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前逢匪夷

祭龙驾着马车，陪着王香芸说些情话，谈论着路上遇到的高兴事儿，终归让一路不在那么的寂寞。

只是，总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四人刚刚转过一个山头，就看到前面的路两旁竖着两杆大旗，一面写着:行人伦穷色勿视；另一面写着:遵天道盈余可赠。

字体写得极其的大气，一笔一划皆透露着一股悲愤博发之势。

再看旗下躺卧着两人，嘴角衔着草根，眯着眼睛，打着哈哈。

闻听到马车的响动，这两人才懒洋洋的起来，打了打身上的碎屑草叶和泥土，看向这边。

祭龙也是在这刻才看清二人的相貌，不过十八九的年岁，长长的头发显得有些蓬松，嘴角的草根若无力道的在跳动，一身的衣服还算整齐，甚至连个补丁都没有，只是显得有些凌乱。

两人懒散散的走到路中间，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把小旗，在空中晃过几条美丽的弧度，示意几人停下。

祭龙等人不明白这两人什么意思，嘘停马车，看着二人，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看到马车停下，那个持着小旗的小厮跑过来，看着走到马车跟前，躬身笑道:“两位公子，安好？”

王香芸自从上路以来，都是女扮男装，那小厮没有认真打量王香芸，也没认出。

祭龙面无表情道:“两位这是做甚？”

“无他，还请公子读下旗上之字。”那人笑道。

王香芸抬头，看着旗上的两行字，皱眉道:“这是何意？”

“就是留下买路财的意思。”祭龙笑道。

王香芸等三人一阵无语…

“公子虽然话粗理倒不粗，”那人道:“说辞再浮躁，也不过这个意思。”

“你们是土匪？”王香芸惊疑的问道，这是土匪？土匪不都是脸上横肉飞起，吐沫星子乱飞，举着大刀恶狠狠的像狼一样吗？

观察着眼前的这两个虽然称不上俊俏但也干净的小生，手中和腰间更是一把刀都没有，脸上表情倒是有些老气横秋，但也没有凶巴巴的样子，这跟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啊。

那两人看仔细了王香芸，眼睛也是一亮，被王香芸的“俊秀”惊住，对于王香芸的话倒是没有太多在意，得意道:“是，我等正是冈邙山八百洞府的第一府房大王的手下，看公子也不是穷人，还是老老实实交的路费为好，我这就可以给几位写张路引，保几位顺利过了这个山头。”

“就凭二位？”祭龙冷笑。

听出祭龙的威胁，他二人也浑不在意，笑道:“当然不是，我二人说的过了，也不过比书生强上一点，看公子也是习武之人，我二人岂是您的对手，但若靠旗上两行字，公子认为可值得公子交的这个买路费？”说完，他指了指身后旗上的两行大字。

“凭什么？”小青道。

“就凭着，盈余可赠，”祭龙摇了摇头，内心一片笑意，这样的打劫方式，祭龙还是第一次见到，可谓是前所未闻。

“公子英明，”那手持小旗之人道:“每人也就五十两纹银。”

“你，”小青怒道:“每人五十两？还真敢说，公子，我们不理他们就是。”

祭龙不置可否，那小厮则一脸苦意的说道:“几位也是知道，冈邙山向来就有八百洞府之称，虽然这其中有些虚数，但五六百也是有的，长不过千余里的冈邙山，每过一二十里就有一个大王，但可不是每座洞府都是靠这个过日子的。”

小青有点茫然，祭龙则是明白了，这人说的意思是，这按人头收的每人五十两，不可能全落在这个所谓的房大王手中，若然，这小厮下面的话正好应正了祭龙的猜想。

“小姐，你看着五十两是不少，但到了最后，也不过给我等兄弟置办身衣服，家里老小备点口粮而已，”那人一脸苦意道。

“你们真是土匪？”王香芸目瞪口呆，还没有回过神来，王香芸听着这人说的话，竟然隐隐有了同情之意，虽然只是一丝，但向来对于嫉恶如仇的她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那两人狠狠点了点头，被一个漂亮的“男子”一直否认着自己的身份。总感觉，有点怪异。

祭龙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道:“你二位可知旗上两句的意思，若是对了，本公子倒不介意给两位二百两银子。”

那两人大喜，相互对视一眼，笑道:“公子果然有古侠之风，这两句，我二人自是知道。”

“你俩说说，”王香芸满脸好奇的说道。

“说的简单些，上句就是不抢穷人，不抢女人上山当丫鬟，不抢男人上山当苦役，至于下句，更简单了，我们不是抢劫，是青天有好生之德，我等只是享天之福也。”

王香芸与祭龙对视，脑海里不知在转动什么，只是满脸的神情，有点说不出的滑稽。

“好吃懒做！”小青巴巴嘴，道:“理由倒是堂皇！”

“这位小哥，”那二人看样子也是有脾气的人，怒道:“我等做的事，日月可鉴，天理昭昭，应天行事，也是一份吃苦讨生计的活儿，哪有小姐您说的这般不堪！”

好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若是旁人，光凭这句话，也得让人肃然起敬。

但在两个土匪身上，尤其是在“打劫”过程中的土匪身上，总感觉，有点怪诞。

王香芸手捂着嘴，吱吱笑了出来，祭龙也是满脸的笑意，虽然遇到土匪，是一件不开心的事，但今日遇到的这两位奇葩，不但内心没有一丝厌恶，倒是平增了一件趣事。

骑在马上的佳宝左看一眼王香芸，又看一眼祭龙，不由道:“大哥哥，大姐姐，碰到土匪你们也笑，傻了么？”

天下怪事，前所未闻。

由不得祭龙不笑。

“刚才二位所说的路引，是何东西？”

“公子，就是小的手中的旗也，凭此旗，可保公子一行出了水州。”

“有这么好使？”祭龙问道。“二百两一面旗，可是贵了些。”

“嘿嘿，公子，要是在别的地方，别说二百两，就是半两，几钱也没有人买，但这里就不同了，这面小旗可是山里的几位大王商定好的，表明这位贵客被光顾过，一路必须放行，如若不然，山里大王共诛之。”

“照你俩说来，这二百两银子，也是几位大王共分喽？”

“不过拿个小头而已。”二人一脸沮丧，摇了摇头道。

“这又是为何？”祭龙道。

“一山自有一山高啊！”

“最后一个问题，最高的山，是那座？”祭龙道。

“最高的山？”手持小旗的人笑道:“哪有最高的山，山上不是还有人，人上面不是还有个天嘛，公子可明白了。”

祭龙点了点头，把手中的两张银票递向那人，那人一脸的喜色，接过银票，细细验过之后，忙把那面红色小旗递给祭龙，道:“公子，只管前行，遇到有人拦道，只管亮出此旗便是。”

“出了这座山，这面小旗还有用否？”

“不瞒公子，山头太多，小旗哪能都管用，公子，请。”说完，二人拱拱手，道。

祭龙看了二人一眼，笑道:“你二人到会说话，驾…”

“龙哥哥，慢些，我还有问题那，你俩可真的是土匪？”

那二人闻言，脸色发黑，印堂发暗，终是没有发作，不知从那个地方，拔了两根草茎，衔着再次仰卧在旗杆之下，等待着下笔生意的到来。

一路黄尘滚滚，倒是惊飞了路两旁树林里不少的鸟儿。

待走的远了，王香芸问道:“龙哥哥，高山上有人，人上有天什么意思？”

“土匪里面哪有最高的山，再高的山上面也有人压着，人上面也有一座大山压着，意思就是冈邙山众匪徒的背后，有个厉害的人或者势力在管控，而这股神秘之人的背后，又有一股可以与天想媲美的庞然势力，芸儿，可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王香芸想了想，若有所思，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又有些迷茫。

祭龙轻轻揉了下王香芸的长发，在其耳旁细弱蚊声说了句，王香芸睁大眼睛，看着祭龙，满脸的不敢置信。

“小姐，刚才公子说了什么？”小青好奇的问道。

王香芸对于小青的问题置若罔闻，仿佛根本没听到般。

小青嘟囔了一句，而后想到了什么，道:“公子，那面小旗，出了这个山头还有用吗？”

“没用了。”祭龙道。

“啊，二百两就买了这幅破旗，还是一次性的，公子为何要给他们银子！”小青大声道。

“小青，你没感觉，那二人很有趣吗，哈哈…”祭龙驾着马车，笑道。

“咦，今日大哥哥是怎么了，为何老是这般傻笑…”

…

四人有说有笑，没走多远，只见前面又出现两杆旗，旗上同样有两行字，字体跟上幅一样，看样子是同人所写，果然，这几处的土匪已经联合起来了。

一行为:稀客来红锦招展，另行为:东归去一路当顺。

旗杆下仍有两人，恐怕是听到马车的响动，微微抬起头，看到祭龙马车旁边的红旗，嘟囔了一句，继续会周公去了。

祭龙摇了摇头，他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看到身旁挂着的小旗很是管用，微微一笑，道:“这里的土匪，倒是弄的好生客气。”

“龙哥哥，这两句又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像是入了客栈似的。”

“哈哈，芸儿，我们确实进了客栈，前面不是已经给过钱了嘛。”

“这里的土匪真是土匪？！”王香芸再次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这里不过是一些当地的村民，家里伺候完贫瘠的土地，这里弄点余钱吧了。”

“既然如此，龙哥哥为何还要给他们钱，还给了那么多！”王香芸不解道。

“这里的人，讨个生计，我们图个顺当，这钱倒是花的不太冤，而且，我认为这里面应该有先礼后兵之意，你看看这两杆旗上的字，芸儿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红锦？当顺？”王香芸不确定道。

“对，我估摸着，我等再遇到拦路的土匪就不会太好说话了。”

“土匪总不是正当生计，”王香芸撇撇嘴，道。

“可与我等有何关系，”祭龙洒然，道:“这是官府的事，我们也不过想当个顺民吧了，起码这次出行，还是低调些，要是在这扬了名，下面的一路，可不太好走啊！”

王香芸若有所思，想到祭龙曾经给自己说的话，轻轻颔首，说到底，这两窝土匪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要是弄的血溅五步，王香芸也有点不忍。

果然如祭龙所说，此去不过十余里，又两杆大旗飘扬在空中，上面两行字体:三重天人定生死，众相请天分贵重。

旗下路中间一排人，祭龙看了两眼，都是彪形大汉，腰挎朴刀，最前面的更是少了一只眼睛，半脸上深深的刀疤印让人看的有些惊心。

慢慢放下马车的速度，直至停下，其中一个大汉走向前，没有说话，祭龙取下小旗，递给那人，那人反复检查几遍，对身后的点了点头，而后拿着小旗回到刚才的位置。

刀疤独眼男子笑了下，右手抬过肩膀，轻轻摇了下，身后众人纷纷闪开一条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祭龙没有说话，只是拱手，而后给马车后的佳宝一个眼神，示意其无事，而后缓缓过去。

刚刚穿过去，王香芸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众人，好像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喃喃道:“这才是书中所说的土匪啊。”

看样子，结局终没有让她失望。

“公子，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小青道:“如果我们从东边来那，会不会遇到刚才的情况那？”

“小青，你说，你一路上都一直在被打劫，最后一道坎会不会鼓足勇气冲出去？到那时，土匪在先礼后兵有啥意义，恐怕一不小心被人抢了先，冲出去也不可知，你也看到了，我们前面遇到的那两簇土匪什么样子。”

小青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道:“这里的土匪真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