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的家,一所位于迷失之城偏僻一角的破败的宅子。
刚一踏进院子,赵长生就皱起了眉头。
这所不大的宅子早已经破败不堪,低矮的院墙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裂痕,似乎只要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倒塌。院子里长满了枯黄的杂草,高的地方甚至都能没过人的小腹。正对大门的地方是一颗粗大的老槐树,看样子已经有了不少的年岁,树干的表皮已经龟裂,中间已经完全中空,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树洞。头顶巨大的树冠张开,几乎将整个院子都遮盖了过来,很难透进一丝阳光。
这里根本感受不到一个家所应该拥有的气息,有的只是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进到冰冷的小屋里,铁木狼将苏苏放在唯一的一张硬木板床上。
苏苏依旧在昏睡,但是呼吸已经变得平稳,脸上也慢慢地开始显现出丝丝的血色。这个看上去瘦弱娇小的女孩子,生命力却像小草一样顽强。
“苏苏是个可怜的孩子,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死了,她跟他的同胞弟弟,就在已经冰冷僵硬的母亲的怀中……”
大长老已经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在一身的修为尽数付诸流水之后,他仿佛大彻大悟般的一下子看开了,看着在昏睡中依然眉头紧皱的苏苏,他已经泯灭已久的良知正在慢慢地苏醒。
铁木狼小心翼翼地拉过那床缝满了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被子,盖在了苏苏的身上。一边的赵长生看着这个彪形大汉此时显露出的少见的温柔,不禁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的父母,是不是被你们害死的?”赵长生冷冷地问道。
大长老缓缓地点了点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们是我们制造的第一批僵尸……”
“丧心病狂!”赵长生真想将这个家伙一刀劈成两半。
“当时她们姐弟二人还是不满周岁的婴儿,蜷缩在已死的母亲怀中,已经奄奄一息。两张小嘴,依旧挤在母亲裸露的胸前,本能而徒劳地吸吮着。”
“那她后来却为何成为了你们的帮凶?”铁木狼的语气很平静,但赵长生却很容易就能听出那种隐藏在平静下的冲天怒火。
“因为我无意中发现,这孩子竟然是罕见的纯阴之体。”大长老怅然摇头:“纯阴之体,是幽冥道的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绝佳体质,无论是灵魂之力还是冥尸气,都可以无所顾忌的进行吸收,而不用担心会受到反噬。所以,我不忍见到她就这么白白的死掉,便将她姐弟二人收留了下来。”
“杀死她父母的人是你,救了她性命的人也是你,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女孩儿心目中对你,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赵长生冷笑道。
“我自然不会告诉她关于她父母的死因。”大长老自嘲地一笑:“她只知道,她自幼父母双亡,是跟弟弟一起被我收养的。等到她稍微长大一点儿的时候,我便开始传授她幽冥道的入门之术,以便于让她将来接替我们,担任迷失之城的引路人。”
“她的弟弟呢?”
铁木狼的声音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赵长生不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死了!”大长老向屋外看了看:“就埋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地下……”
铁木狼忽然站了起来,大步就要向外走去。
“你现在不能惊动他……”大长老连忙道。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铁木狼的话语中包含着无尽的怒火。
“这是苏苏唯一的心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大长老无奈的道:“她的弟弟苏小河,没有纯阴体质,在亡母的怀中时间太久,受到了冥尸气的侵染,自幼就落下了病根儿,身体一直不好。苏苏对这个世上仅存的亲人非常的疼爱,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治疗弟弟的病,却依然无法从死神手中夺回弟弟的性命。她承受不了这种巨大的打击,为了让弟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她竟然利用尚未完全掌握的傀儡之术,将苏小河的尸体炼制成了僵尸……”
赵长生听得耸然动容,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赵家老祖赵九幽。赵九幽为了能够与亡妻长相厮守,不惜冒险闯入了极地冰原,以灵根被冻伤、终生无法再进一步为代价,寻来了千年冰魄,将亡妻的遗体冰封。眼前的苏苏,跟赵九幽何其相似!只不过,她使用的是另一种办法而已。
亲手将自己至亲至爱之人炼制成一具没有感情的僵尸,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来说,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我问你,一具僵尸,要冥血珠何用?”铁木狼突然喝问道。
大长老微微一惊,看向铁木狼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的嘲讽:“你既然知道,又何须再问!”
铁木狼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一股充满血腥味儿的煞气从身上发散出来。
“我只想知道,这是谁的主意?”铁木狼一字一句的问。
大长老长叹一声:“苏苏这孩子,是个天才,这个主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没有任何人告诉她!”
“天才吗?”铁木狼看着床上断断续续发出呓语的苏苏,脸色阴晴不定,一双手时而握紧,时而松开,仿佛在心中做着激烈的挣扎。
“你杀了我吧!”见到铁木狼眼中时隐时现的杀机,大长老连忙道:“苏苏只是个孩子,她一切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她的弟弟而已,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懂,你放过她!”
铁木狼沉默良久,身上不断散发的煞气慢慢地消散而去:“对于死者而言,死则死矣,万事皆空,反而是活着的人更加痛苦……我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铁木狼和大长老的对话,赵长生听得似懂非懂,昨夜的经历对他来说太过匪夷所思,神秘的幽冥道,可以控制尸体的诡异秘术,令人防不胜防的灵魂攻击之术……一向大大咧咧的铁木狼对于幽冥道的一切似乎格外的在意,这一切都让赵长生心中充满了深深的好奇。
“幽冥道……这也应该算是剑三曾经说过的玄门六道之一吧?”他心中如此猜测着,但是碍于他跟铁木狼的约定,他又不能对此事刨根问底,心中好不憋闷。
更让他着急的是,戒指中的神秘女子自昨夜再次出现之后,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声息。神秘女子的身份之谜是他目前最为迫切想知道的事情,无奈的是,任凭他在意念中怎么呼叫,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应。
以前在赵家堡的时候,虽然他被人称为废物,但是凭他的身手依然可以将身为聚气境界的赵一鸣和赵鹏飞打得满地找牙。因此,对于自己不能修炼玄术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太过在意,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的修炼,绝对不会比别人差多少。
可是,自从如玉登门开始,一系列的强者接连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提像剑三那样通玄境界的剑卫们,单单是玄者,就有南宫世家遭遇的白菲菲,南荒大草原遇到的李天秀,还有现在的大长老等等。他们的攻击手段是如此的神奇,玄术的威力是如此的强大,每次的战斗,单凭肉体之力的自己都感到无比的吃力。
白菲菲的落败是因为她的骄傲轻敌,否则的话即使自己拥有骨手的神秘力量,也断然不可能那般容易的将她击败;李天秀在与自己的战斗中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尽全力,当他暴走之后施展绝招的时候,自己在那遍地升腾而起的烈焰中是那么的无力,只能依靠骨手的力量侥幸逃命;而面对昨夜二长老的灵魂攻击之术,他更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如果不是戒指中的神秘女子再次出现,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虽然赵九幽告诉过他,力量的强弱不在于形式和过程,而在于结果,凭借自己拥有的可以免疫玄力伤害的五行之体,他完全可以凭借体术成就自己的强者之路。但是随着这一系列的战斗经历,一次次的挫败感让他的信心开始动摇起来。
以肉体之力的体术去对抗天地之力的玄术,根本就不像说的那么简单。他的五行灵根现在还处于刚刚觉醒的阶段,只能免疫一些威力比较低的玄力伤害,遇到威力强劲的玄术,他依旧不是对手。就好像他能抗衡李天秀的小火球,但是遇到地狱火海之时也只能逃命!
因此,他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变强。因为随着李天秀将自己的行踪散播出去,用不了多久,那些觊觎神兵的家伙就会像闻到血腥味儿的苍蝇般纷涌而来。一旦遇上李天秀那样的地级境界以上的玄者,他现在依然缺乏自保的资本。
骨手的神秘力量给了他很大的希望,这种几乎无坚不摧的力量,如果能够应用的当,应该是自己的一个强力的杀手锏!而当日神秘女子控制他的身体,诛杀四个通玄境界的强者,砍脑袋如同看西瓜一样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迫切的渴望自己的真实水平也能尽快达到那种境界。
他所拥有的资本之中,五行之体目前尚不堪大用;赵九幽给他种下的力量种子,目前也无法自主的控制;神兵血饮刀,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来说,只能算是个累赘;只有那只神秘骨手的力量才是他能够比较自主的动用的。
然而,这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所以,当神秘女子再次醒来的时候,赵长生仿佛又看到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