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一片嘈杂。
“老潘,你看!”
“看什么?”潘炎一边塞书一边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校橱窗里张贴了学生会选举结果,学生会主席那一栏已经补上了苏湛的名字。潘炎一笑,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被和谐过的,她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学生会的上层名单已经出来了,咱们的面试时间就这两天了吧,怎么着?真要去?”
南征只是在一边嘿嘿的笑,并未回答。
当时递交学生会申请表的时候,其实充满了偶然性。实在是大家都对加入学生会这件事异常热情。用南征的话来说,大家抢学生会申请表的热情就好像她看到超市里促销的哈根达斯一样。在这种大势所趋下,潘炎和南征也顺带着抢了两张来应景。填完后就交了上去,并且很快地忘了这件事,直到几天后收到面试通知,潘炎还觉得有些愕然。南征也收到了通知,不过她的面试时间在明天上午大课间,潘炎的是在下午4点半。
到了第二天上午,南征去面试,潘炎在教室一边等她一边和叶紫,宋玉几个关系不错的聊天。过了不一会儿,南征回来了。她们赶紧围上去问情况,她一脸没事人儿的表情说:“就那样吧,有一人问我我的爱好,我说吃哈根达斯,又有一人问我特长,我说在一刻钟之内吃6盒哈根达斯,我觉得他们有点崩溃。”叶紫惊叫说:“赵南征,你怎么敢,你成心的对不对,你压根没想进学生会,是不是?”南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我就是想见识一下大学是怎么面试的,要不我才懒得去呢。”“你在那看见熟人了吗?还有谁去面试了?”
“我看到黄莺在呢,还有欧阳大年,其他的没注意。”南征说完又看向攀岩潘炎:“你还去吗,嗓子都哑成这样了。”潘炎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有些着凉,嗓子干疼,但还是点了点头,南征是真的无所谓,不过如果真进了学生会,好歹也算个资本,她虽没什么野心,试一下也无妨。
下午4点一刻,潘炎来到面试教室的门口,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站在门口过道,小声交谈。“潘炎!”她闻声回头一看,是黄莺,打招呼道:“你不是上午面试的吗,怎么下午也来啊?”
“哎呦,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我上午面过了,想和咱们班下午面试的同学说说经验,这样成功率会高一些,我跟你说啊,今天上午的主面是学生会的主席苏湛,他吧”
潘炎知道她是好意,虽是听的意兴阑珊,出于礼貌还不能够表现出来,不光如此,还必须适时的给出些回应,以免她发觉自己在唱独角戏尴尬,真是累人。“下一个,潘炎”。面试室里走出一个男孩,示意我进去,她如获大赦,跟黄莺说了一句呆会见,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里面的布置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六七个桌子一字排开,桌上立着名牌,名牌后分别对应着学生会的人。潘炎心里其实对这种面试有些反感。同样是一所学校的学生,年龄也就差个一两岁,凭什么有的人高高在上,有决定人是否能够录取的权利,有的人却要低眉顺眼,所说的话都要揣摩上面人的心思。她眼睛迅速扫了一圈。最中间是学生会主席苏湛,其他人有学习部部长盛夏,组织部部长楚一帆,文艺部部长史冬梅,体育部副部苏伟,党支部干事王迪。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叫盛夏的问她。潘炎看着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我叫潘炎”
“什么?没听清!”他夸张的把整张脸倾斜过来,手附在耳朵上。潘炎一愣,心想虽然我嗓子哑了,声音不大,可也不至于吐字不清吧。“潘—炎。”她特意一字一顿的说。
“什么!潘金莲!”周围的人都俯身低声笑起来,她脸腾地一下发起烧来,这厮绝对是成心的,潘炎带着怒气仔细打量着他。坦白的说,他本人比照片要好看多了,光洁的脸庞,立体好看的五官,眼神中透着灵气逼人。坊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了你光鲜的容貌,就不会给你才华,他给了你才华,就不会给你品德,它给了你品德,就不会给你好的性格,如果你什么都有,那必定是天妒英才,呜呼哀哉。这话大意就是人没有完美的,这话果然应验,能进C大的自然都不是庸才,才貌双全,却是个尖酸刻薄的主。
潘炎强压下心头的火儿,清了清嗓子:“我姓潘,单名一个炎,两个火的炎。”
“哦,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取这么爆的名字?”潘炎心想:这是和我的名字杠上了,小子,这可是你逼我的,她无比诚恳的对盛夏说:“是,我的名字不好,姓也不好,哪比得上学长姓盛,盛是个多好的姓啊,以后学长有了小孩,小孩名字都不用费心想了,男的叫盛男,女的叫盛女。”此言一毕,周围的笑声可是比刚才欢快多了。
盛夏先是一愣,之后竟也跟着笑了,不过潘炎怎么都觉得这笑容带着几丝狰狞的味道。“我还真是看走眼了,这届新生里边还真有那么几个刺儿头。潘炎听了这话,当时就有一种冲动,很想问一下,另外的刺头儿里是不是有一个能在一刻钟里吃六盒哈根达斯的”
“咳咳”标准的转移注意力的咳嗽声,她眼神转向发出这声音的人,是盛夏右边的学生会副主席苏湛,也是她从一进这个房间第一个注意到的人,上身湛蓝色的衬衫让他分外醒目却不张扬。蓝色一向是挑人的,穿不好很容易弄巧成拙,而在他身上,干净,纯粹,相得益彰。
“潘炎,你有没有想过哪个部最适合你,或者说你最想进哪个部?”苏湛问。他声音轻柔,他声音轻柔却丝毫不显得娘气。如果说刚才和盛夏的一番唇枪舌战让潘炎有一种身处火焰山之感,那苏湛无疑是观音娘娘玉瓶里的甘露一样,让她由内而外的清凉起来。她略微考虑了几秒,说:“都是为同学服务,我服从调剂。”
“这一看就是刚经历过高考的”文艺部的史冬梅笑着说。潘炎也跟着咧了咧嘴。
“以前在高中有担任过什么职务吗,具体负责什么?”组织部的楚一帆问。潘炎瞟了一眼盛夏,说:“纪律。比如有些男同学太欠,老爱欺负人,我的职责就是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给人家道歉,如果他死性不改,就会上报给老师,避免班中出现不良的风气。”“潘同学,你知道打小报告是最破坏团结的吗?你觉得你真的适合学生会的工作吗?”盛夏挑着眉毛问,一脸穷装出来的正经相。
潘炎一时语塞,竟不知往下接什么才好,刚下去的灼热感瞬间上来了。“你文笔怎么样,我看你申请表上特长一栏写着文笔流畅,有得过什么奖吗?”苏湛问。潘炎缓过神来,说:“有得过春雨杯二等奖,月白杯二等奖,希望杯二等奖。”
“你就没得过一等奖?怎么都是二?”又是盛夏,纵使她是铁板一块,也抵不过盛大仙嘴里生生不息的三昧真火,再加上嗓子干疼的厉害,实在是懒得和他逞口舌之快,潘炎索性低下头,装没听见。
“冬梅,你们部不是正缺个写稿子的人吗,我看潘炎挺合适的,你觉得呢?”苏湛对着坐最左边的一个带着眼镜的文静姑娘说。文静姑娘抿着嘴笑了笑,点了点头。潘炎心里暗喜,看这意思,有了苏湛和史冬梅,她就算是被保送到了文艺部了。就在这时,“我们学习部也缺个文笔好的。”盛夏说。场面一时有些僵。
潘炎不禁看向苏湛,直觉告诉她,苏湛的意见是最有分量的,而这种直觉也不光是来自职位高低。苏湛看了看她,笑着说:“这件事还得看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可还没等她开口,盛夏抢先一步说:“好!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为了慎重,潘炎,你考虑一下,明天下午再答复。我和冬梅的电话校公示板上都有,你到时候联系我们就行。”
直到潘炎走出教学楼,仍有些恍惚,进学生会的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而且一下子有了两个选择。她肯定是觉得和和气气的史冬梅比浑身带刺,随时准备和人掐架的盛夏好的多,可是盛夏最后的几句话又让她有些疑惑,他似乎是有让她进学习部的把握,他凭什么有把握?
手机铃响起,是南征。“潘小妞,哪儿呢,直接来饭厅二楼。”挂了电话,她看了下表,5点一刻了,也该是吃饭的时候。这个时候来吃饭的人还不是很多,所以找到南征也没费什么功夫。在她对面坐下后。南征问:“面试怎么样?”潘炎纠结了一下,说:”这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有点复杂。”南征小手一摆,“那就别说了,我现在听不得复杂的事,咱们吃麻辣香锅怎么样?”其实潘炎是想找她倾诉一下刚刚发生的事的,无奈赵南征同学太不配合,也值得作罢,随口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叶紫打工去了,宋玉面试社团,她那个时间晚。”
晚上10点多,她躺在床上,还在为这个事情烦恼。“这,这是什么味道?血,是血的味道,什么血,是小孩子的血,好甜啊,好香啊!啊哈哈哈~~”
一阵阴风吹过,“小炎,咱能不能换一个人类可以接受的手机铃。”宋玉歪着脸,幽怨的看着她。她使劲点了点头,像拿着炸药包一样飞速跑到楼道,一看手机屏,是潘淼?!“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我关心你呗,哥哥关心妹妹,需要理由吗?”
“你不会是想借钱吧?”潘焱丝毫不理会他的刻意套近乎,单刀直入。
“你放心,我真缺钱也不会找你借,我是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一些指导,省的你走弯路。”潘淼懒洋洋的说。
“可我没什么事要问你。”“没事?你再好好想想,生活里的事,学校的事,都行。”潘淼在电话那头循循善诱。这事不需要太充裕的智商,就可以看出古怪。
通常她和潘淼的相处模式可以分为以下三种,把对方视为空气的和平模式(表现为互相不理不睬,不闻不问),把对方视为对头的仇恨模式(表现为互相贬损,嘲笑挖苦),这两种较为平常,另外一种是面对老妈的高压政策才会出现的队友模式(表现为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可往往这种模式过后又恢复到前两种。即使这样,周围的邻居亲友还都固执的认为她潘炎和潘淼是一对顶团结友爱的兄妹,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眼前不正有一件事吗。“潘淼,你是学生会的吗?”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潘焱,你还真是我亲妹妹,哥哥我都上大三了,你愣是不知道哥是组织部的部长。”“那要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进组织部吗?”
“傻子才选什么组织部,文艺部的,要是再给我个机会,我拼死也得进学习部!学习部多好啊,一天到晚没啥事,还能混个资历。”听潘淼说的这般言之凿凿,潘焱不自觉的信了几分:“可是大学也是学校啊,学习动员,评比,讲座什么的呢?”潘淼嗤笑一声:“傻妹妹,大学谁还真学习啊,再说,只要是组织活动,不管什么活动都可以推给组织部,只要是汇报演出什么的,还有文艺部啊,学习部顶多打个下手。”
躺回到床上,想了又想,她总觉得刚才潘焱说的话带有一丝洗脑的性质。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潘焱,南征,宋玉和叶紫都是被闹钟叫起来的。以前觉得大学只要考试过了,考勤神马的都是浮云,C大推翻了我们一直以来对大学的认识,不光上课要划考勤,早锻炼也要划考勤。于是就有了每天早上6点这一幕,一群苦大仇深的男男女女,离开眷恋的床铺,直杀到学校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