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赵家堡的嫡长子赵长生被家族长老大会宣布驱逐出赵家堡了?”
“赵长生?你说那个极品废物?”
“废物?那天南宫世家的事情你没听说过吗?南宫世家的四大长老,加上两个从修行者门派回来的少爷,都被人打得落花流水。而你们所说的那个废物,却将对方一连砍了四个脑袋!”
“竟然有这种事?难道赵长生这几年的没落是装出来的?”
“有可能啊!当年他十三岁冲破了玄关,连赵家的玄者老祖都被惊动了,那么惊才绝艳的一个天才人物,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变成废物?”
“既然这样,赵家堡怎么会舍得把他赶走?赵无垢那老家伙老糊涂了吗?”
“你懂个屁!赵无极不是闭关了吗?赵无垢这是明显想要趁机夺权呢!”
“他就不怕赵长生一发狠,把他也给砍了?”
“……”
赵长生被驱逐出赵家堡的事情成了四方城最大的新闻,街头巷尾都有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各自发表者自己的见解,同时批评着对方的观点。四方城居于南疆边陲,民风向来比较彪悍,往往三言两语不和,双方就撸起袖子动起了手。因此,四方城的各处早点铺子就倒了大霉,仅仅一个早晨,就有十几家包子铺,豆腐脑摊子被冲突的食客给砸了个稀里哗啦。
而众人议论的焦点人物赵长生,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悄然离去。一个人,一把刀,消失在城外荒芜的小路上。
“从来未曾想过,这样一个年轻的孩子,竟然有如此担当,如此胸怀!”
站在城门口,看着赵长生那瘦弱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远方,赵无垢满怀羞愧的道:“回想起这些年来对他的种种责难,老夫真的是无地自容!”
“大哥,长生孤身一人,能够应付得来吗?”赵无涯不无担忧的道:“对方可是比落霞派还要强大的势力啊!”
独自站在一边的剑三闻言用眼角扫了这边一眼,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应付不来,又能如何呢?”赵无垢叹了一口气:“即使像南宫世家那样,拼光家族的最后一丝底蕴,又能改变些什么呢?我们赵家堡在四方城号称第一家族,嘿嘿,这个所谓的第一家族,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玄者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只能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太过无能!”赵无忧苦笑着:“身为家族的主事者,眼睁睁的看着危机来临却束手无策,只能将这一切压在一个晚辈的身上。等到二哥出关,我们有什么脸去面对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剑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老兄弟三人彼此面面相觑,皆面有惭色。
“那个……父亲……”赵一鸣犹豫着,轻轻扯了扯赵无涯的衣袖,小声地道:“那一滴洗髓玉液……”
“混账东西!”
一向对宝贝儿子骄纵无比的赵无涯勃然大怒,狠狠一脚将赵一鸣踹了个四脚朝天,大骂道:“你这小兔崽子,回去就给老子好好修炼,一日没有达到聚气高级境界,那洗髓玉液你想都别想!”
一边的赵鹏飞忍着笑,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堂兄,正在心中讥笑他不会看眼色,冷不防也被自己的老子抽了一个大嘴巴子:“你笑什么笑?你也一样!如果年底之前达不到聚气高级,别说洗髓玉液,老子亲手打断你的腿!”
赵长生自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离去,能够让赵无垢等人良心发现,更不知道两个堂弟也因此遭受了无妄之灾。他独自一人,背着血饮刀,沿着荒芜的小道默默而行。等到天色放亮的时候,回头望去,四方城已经成为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
这一去,吉凶难料,但他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剑三,赵家堡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如果真到了紧要关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最后看了四方城的方向一眼,赵长生再不回头,大步而去。
他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即使成为了赵家堡的大少爷,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从心底来说,他依旧是一片无根的浮萍。他有了家人,却依旧感受不到前世曾经渴望的家的温暖。对于几个长老堂兄们自不必说,即使是对自己今世的父亲赵无极,心中有的也只是敬重,而非亲情。
此番离去,不过是一叶浮萍从一片小水塘进入了更加广阔的大海罢了。对于浮萍本身来说,同样是随波逐流,是身在水塘还是大海,又有什么区别?
天玄大陆,共分为五个大的州,分别是东方的东胜神州,西方的西华州,南方的南麟州,北方的极地冰原,最后是位于大陆中央位置的中州。五个大州每一个的疆域都有万里之遥,最大的中州更是比其余四个州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大,是整个大陆最兴盛、最繁华的所在。
而赵家堡所在的四方城,就位于南麟州最南端,对于整个南麟州来说,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点。赵长生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除了上次跟三叶草武道学院的探险小队闯入了大荒山之外,其余时间一直就没有出过四方城方圆百里的距离。这一次既然出来了,正好可以顺便开阔一下自己的眼界。
走出了小小的四方城,赵长生如同一只终于跳出了井口的蛤蟆,终于看到了外面的天地是多么的广大。
外面的天还是那片天,但看上去却仿佛格外的蓝;外面的草还是一样的草,但看上去却格外的绿;外面的空气当然还是一样的空气,但是吸进肺腑之中,却觉得让人格外的心旷神怡……总之,来到了外面的世界,仿佛一切都有了不同的感觉,就连外面的人,也相当的与众不同。
这不,赵长生在荒芜的草原上漫无目的的跋涉了两天,只有偶尔出没的各种野兽跟他作伴。直到第三天的傍晚,终于遇到第一个人的时候,顿时觉得心中升起一股亲切感。赵长生正要热情的打声招呼,没想到对方却比他更加的热情,哈哈大笑着,老远就嚷嚷了起来。
“此山是我开……”
赵长生一直以为自己的运气之好算是超级逆天的,五行之体,神秘骨手,神兵血饮刀,连番的好运就连剑三也看得心里很不平衡,为此他还一度沾沾自喜过。可是,自从南宫世家一战之后,他的好运气似乎也就到了头。不但被迫离开了赵家堡避祸,而且还在荒原之上一个人寂寞的流浪了两天,现在好容易遇到了一个人,竟然还是打劫的。
“此树是我栽……”
打劫的只有一个人,足有两米高的大个儿,膀扎腰圆,一身爆炸性的肌肉仿佛要将身上的衣衫撑裂。两条足有常人大腿粗的胳膊抱着一根黑黑的狼牙巨棒往哪儿一站,简直犹如半截黑铁塔,带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赵长生耐着性子,好容易听他把打劫的口号说完,也不说话,只是好奇地盯着这个奇葩看个不停。
壮汉挥舞着那根吓人的狼牙巨棒诈唬了一通,却见赵长生既不害怕,也不求饶,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不禁纳闷儿的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又伸手摸了摸自己黑黑的脸蛋儿:“你看啥呢?”
“你没病吧?”
赵长生好笑的指着壮汉:“你竟然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打劫!打劫的要都像你这个样,早都饿死了!”
“少废话!”壮汉铜铃般的眼睛一蹬,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吃的,喝的,都拿大爷拿出来!”
赵长生还是头一次遇到打劫的劫匪,更是头一次遇到打劫只劫吃喝的劫匪,心中着实觉得好笑:“我说大块头,你很不专业啊,是不是刚刚开始学人打劫啊?”
壮汉的一张黑脸顿时变得更黑了:“你这厮,好生啰嗦!吃俺一棒!”
这家伙果然不专业,不像一般的劫匪一样威胁恐吓,一言不合,竟然是说打就打。随着他的一声炸雷般的大喝,那条黑色的狼牙巨棒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猛地一下就劈头砸了下来。
赵长生不敢怠慢,飞快的后退,轰的一声,狼牙棒狠狠地咋在地上,一阵尘土飞扬,地面上竟然出现一个深陷的大坑。
好家伙!好大的力气!赵长生被吓了一跳。壮汉刚才这一击,少说也有几千斤的力量,如果刚才闪的慢一些,只怕自己此刻已经变成一堆肉泥了。
“有本事别跑!”壮汉不依不饶的高举着狼牙巨棒再次冲了过来。
“停!停!”
赵长生可不想跟这个不讲道理的莽汉莫名其妙的死拼。他能看出这家伙没有内气,只是个普通人。应该是身负异秉,天生的神力。自己有血饮刀在手,如果全力而为的话,能够轻易地杀掉他。但他跟对方无冤无仇,不想轻易杀人。再说这个打劫吃喝的家伙看上去着实有些可爱,性格鲁莽直爽,应该不是个恶人。
壮汉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双手依旧高举着狼牙棒,瞪眼问道:“你认输吗?认输的话,给我吃的。”
赵长生拍了拍自己的身体,无奈的摊了摊手:“你看我身上像是有东西的样子吗?”
壮汉闻言一愣,果真仔细地打量了赵长生一番,顿时露出极度的失望之色来,凶神恶煞的样子随之化作满脸的郁闷。咚的一声将狼牙棒戳在地上,仰天大叫一声:“我饿啊——!”
“你这家伙!”赵长生被他那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震得耳膜差点破了:“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壮汉闻言,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伸出左手认真的数起了手指。五根指头数完后,怔了一怔,随手将右手的狼牙棒扔在地上,又开始数右手。
赵长生绝倒!
“九天!”壮汉郁闷的道。
“九天没吃饭,还有这么大力气!”赵长生只能表示无比的惊讶和佩服之情了:“你从哪里来的?要去什么地方?”
“你管的着吗?”壮汉翻着白眼:“你又没有吃的!”
赵长生嘿嘿一笑:“我身上自然是没有吃的,但是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可以找到吃的!”
“真的!”壮汉铜铃般的双眼中顿时冒出了惨绿色的光芒,像是一匹饿极了的野狼,看得赵长生心中直发毛,唯恐他饿极了扑过来咬自己一口。
“我叫铁木狼……”壮汉一边使劲咽着唾沫,一边极为费力地道:“我要去四方城,找我的死鬼老爹!”
“铁木狼!”
听到这个名字,赵长生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个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人:“铁木龙是你爹?”
铁木狼大喜:“你认识?”
赵长生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见到赵长生点头,原本激动不已的铁木狼反而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他张了张嘴巴,似乎有满腹的话语想问,却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好吗?”
赵长生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期待之色的壮汉,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看他的样子,明显是从很远的地方前来寻父的,如果自己的话一出口,将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打击?更何况,铁木龙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见到赵长生欲言又止的样子,铁木狼顿时急了,两只蒲扇似的打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胸襟,将他一把提了起来:“他怎么了?”
赵长生见他着急的样子,心中着实不忍,叹了一口气,这事情总归是瞒不过去的。
“他已经……死了!”
铁木狼呆住了,就那么双手揪着赵长生悬在半空,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的嘴唇微微地哆嗦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顺着黑黑的脸膛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