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前,古黎部落是中原最强大的部落。但是自从版泉一战后,就一蹶不振。
石落寨的古黎族人是流传下来的一个分支,人数不足两百名,他们蛰居在古熊山之中,几乎和外界隔绝。虽然部落衰落得不成样子,但是部落里的老祭司充满敬畏地吟诵先祖们的事迹!无论老少,对于先祖蚩尤都抱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
不过,他却是个例外,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将老敕翁奉为神灵。
他回到部落时,祭祀大典已经开始!
一座高九尺的祭坛!
九尊手持怒目瞪圆、刀戟斧钺的石像位列不同的角落。
祭坛的四角各有一名手执羊骨拐杖的巫,而筑台中央则是一头戴青铜面具的老祭司,那面具狰狞得很,看上去让人心生畏惧。高台上还摆放着各家各户献上的祀礼。
老祭司忽然停住口中的祭辞,台下的族人也各自抬起头来,发现了“素来不守规矩”的他。
祭祀大典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大伙对于这个姗姗来迟的小子很是不满。
老祭司也不看三狐,缓缓问道:“你去哪了?”
“打猎了!”
“那祭品呢?”
“本来是逮着了一只虎隼!”他挠挠脑袋,嘿嘿笑道:“不过和人家交换了......想来老敕翁就是一石像,动也动不得,享用不了这山隼肉,于是我便拿虎隼换来了一张好弓!”
射下虎隼的都是部落里最强壮的汉子!族人们嘀嘀咕咕,并不相信他有那个本事,同样对他没有献上祭品而感到不满。
族长的儿子旸午的站起身来,他二十出头,毫不客气地将三狐手中的乌羽弓拿了过去。旸午看到上面精巧的纹路,质问道:“这是北方人的弓!你难道和那些北方人勾结了?”
族人们面面相觑,这可是族里的禁忌!
他连忙道:“不!我没有和他们勾结!只是和他们交换了物品!”
“你这个孽障,明明和北方人就是一丘之貉!”旸午狠狠地将乌羽弓扔在圆石台阶上,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举起战斧劈向乌羽弓。
他顿时心里揪了一下,本以为这弓会被砍断!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乌羽弓毫发未损,反倒是战斧刃上火星四溅。他更是诧异那个陌生人竟然将如此贵重的弓送给了他。周围的族人纷纷吃惊,没有想到这弓竟然这么好!
老祭司缓缓回过了头,远远看着那张弓,深色抓摸不透,他对旸午道:“旸午,把弓还给三狐!”
“祭司,这弓不能给这小子!”旸午道。
“巫奉大人!我儿说的没错!”族长黑炙站起身来,道:“这小子没有带来祭品,这弓不能交给他!”
“对!不能给他!”
“这个叛徒!”
“得好好惩罚他!”
族人们喧腾起来,纷纷出来指责起三狐来。
“都给我闭嘴!”他呼吸变得急促,两腮气鼓鼓地,大喊道:“我们吃不饱喝不足,不去赶走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却整天祭祀那几个破石头,今天我就帮你们除掉它们!”说完,一头撞向旸午,将弓夺了回来。
旸午正想要逮住他,但被他溜掉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举起弓朝着老敕翁的石像射出一箭,鬼使神差射中了石像的左眼。一道微小的裂纹出现在老蚩翁的眼睛处。
简直是大逆不道!族人们都傻了眼。
酋长黑炙也愣住了,气得直咬牙。
而他瞧见众人气得吹鼻子瞪眼,倒是乐得哈哈笑了起来。
但是笑声刚起,只见闪过一道白光,他“哎呦”一声,松开了手中的乌羽弓,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此刻一只白狸正坐在祭坛的一角,凶光闪动,打量着三狐。他看见那白狸,顿时蔫了气,他抬起手腕一看,上面有着几道牙印,而几道黑线在牙印附近迅速蔓延出去。他大呼不妙,又感到头晕目眩,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白狸身后的巫女脱下了黑色的斗篷,黑色长发在微风中扬起。她是老祭司的孙女巫宁,她面容清秀,但又十分冷峻,虽没有正眼看三狐,眼中的愤怒和轻蔑却一览无余。老敕翁是古黎族人的信仰,也是巫宁一生守护和敬畏的祖灵。
巫宁想不到三狐竟然会做出这种亵渎先祖的事,不过想到三狐的身世又不觉得奇怪,这样一来,她对于三狐却是愈加憎恶。
那白狸又名银齿狸,是狸猫中最为古老的一类,被古黎族的巫养大,奇毒无比。三狐中了白狸的蛊毒,此刻已经不省人事。
等三狐醒过来,他被绑在老蚩翁石像前。他身上的巫毒虽然被解去,但浑身酸软,面色发青。他身后是一根石柱子,上面雕琢着古黎族的铭文,用来震慑被杀死的亡魂。
而他前方则是高大的老敕翁石像,石像上出现了一丝裂纹,但是丝毫不掩饰其气势。
他时不时对老敕翁的石像做着鬼脸。
“死乞白赖!”他撇撇嘴道。在他眼中,这石像好比是“好吃懒做”!除了在每年祭祀的时候被族人朝拜,被供奉最好的牲口,其余的一点用也没有。
他昂起头,暗道自己是不会向着石像认错的。
因此几天来,族人们不肯放他下来,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那一日,一个驼背瞎眼的老头摸过来了,走路摇摇晃晃,似乎每一步都可能摔倒在地。他是牛老头。
三狐见到牛老头,又是高兴,又是担心,连道:“爷爷,你怎么来了?”
牛老头听到三狐的声音,甚是兴奋,走到他的面前,用一双干枯而粗糙的手掌摸着他的头发,道:“三狐,三狐,爷爷来看你了!”
“爷爷,你眼睛不好,腿脚又不利索,干嘛不呆家里呢?”
“听说你小子闯祸了,中了巫宁那小姑娘的蛊毒,爷爷担心你呐!”
“不打紧,不打紧,她已经给我解毒了,你快快回去吧!我好着呢!”
“那就好!但这么几天不吃不喝,你小子馋着吧!”牛老头从破衣衫里偷偷地掏出了芋叶包,里面是一块羊腿。
他一见到羊腿,眼睛都发亮了,不过吞下口水,道:“牛老爷爷,这羊腿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牛老头连连摆手道:“不,不,算不得偷!是我趁着部落里那些后辈们不注意,在老敕翁的祭品里割了一小块!”
“那你还不是偷......”
牛老头捂住了三狐的嘴,轻声道:“拿老敕翁的不算偷,他不会介意的!”
“可是族人知道了,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还小,很多东西你还不懂!你用箭射老敕翁的行为是不对的,快给族里的人道个歉,就让这事过去吧!”
“哼!我看你是给他们当说客的吧!这个我不吃!”
“你看你这么犟!简直和你阿姆(母亲)一样!”
“阿姆?”三狐道:“你一直不肯说起阿姆的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她为什么要抛弃我呢!”
“你的阿姆......”牛老头唏嘘几声,又欲言又止,他道:“她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但是你阿姆并没有抛弃你,你一定要记住!”
“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他很是失落。
突然,一个黑影偷偷溜到牛老头的身后,推了他一把,随后将芋叶包抢了过去。
三狐一看,原来是族里的两个捣蛋鬼阿牛和阿狗。牛老头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摸到拐杖,站起身来。
“你们把东西还给爷爷!”
“不给!”
他气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欠收拾了!”
阿牛道:“我们可是奉命来监视你这个叛徒的!这老瞎子偷偷摸摸地过来,我们就知道不是好事!”
阿狗跟着道:“酋长大伯可是说了的,你亵渎祖灵,是犯了大错!若是不悔改,谁也不许给你吃的!”
“混蛋——”他手里出现一柄匕首,将手上的绳子给割开。
两个顽童不料他还留了一手,卷起芋叶包溜得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