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入了彭氏宗庙。宗庙建在石山的夹缝之中,上层是祭祀之地。而下层却隐藏着一条通向深处的甬道,这条甬道除了彭氏族巫无人知晓。甬道破损不堪,蛛网密布,石壁上悬挂着羊脂蟠螭灯,熹微摇曳的光芒映在前方。
忽然,一个黑影从甬道里跃出,朝三狐窜来。
就在半空之中,彭均子手中巫杖顿地,一丝墨绿的光芒射向黑影,那东西立刻瘫倒在地。原来那是只洞鼠,这种洞鼠比起猫还要大,牙齿锋利无比,凶残极了,专吃腐烂的人肉。不过它中了彭均子的招,立刻口吐白沫而死。
“谢谢!”
三狐表面上是放松,心里却紧绷着弦。他回想起守城侍卫的死相,浑身上下都没有伤痕,和这死去的洞鼠几乎没有区别。在彭均子身上他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他出手帮了自己,但心中有股莫名的忌惮。
而此刻,彭均子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直勾勾地看着他,道:“你在想什么?”
三狐问道:“这洞鼠的死相为何和南熊邑死去的那名守城士兵那般相似?”
“你在怀疑我吗?”彭均子道。
“我觉得你身上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百里鳐一见气氛不对,敲了三狐一下,道:“三狐,不得无礼,这老不死的我认识很多年了!他绝不会是那杀人凶手!”
“可是为何那士兵身上什么伤痕也没有留下?”三狐道。
“狩灵兽的吼声就可以将普通人震死!”彭均子面无表情地道:“难道你宁愿相信一只吃人的怪物,而不相信老夫?”
“凡是高手皆可以杀人于无形,那狩灵兽很是强大,它的吼声的确可以做到,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百里鳐道。
三狐有些迟疑。
“你在害怕什么?是因为狩灵兽?”彭均子道:“若是你害怕了!自然可以离开这里!”
“我不走!”
“你不要被狩灵兽所蛊惑,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看看它的真正面目!”彭均子道。
不久后,他们就进入到一个堂皇的古殿,古殿共有八个角,周围的石壁共有八幅壁画。虽然时隔多年,但壁画却清晰地彭氏祖先筮卜吉凶、教化民众的事迹。但唯独有最中间的一副只剩下半边,倒是可以依稀辨别出那是彭氏先祖的战斗。
“你看到了什么?”彭均子道。
三狐细细打量起壁画,只见彭氏先祖双目尽是愤怒,他身后到处血流成河,而身前有着一个模糊的巨兽身影,嘴里衔着一柄利器,朝他疾驰而去。
“狩灵兽?”
彭均子道:“你说的对,这狩灵兽就是杀死我彭氏先祖的凶手,但是先祖临死钱也把它封印在这宗庙的最底层!”
三狐暗道莫非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从那壁画上来看,狩灵兽的确是杀死彭氏先祖的凶手,因此彭均子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而狩灵兽被拘禁了漫长的岁月,脱困后自然会杀戮一番,而那些失踪的和被杀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它干的。
他细细打量起壁画,壁画中有一道裂缝,而彭氏先祖胸膛处却少了一块。三狐很是奇怪,那个地方究竟画的是什么?
不过,他又觉得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壁画已经很清楚了,狩灵兽就是杀死彭氏先祖的凶手,也极有可能是杀死城中守卫的罪魁祸首。至于那彭均子,按照正常人的思考,他绝对没有必要去杀死一个守城侍卫。
三狐跟着二人出了古殿,进到另一个俑洞,沿着石阶往下走了大约几十丈,来到了一个充满恶臭的石穴。石穴里积了半尺深的水,水中浮着十余具干瘪而散发恶臭的尸体。
石穴上绿色的荧光游离在水上,让原本昏暗的石穴有了一丝光芒。三狐见到了石穴最深处的石壁上有一具尸体,那尸体胸前有一个窟窿,胸前的白骨之中,隐隐可见一柄闪着紫光的利刃,那柄利刃直接将他钉在了石壁上。尸体的灰色干枯的头发凌乱不堪,而鼻子、嘴巴、眼球都因为干瘪而凹了进去,牙齿漆黑,那双眼珠子却没有腐朽,不过早已经浑浊无光。
“百里老爷爷,你看尸体胸膛处的那柄刀刃!”三狐惊道。
“莫非那就是壁画中狩灵兽嘴里衔着的匕首?”百里鳐道:“如果是这样,那具尸体应该就是彭氏老祖!”
“是,这就是我彭氏的老祖!”彭均子道:“就快要子时了,狩灵兽也该出现了!”
狩灵兽毕竟不好对付,三狐和百里鳐都不敢大意。三狐感觉时间几乎停顿,一股凉意袭在三狐背上,让他感到凉飕飕的。他打量石穴,里边很是寂静,唯有水滴落在石壁上的声音,听起来幽幽如同鬼魅的声音。三狐尤其感到奇怪,到了这石穴中以后,总有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在他心头。他打量起黑暗中探出头来的尸体,一步步淌水走去,而那些飞舞的绿色荧光似乎察觉到他,朝他扑过来。
“小心!”百里鳐道。
三狐伸手一拍,那些荧光便飞走了,落在了水面上。淡淡的光芒映在了水底的一块石头上,他心里一惊。
“不对!咱们快走!”三狐惊道。
此话一出,彭均子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而百里鳐疑惑看向了那水中的石头,俨然就是壁画中缺少的那一块。那石头上画着的是一个长舌三目的头正从彭氏先祖的胸膛中钻出来。
“狩灵兽杀死的另有其人,绝不是彭氏先祖!”三狐几乎是吼道。
而此刻彭均子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邪异的笑容,他缓缓地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夜叉大人吞了你们两个就可以脱困而出,重临世间!”
“你不是彭均子!”百里鳐面色大变,手中的水纹印结出,朝着彭均子打去。
彭均子巫杖中墨绿色的巫力蔓延,瞬间将彭均子的水纹印打得粉碎。百里鳐震惊不已,此刻彭均子身上的气息远之前完全不一样,强大了十倍不止。
“你才是真正的凶手?”百里鳐警惕地打量起彭均子。
“没错!石穴中封印的并不是狩灵兽,而是夜叉大人!”彭均子嘴角勾起,随即手中的巫杖一挥,墨色巫力源源不断地朝着百里鳐涌去,将其打飞在水中。
“狩灵兽用利刃钉住的不是彭氏老祖,而是石头上的那个三目怪物,也就是彭均子所说的夜叉!当日掳走百里吉的就是彭均子,原来狩灵兽那时是要救他!那侍卫是见到了真相才会被彭均子杀死!”
“不过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三狐终于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确实有些迟了!他虽然一直怀疑彭均子,但是却没有想到这石穴中封印的不是狩灵兽,而是另有其人。三狐攒足了劲,朝着彭均子打过去。
“不自量力!”彭均子手一摆,三狐的身体就浮在了空中,转而朝着石壁砸去。
三狐被狠狠地砸在了石壁上,一口血喷了出来。面对强大的巫尹,他连靠近都困难。
不过彭均子并没有过多在意三狐,而是朝百里鳐走去。他手中被黑气裹住,一股黑夜和死亡的气息涌了出来。
百里鳐知道彭均子已经动了杀机了,一把将三狐推开,道:“三狐,你快走!我来拖住他!”随后百里鳐从水中站起,饮尽了壶中的酒,随后身上幽蓝色的巫力汹涌澎湃,凝聚成一条巨型鱼蛙状。他的头发飞舞,脚底的水珠被卷起在空中。这就是百里氏族世代相传的巫咒——葵水灵蛙咒!
只听得他咒语念起,灵蛙一口将彭均子吞下。百里氏族虽然只是小宗,甚至连小宗都算不上,不过在很早之前,却也是巫门氏族。虽然在西周时期已经没落,甚至不被人记起,但是他们世代相传的巫咒却蕴藏着古老的力量。
彭均子虽然实力要高于百里鳐,此刻也不敢小觑这巫咒,只见他眼中冷光闪动,手掌心中黑气疯狂卷集,冲向了灵蛙。两者撞击在一起,整个石穴都抖了一下,彭均子后退了几步,而百里鳐被黑气击中,口吐鲜血,身体震飞出去,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快走!”百里鳐喊道,他靠在石壁上,身体几乎动弹不得。
“不!我不能抛下你!”三狐咬咬牙,冲过去背起百里鳐,就往石穴外面跑。
“你以为可以逃得了吗?”洞穴中充斥着彭均子桀桀的笑声。随后,无数虬曲的黑色树根从石壁中钻出,将甬道堵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