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进二楼的走廊，玄翎立刻感觉到沉重的煞气，幽深的眼睛闪烁着墨绿色的光，在玄翎的眼中，眼前的场景不再单单是走廊，而是到处都漂浮着黑色的团状气体，像是黑色的火焰，在不停地互相吞噬着，然后不停地变大，分裂，再吞噬，变大，再分裂，不断地循环着。
玄翎皱起了眉，事情似乎有些棘手，已经成怨灵多日了，在迟上一天，恐怕就会变成鬼灵了，到时候就难办了。
罗修站在玄翎的身边，他感觉到了这里的空气似乎很浑浊，隐隐约约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是快要腐烂的尸体，不过他并没有觉得不试，反倒隐隐约约有些兴奋。
罗修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为什么会有一种想要大干一场的冲动，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很舒服。
玄翎看着怔神的罗修，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走廊的尽头有异样，看过去，之间一个身穿艳丽服装的女人从另一头缓缓向着他们走来，身形摇曳，蔻丹指甲，鲜血一般的红唇，飘然的长发，惨白的脸色，随着她越走越近，他瞧清那五官和刚刚分别不久的何茜九分相似，只不过少了些清丽，多了些妖娆和妩媚，浓艳的妆在这幽暗的走廊里格外渗人。
罗修也看到了何琦，准确地说是何琦的灵，随着那身影越来越近，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越来越颤抖了。
“何琦。”玄翎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
“嘻嘻，你认识我呀，那你是不是那群人找来欺负我的吗？”何琦说着话，身体忽然漂浮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嘻嘻笑到，“哦，还有你，小帅哥，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吗？”何琦细长的手指指着罗修，声音娇媚。
“不，我们是来救你的。”玄翎对于何琦的声音无动于衷。
“救我？”何琦似乎有些不解，原本指向罗修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看起来格外无辜。
“何茜求我们救你。”玄翎直视着何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何茜？何茜……”何琦念着这个名字，原本有些澄澈的眼睛忽然变得通红，五官狰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出现乌青的掐痕，还有几条渗着血的割痕，声音嘶哑也刺耳，尖叫声在走廊里回荡着：“那个贱人！贱人！我要她死！”
何琦死死地盯着玄翎，“她叫你来救我？好啊，好啊，我就拉着你下地狱，恨何茜吧，恨那个贱人吧！她该死！”说完，她俯身扑向玄翎。
玄翎面色平静，不见半分惊慌，侧开半步，躲开了何琦尖锐的指甲。
“你不要激动，你这样下去会变成鬼灵的，那样就算天神来了也没法渡化你了。”
“天神？哈哈哈哈，我被折磨死的时候怎么不见天神！我被埋在那荒山野岭的时候怎么不见天神！你现在告诉我来拯救我，你他妈逗谁呢！”何琦眦着眼睛，黑红的血渗出眼眶，就像两行血泪。
“你……”玄翎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人打断了。
“琦琦？你真的是琦琦？”
罗修循声望去，看见身形单薄的何茜正站在楼梯口，看着癫狂的何琦，满脸的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丝惊喜。
何琦也在看着她，看到何茜，她眼中的血泪留的更多了：“何茜，你真敢来啊，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是风光啊！”
“琦琦……”何茜捂住嘴，失声痛哭，只是叫了一个名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何琦没有再看她，转向玄翎，面色狰狞：“我先把你解决了，再去收拾那个贱人！”说完，何琦一挥手，无数团黑色火焰聚拢在她身边，互相吞噬，没有分裂，渐渐变得越来越大，虽然看不到，但是那浓重的带有腐蚀性的气团让罗修的眼睛越来越暗。
“统统去死吧！”何琦手掌向着玄翎，那团黑气还夹杂着些许惊叫，张牙舞爪地冲向玄翎。
感受到来自那团气体的威胁，玄翎皱了皱眉，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拖着这副身体，似乎无法躲开啊……咬了咬牙，玄翎催动身上残留不多的轮回之力，堪堪避开那煞气，却被擦了衣边，衣服瞬间被腐蚀掉一大片。
怨气太重了。玄翎看着眨眼间就破烂不堪的衣服，苦笑着摇摇头，自己现在连这煞气都对付不了了吗？
瞧见玄翎躲开了，何琦冷笑一声，直接操纵着煞气，向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何茜除了何琦，其他的东西她都看不见，感觉到一股危险向着她逼近，她却无力躲开。
“小心。”玄翎眼看着那煞气就要碰到何茜，玄翎急忙冲过去，将何茜护在怀中，把后背暴露在外。
看着玄翎的动作，罗修只觉得心中一阵业火炙烤一般的灼热，眦目怒吼一声：“混蛋！你能不能别总不顾自己让我担心！”玄翎听见这话，身体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着罗修。
罗修吼完这句话，就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心向着四肢漫延，尤其是右手，就像是深入了火中一般，滚烫难忍，罗修握着自己的右手，嗓子中发出难以忍受的嘶吼声。
“哗！”就在一道黑影从右手中射出时，罗修的不适感也瞬间消失，他惊讶地发现，一条黝黑的铁链出现在自己的右手心，并且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射向那团煞气。
“煞气？”他居然可以看见那东西了？罗震惊的情绪还没有恢复，就看见那铁链犹如灵活的蛇一般，缠上煞气，若隐若现中，罗修似乎看到那铁链化成一条通体黑亮的蛟龙，张开大嘴，一口吞下那挣扎的煞气，然后消失在空气中，似乎一起从来没有发生过。
罗修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一切正常，没有半分不适，也不见那铁链的影子。
“这……”罗修的手握了又松，怔怔地站在原地。
“你这家伙！”何琦没想到，一直被她无视的男人居然会坏了她的事。
“谢谢你，玄先生。”何茜推开同样愣神的玄翎，走过去，在何琦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凭什么碰我！”何琦挣扎着，似乎是因为何茜的体温太过温暖，也似乎是因为她的心跳太过清晰，何琦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何茜松开她，捧起她的脸，笑容温和，眼中满是愧疚：“琦琦，如果知道当初我的决定会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我宁愿被折磨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没想到，我原本想让你远离魔窟，却没想到让你进入了另一个绝望之地。”
“你的决定？你的什么决定？”何琦皱着眉。
“当年，那个人来到孤儿院，他说想要领养你，我知道后真的很替你高兴，在他去院长室办理手续的时候，我被修女叫去，把一个东西给院长送去，没想到，我在院长室门外，听到了……听到了那人原来是一个……恋童癖，而且院长也知道这个事情，虽然那时我不懂什么是恋童癖，但是听着他们的谈话，我知道了那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我要保护我唯一的妹妹啊，”何茜爱惜地抚摸着何琦的头发，“我怎么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呢，所以我借着和你捉迷藏的时候，假装成了你，被那人领养走了。琦琦，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是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看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我……原来你……”何琦一时间难以置信，怔怔地看着何茜。
罗修扶起玄翎，“你还好吧？”
“嗯。”玄翎点点头，看着何琦，他皱了皱眉，“时间要到了。”
罗修看过去，发现何琦的身体越来越虚，“这是……因为怨气没了吗？”
点点头，玄翎走过去，“没有时间了，必须立刻渡灵。”
感觉到何琦的变化，何茜强忍着泪水，拉着何琦的手，“琦琦，等着姐姐，等着姐姐下去找你。”
“姐……”何琦说完这个字，身体忽然发生了变化，那一身艳丽打的衣服消失，取而代之的一条白色连衣长裙，笑容清丽，“别担心我，姐，我会好好的。”
“好，好……”何茜退到一边，半倚在罗修的胳膊上，泪水无声地不停地落下。
玄翎手掌向上，一支通体翠绿的笛子出现在他手中，握着笛子放在唇下，笛声悠扬婉转，如烟如雾，飘渺绕梁，在笛声中，何琦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在留给何茜一个温婉的笑容之后，彻底消失。
何茜好淘大哭，罗修再一次不得已把衣服借给她当手巾擦眼泪。
“解决了？”罗修看着玄翎。
“嗯。”玄翎握着笛子，点头。
“走吧，回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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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新闻了吗？某政府高管的儿子因强奸罪还有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无期徒刑呢。”野巷茶馆里，有人在议论着。
“听说了，而且搜集到证据的好像还是一个菜鸟警察呢。”
“新手啊，真是初生牛犊啊，不过现在最缺的就是这样的执法人员啊……”
“是啊……真希望多出几个这样的人呢。”
夏拄着下巴一再支摘窗框上，一手都弄着停在窗外树枝上的鸟雀，一边说道：“没想到啊，那个何茜还真挺厉害呢，这才不过一个星期，就把杀害她妹妹的坏人绳之以法了，干脆利落，我喜欢。”
“有功夫感慨别人，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吧，你攒了一个星期的袜子洗了吗？”秋毫不客气的点着她的头数落着。
“哎呀，你不要在这里说嘛！秋好讨厌了！”夏偷偷瞄了一眼和玄翎对坐着喝茶的罗修，红着脸跑回了房间。
“这丫头……”秋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罗修的背影，转身去了厨房。
“你帮的忙？”玄翎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举手之劳，我家老爷子还是比较宠着我的，”罗修的拇指摩挲这紫砂茶杯，笑着说，“不然就算何茜资历再高，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破解这么深的案子啊，不过我还真么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居然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估计也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帮忙的。”
“怎么，你心疼了？”玄翎轻笑。
“心疼？”罗修放下茶杯，“我头疼啊，我只是心疼那两件被她蹭的全是鼻涕眼泪的衣服而已。”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玄翎也放下茶杯。
二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提起那晚的事情。
玄翎没有问罗修问什么会说那句话。
罗修也没有问他的手是怎么回事。
一切，交给时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