦。”小兰背上行李,朝佳慧他们摆摆手。
“嗯,你们也是哦。”佳慧礼貌地回应,接着转身进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