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慢慢从梦里醒过来,感觉头疼的要死,像是被钝器击打了般难受。他愣了一会儿神,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脑袋他娘地不就是被钝器打击过么?想起老爹昨晚喝的那个高,他不过劝老爹两句而已,老爹就火起来,六亲不认的把酒瓶往亲儿子头上撂。罗阳苦笑一声:被自己亲爹打了,那是白挨。
摸摸左边脑袋,果然有个大包,鸡蛋大小,罗阳碰了一下那里,疼得嘴巴一歪。看看四周,这不是回家了么?记得昨晚被老爹打的时候是在两条街外的巷子里,难道老爹良心发现,把自己拖回来了?
罗阳爬下沙发,拖着脚走到厨房里找东西吃,找了一圈什么都没见,只有橱柜里两只生鸡蛋,他依稀记得这两颗鸡蛋三个月前就待在这里了,海安市这个温度,估计再过段时日,都能孵出小鸡仔来了,顿时叫他没了下肚的心情。
还是出去吃吧,罗阳想着,把手伸进口袋,接着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
“罗小天,我操!老子下个月生活费。”
罗小天是罗阳远房堂弟,年纪挺小,名声挺大,因为“家学渊源”,是卫街乃至海安市出名的混混。有罗阳家门钥匙的人不多,钱不见了,一定是罗小天来家,趁他喝醉,把钱搜刮的一干二净。
罗阳抓狂的揪头发,老爹每月就回来一次,把钱给了自己以后就出门放松——无非是喝酒或者找女人,然后连家门都不进直接回去研究所,这期间研究所的大门紧闭,就算外面发生再大的事都不会开。如何支撑到下次老爹回来他还没饿死,这是个问题。
郁闷中的罗阳只能祈祷罗小天这小子还没有将钱花完,哪怕还剩下五十块,他每天啃馒头也能熬下去。提拉上塑料拖鞋,罗阳直奔街尾的激情台球厅,罗小天八成就在那里。
罗阳的母亲离开他和他父亲之前,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你们老罗家的人,不是出渣滓就是出天才,不管哪一样,我都受不了。”
罗小天的母亲是对的,罗家的人,从族谱上第一位数到现在的最小辈,不是烂的扶不上墙的渣滓,就是那种聪明绝顶的学者,这些人往往有着同一种特质——偏执。天才和罪犯间只有一张纸的厚度,这句话在罗家得到了无比强烈的验证。
也许唯一例外的是各方面看起来都很平庸的罗阳,如果罗阳的母亲早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大后会这么平凡,会不会选择留下来?这是个让罗阳想起来就心里发酸的假设。
“罗小天呢?”罗阳站在激情台球厅门口,气势汹汹的质问。看门的小子叫四儿,叼着香烟,头发染成一般火红一半苍蓝。罗小天的马仔们都认识罗阳,四儿瞧见罗阳,忙站起身招呼:“天哥说他不在。”
罗阳狠狠一掌拍在四儿脑袋上:“屁,叫他出来见老子。”
四儿摸摸自己的头发,满脸委屈:“哥!阳哥,你是我亲哥,别生气啊!这发型刚做的,你这都给拍乱了。”
罗阳这才注意到四儿又换发型了,讶异了一下:“你小子上次不是还一头黄毛?”
四儿回身呲牙一笑:“哥不懂了吧?我把了个发廊的妞!这就是妞给染的,免费!哥,好看不?我介绍你去呗。”四儿说着伸出大拇指拨拨刘海,骚包的不行。罗阳看着他那贱样,心里火气消了一半,抬脚撞他屁股上,笑着骂:“快滚,嘴碎的娘们一样,怪不得叫你来看大门。”
等了不到三分钟,罗小天才出来,苍白的脸上带了点倦怠。罗小天和罗阳的平凡不同,明明兄弟两个的眉眼相似,但是罗小天面貌怎么看怎么帅气,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见了保准脸红。要是没人介绍,谁也看不出来这两个人是表兄弟。
“哥!想我了?”罗小天笑得阳光灿烂,一把给罗阳来个熊抱。
“我钱呢?”罗阳冷着脸。
“哥你早起没吃饭吧?”罗小天抽出一只烟,吱吱的吸上了,罗阳一把揪掉罗小天的打火机:“你能不能让人省心点,才十六,吸什么烟?”
罗阳痞痞一笑,对着刚进门的一个穿超短裤的美女吹个口哨,转头叹口气:“哥,大早起的,你这一脸啥表情,我还说请你搓顿好的呢。你来是找我说你钱的事儿吧,钱我没拿,昨儿晚上我兄弟看见你倒在小巷子里,恐怕是被人那个了,我找到你的时候,钱就没了。”
罗小天说完打裤兜里抽出两张皱巴巴的红票票:“我上个月不是把班主任打了嘛,那堆老逼就把我劝退了,小爷还不乐意念呢。妈个比的。哥你好好学,弟以后就混社会了。”
看着罗小天皱着鼻子,稚嫩的脸上一副过早成熟的样子,罗阳失落的不行,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罗小天没退学的时候就已经是南翔附中的头,如今退学了,依照罗家人出来混的规律,不到一年时间,应该就能接管这座小城大部分的黑势力。只是他以后的路会怎么样呢?他们的三叔罗远航原来就是地方一霸,后来爱上了一个女人,在洗白的过程被人诬陷,直到现在还在XJ沙漠里吃牢饭。
看着罗小天有些瘦弱的背影走进了台球厅,罗阳心头堵堵的,这就是罗家人的命么?他抬头看看不算刺眼的天空,踢着马路上的石子走了。
整整一下午罗阳都有些心神不宁,堂弟还是走上了那条路。家里这一辈的孩子,只有他们表兄弟两个,罗小天虽说小时候调皮了一点,可是也非常聪明,如果不是二叔二婶那场车祸,罗小天现在会不会是个乖乖的三好学生?以后走上的路,也是另一条。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罗阳沉思着,心神恍惚,连老师上课讲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呆呆的盯着前面男生的头。盛夏时节,闷热的教室里老师挥汗如雨,声嘶力竭:“同学们,你们高三了啊!就算你们不想来补课,可是想想你们的未来,认真点听课吧。”
眼前一阵恍惚,罗阳模模糊糊中,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一排金色字迹,漂浮在前排那个男生的头顶:技能树选择:生活类,艺术类,知识类
“生活类?”罗阳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了一声,眼前的字迹变幻起来,金色的生活类下出现两排灰色的字:
煮饭一级,初级技能(技能点消耗:3,不可复制)
打扫一级,初级技能(技能点消耗:3,不可复制)
“我在做梦!”罗阳心中安定下来,往桌上一倒就要开始睡觉。
今天是暑假补课第三天,新分的班级,老师还没来得及把学生们分成三六五等,所以,对每个人基本一视同仁,还没来得及放弃一部分学生,对他们视若未睹。罗阳的一嚣张的行为引起了老师的不满,一个粉笔头精准的打在罗阳头上。
“你,到门口罚站!现在的学生,太不像话了,不知道努力,我告诉你们一个真理,南翔河没装盖子,就是为了等你们这群混蛋高考完去跳的。”愤怒的老师处置完罗阳,狠狠的数落起学生来了。
罗阳站在门口,有些闷闷的,听着老师在里面咆哮:“不要以为我讲的不好,我告诉你们,我是这所学校里最好的数学老师,为什么?要理由?还需要理由么?我是这所学校里唯一一个男数学老师,你说性别歧视?我告诉你,学校里的女数学老师都不行,她们的教学模式是家庭妇女式的,教出来的不是家庭妇女就是家庭妇男,你见过哪个居委会大妈数学好,她们只会收水电费。”
罗阳在外面麻木的站着,他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了。明明上学期教他数学的老师还是个年轻的男教师呢。
站在班门口,罗阳的视野宽阔了不少,能透过教室的大窗户,一直看到操场上。现在是上课时分,校园里几乎没人。
站了一会儿,罗小天远远看见一个高个子抱着篮球跑过来,穿着一身汗湿的篮球衣,看起来应该是体育特长生,似乎刚刚训练完毕。
罗阳盯着高个子男生看了两眼,莫名其妙的,那个男生的头顶也浮现出一排金字:技能书选择:运动类,知识类。
“见鬼!”罗阳闭上眼拼命甩甩脑袋,想要把眼睛里看到的金字甩掉,再睁开眼去看那男生,果真一片清明,他心中这才安宁下来,忍不住摸摸脑袋,碰到头上的大包——巨疼!
原来不是梦?罗阳思忱着也许是眼睛出了点问题,看来要抽空检查下,他摸摸裤兜里的两百块,叹口气,还是老爹回来后再检查吧。老头不是没钱,但是他自己花销大,吃喝嫖赌抽样样都沾。科研所那点工资福利,比起来别的地方,也算是高的,但却经不起这么糟践。
昨晚他和老爹吵到打起来,倒不是因为钱,是因为老爹跟他服务的科研所签了个协议,加入某项秘密实验计划,十个月不能回来,以后他的生活费都要靠一个丁叔叔带出来。这点时间不算什么,可是他担心老爹的安危。
那个男生越走越近,从罗小天身边经过的时候,很认真站定,看了一眼罗阳,对他展颜一笑,嘴里没发出声音,用口型说着:“阳哥好。”
罗阳一愣,叫他阳哥的,都是罗小天的马仔和朋友,但是他却没有在罗小天旁边见过这个男生。男生点点头,对他竖竖大拇指,继续往后走。教室的后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所有人都回头看过去。
男生大大咧咧推门进班,看见是他,里面的老师见怪不怪,只是稍微停顿下,继续口水四溢的讲着课,同学们也不再对他注目。
这个男生是体育特长生,体育特长生对文化课的成绩要求很低,在任课老师的眼中几乎是隐形的。
罗阳瞧着男生走到最后一排,将篮球往空荡荡的桌斗里一放,长腿蜷起来,倒头就睡,老师似乎没看见一样。罗阳感叹一声:还是特长生幸福啊。
高二的时候,班里不是有个小公主叫什么徽来着,是个钢琴特长生,几乎从来在课堂上见不到人,每每考试,都是倒数第一,那个婆婆妈妈的班主任也不急,反正特长生的成绩不计入总成绩评比。
下课铃响了,里头那个老师倒是不拖堂,讲了一半的题停下来,夹着公文包出了教师门。罗阳趁机仔细看看这个老师的样子,只见这老师二三十岁的样子,背有些佝偻,面相倒是很文气,跟那歇斯底里的说话方式根本不相称。
经过罗阳身边的时候,老师盯着他摇了摇头,最后什么也没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