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至,独孤家的那方小院里绿意盎然,苏洛就在院中肆意挥剑,丝毫不顾及那炙热的阳光。
说是肆意挥剑,是因为真的有些肆意,就这么随意挥洒,更是没有一招成型的剑招,仅是最基本的刺、撩、挑等剑式。
他的身旁无人,可即便有人,也不会认为其是在练剑。因为剑势太过随意,便是杂乱无章。看起来就如稚童玩闹一般,甚至有些可笑的意味。
可苏洛练的却是无比认真且专注。因为这是万象剑经,更因为这是老师教他的剑式。
若有四境上的强者在此或许能看出其中端倪。苏洛的剑看起来杂乱无章,可单独来看,每一剑都是如此准,如此契合出剑时身周的变化,甚至让自身也融进了这方天地里。
世间万千剑招均是由这寻常的刺、撩、劈、挂、挑、勾等组合而成。即便剑招如何繁复,也只是期间的变化多了些。而最根本的仍然是意,剑意。
剑由心发,心中自有意而成。苏洛此时能将剑势融进这天地间,便是以自身之意契合了这天地变化,真正入了这剑道大门,未来有了无限可能。
苏洛出剑越来越快,渐渐便是再也没了手中长剑的踪影,只是小院里剑气纵横。
便在此时,一颗小石子就这么闯进院中,直奔苏洛脑后而去。
手中长剑轻旋,随意向后一点,剑尖便点在了石子之上,一剑刺穿。而苏洛竟是看也未看,因为他知晓来的是谁。
方才苏洛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莫说石子,便是寻常的灰尘浮动也尽在掌握,小小石子又如何逃得了他的感知。
“苏小子,你的麻烦来了。”说话的人士墨雪,也只有她会如此没规没矩。
苏洛闻言微微皱眉,心想你便是这府上最大的麻烦,除了你谁有还能成为麻烦。不过见墨雪一脸的幸灾乐祸,还是有些微的好奇。
如此想着,便从墨雪手里接过了拜帖。
帖子写得极为工整,可字里行间却是透着浓浓的不屑之意,翻来覆去其实只得一个意思,便是与你比剑。
与你比剑自然就是与苏洛比剑,而且是以这么正大光明的方式,甚至投了拜帖。
大魏修行者之间虽然明面上禁止决斗,更不能互见生死,可私下里的比剑却是极为盛行。因为比剑不是决斗,不需要分出生死,只需要决出胜负。
真正的大人物从来不会轻易与人比剑,因为单纯的分出胜负并不能解决那人世间的恩怨情仇与利益之分,很多时候只有血与火才能诉说那些故事,那就显得比剑很没有意思。
可比剑之事在东都却是极为盛行,因为大人物只是少数,活在底层的绝大多数人才是人世间的主要代表,更何况还有众多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李煜?”苏洛眉头轻皱,问道。
来的人自然不会是李煜,两人已有了约定在那秋试之时,那便不会在此时。可苏洛如此问,显然有些别的意思。
“确是那草包派来的,只是说要看看你有无与他一战的资格。”墨雪无奈的撇撇嘴。
“那人在何处?何时比剑?”
“就在府门前,他说今日等着与你比剑,若你今日不便,那他明日再来。”墨雪说的认真,可言语间又哪里有半分认真,分明是一副看戏的心态。
“让人带他进来吧,就在此处便好。”
自有人去带那人前来,而墨雪更是坐在了石桌上,双手捧着茶盏,只差了平日里那些精致的小吃。
“你就没问问那人境界如何?实力如何?就这么答应下来?”墨雪终究没能忍住。
苏洛摇摇头,无奈的苦笑,说道:“你既然见过,又是如此幸灾乐祸的模样,想来那人比不是你的对手,那便及不上我,那我为何要问?”
那袭轻灵白裙就这么鼓了鼓嘴,瞪了苏洛一眼。
不大会功夫,那人已被带到了小院,手中紧紧抓着把剑,虽说不是什么名剑,可那人却捏的很紧。因为他很紧张,因为这里是独孤侯府。
“陈显生,沧海榜第九十七位,请赐教。”说话的便是前来比剑那人,因为有些紧张,所以说的不流畅。
“苏洛。”
“听闻苏兄身受重伤,可需我自封修为?”
“无妨,已好。”
于是陈显生拔剑,然后出剑。
一道惊鸿平地起!陈显生的剑很快,仅是拔剑与出剑,那剑就到了苏洛面前,好似小院里起了惊雷一般。
然后那剑却是空了,因为苏洛已不再那剑之前。
一剑刺空,陈显生却是并未在意,脚下画圆般轻点,折身一斩,向着苏洛斜斜劈来,剑上气息爆裂,沾身即炸。
“唰!”小院中的空气也被斩出波纹,地上的石砖更是被划出一道大大的剑痕。
然而此剑依然空了。
全力使出两剑,陈显生也需要调息片刻。可这却不是他此时脸色潮红,愤怒异常的原因。
即便是刺空两剑,对其来说也只是寻常。
但让其愤怒的是在自己全力出了两剑之后,那苏洛依旧有些不紧不慢,显得是那么随意恬淡。
两人皆是二境,既然修为相差不远,一人在比剑中却如此随意恬淡,那便只有一种解释,两人在剑道上的领悟与修行不可以道里计。
这便是陈显生愤怒的缘由。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出剑。
这次的剑来的更快,再也不是方才那一剑一剑刺来。出手便是数十剑,彻底笼罩了苏洛所在的那处。
剑光游弋,这次是真正像那惊鸿游龙一般飞驰疾走,穿梭往来,彻底将苏洛卷入其中。
便是在旁观战的墨雪也忍不住大大的叫了一声好,却不知是赞那摇曳生辉的剑光还是指那出剑的人。
苏洛身在其间,面对彻底愤怒的对手,脸上也是神情渐肃,认真起来。
脚步反反复复的来回变动,身躯随律而动,每每便在毫厘间躲过袭来的长剑。有几次长剑更是几乎点在了眉心之上,却是又被避开。
瞬息间刺出如此多剑,气息又尽数灌注其间,自然不能长久。不过片刻,那陈显生就再也支持不住,撤了长剑,跌坐于地。
而苏洛此时终于出剑,却只是将剑轻轻搁在了其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