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帝都的印记,仍未有消除,当闻听是三皇子出使葬天原时,自己仍不由自主的按照以往的思维去思考这带来的影响。
只是,这与现在的自己,有关系吗。
竺云钟已经离开,祭龙等人也没有吃饭的心情,匆匆吃过,四人便打道回府,王香芸去陪自己的母亲,祭龙则回到房中,听着佳宝平稳的轻鼾声,一时思虑万千。
帝都?在帝国是一个多么耀眼的名字,吸引了多少的才华横溢志士,留下了多少的万古流芳的名人传记,无论史诗还是茶酒野闻,人民愿意坐在一块,津津乐道的去谈论,这都让想名垂青史的人,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以拨万千众人一赞。
祭龙自以为自己痛恨及了帝都这个让自己不知流过多少血泪的地方,原来它一直藏在那个最深处的地方,就是偶尔闻听到,也会引起内心的波澜。
高声阔论新世界,蓦然心悸旧流年。
……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心情疲惫的人,睡的总会不太舒服。
当他被噩梦惊起时,外面嗯天色已晚,佳宝的身影早已不知何踪。
轻轻晃了下有些晕的头脑,额头上不知何时已是细汗密布,让他浑身很是难受。
身上的薄被透漏着丝丝清香,旁边桌子上的一碗清汤,满屋的余沁,无不告诉着祭龙有佳人来过。
脸色略显苍白,刚才的噩梦依然不是太过清晰,但最后的那一幕,让他感到了浑身的颤栗,他看到了两个身影,一直在缓缓的下降,而脚下,仿佛像是一个无底洞,又像是一个洪荒亘古存在的猛兽,正张开着血盆大口,双眼兴奋的看着掉落下来的食物。
他没有看清两个人是谁,但他下意识的想到了母亲和晓雨,满心的担忧焦虑让他全无睡意,走出房外,晚霞已经密集遮盖住整个西方,西北特有的场景,苍凉而有壮丽。
院中的微风轻轻扫过一周,让他微微一阵,围在经脉的内力,在不由自主的高速运转,刺得经脉时不时地刺痛,祭龙竟有一种压不住的冲动。
最近他再此察觉到,自己所修炼功法的怪异,内力的恢复速度太快了,已经超过了上次,以至于快到让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的地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上次他的细梢末脉根本没有被打通,而在佳宝的父亲替其疗伤时,顺手帮其疏通了全部,现在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深不可见底的巨洞,需要海量的内力去填充,而丹田则在不停的喷发着一股股细微的内力,在整个身体内游走,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个周天…逐渐的壮大,直至汇成洪流,而后分成细流,莽撞般充实着祭龙全身的经脉,无论是主脉还是末脉。
这个时候,则是最需心境的锻炼,而不是盲目的去动武,去适应新生的力量。
因为,适应的速度已完全赶不上新增力量的速度。
这让多少人为之羡慕的修炼速度,但前途却充满了太多的危险。
虽然他不明白这些,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他的力量已几乎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的增长,他内心没有太多的惊慌,无论这股力量对自己的以后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他唯一确认的是,那就是,自己现在太需要力量了,需要足已保护自己亲人的力量。
内力不受束缚的在经脉内不停的翻滚,冲刷着祭龙本来就有些绷紧的神经,让他不能自己。身影已变得模糊,一个修长的身躯已出现在屋顶上,双臂后展,胸部微挺,对着将要落山的犹若巨大火球的夕阳,他仰天长啸,内力在这一刻,陡然一停,而后再此疯狂的集中在肺部,丹田出更是剧烈的犹如火山般的喷发着,在这一刻,他需要强大的自信,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压抑了很久的浊气,顺些祭龙的咽喉,一股股的喷出体外。
首先作出反应的是,段管家,他闻听后,神情陡然一变,急忙向客房处跑去,身后则是夫人,小姐,佳宝,护卫……
当众人来到客房时,祭龙已经静静的站在院中,看着水缸里映照的自己,充满了萧索。
但众人却感觉到,眼前的祭龙,已经与昨日的他有些不同了。
……
六月的西北,尤其是夜晚,还是很凉爽的。
太阳出奇的毒辣,月亮却显得有些灰暗。
两个身影漫步在园中,显得静谧而又安详。
稍后的祭龙看着前面走着的王香芸,内心微微一动,内心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慢慢的与王香芸重叠,而后分开,再重叠,让祭龙眼神里充满了惊惧沉重,他下意识的不让自己再去想,但思绪或者幻觉就像开了闸的口子,不停的冲刷着祭龙的内心,让他不由得重重一哼。
两人相处也有数天了,王香芸对于祭龙的感觉,几乎可以说是复杂到像是凌乱握在一块的线团,剪不断,理不开。
由最初的幻想,到与现实的重叠,再后来,亭中的拥抱,已经悄然的打开了她的心扉,但她不知怎么去表达,那股让她感觉颤栗的异样,虽然她在外面,是人人竖起大拇指的女侠,但,儿女私情,确实让人变得优柔寡断。
重哼声,惊醒了王香芸,她转身看向身后,不知祭龙最近糟糕的身子又发生了什么。
满是关心,担忧,在夜晚,那双明亮凄迷的眼神,让祭龙感觉到,这个世间,是多么的美好。
他撒了一个慌,这是在她的身边,他第一次撒谎。
“今天遇到的那位,论起来我还得喊上一句叔叔,”祭龙不想提那个梦境,而是说起了竺云钟,“芸儿,可知他姐姐是谁?”
王香芸不明白祭龙为何会说起今天的那人,很明显,祭龙跟那人关系并不熟,起码还没熟到见面说体己话的程度。
但王香芸并没有介意这些,她仍然充满了好奇,因为里面有个王妃。
“是谁?”
“三皇子的正妃,论起来,我母亲应该是王妃的表姐。”祭龙道:“只是,中间的亲戚关系确实远了些。”
“只是,为何今日他称呼你祭公子?”王香芸察觉到了两个人关系的不正常。
“因为,他不是帝都人,”祭龙苦笑了下,道:“当年,王妃嫁到王府后,他才来的帝都,用当时我们的话说,他不是我们圈里的人。”
王香芸点了好头,这个好理解。
“你俩好像关系…”王香芸没有说下去,但祭龙明白,:“说实话,当时,我们都不怎么理会他,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在帝都名声大噪。”
“额,还有什么能比他是王妃的弟弟有名?”王香芸笑道,因为,她感觉祭龙将要说的,对竺云钟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以这么说,王妃的弟弟这个身份是他成名的主因,”祭龙好像想起了什么,也是一笑,道:“当初,他来帝都不久,竟然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
愣神,王香芸明白了,不是喜欢,是爱,喜欢有很多种,爱,只有心。
“刚到帝都时,无论是我和承阳,还是赵允他们,或者彭君嵩,都没有太把他放在眼里,因为母亲那的关系,我和他接触的算比较多些,也就比较多些。”
“不知何时,他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的消息,在帝都悄然传播,”祭龙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花样年华的岁月,略显轻快道:“当时,我和承阳还去看了那个女子,确实,长的不错,二十余岁的光景。”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那里不对,原来,刚刚还站在前面的精灵已出现在自己身边,一个充满威胁的手已伸向自己的腰间,那张满是笑意的漂亮脸蛋,这刻,却是那样的美丽。
“只是看看吗?”笑意满满,确实那样的吸引人。
“是,就是去看看,”祭龙冷汗淋漓,道:“是去看热闹的。”
腰间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踪。
“后来那?”王香芸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让祭龙一阵愣神。
“后来,另外一个家伙不知何时也喜欢上了那个女子,”祭龙接着道:“他是赵允的人,父亲也是当朝的三品大员,根本没把竺云钟放在眼里。”
“然后承阳打听到,那个女子竟然爱上了竺云钟!”
“这是一场悲剧。”王香芸猜到。
“差不多,那个人强上了本来就要赎身的那个女子,竺云钟大怒,领着人把那个人的腿给打断了,至今仍是个瘸子。”
“打的好!”王香芸不由喝了声彩,道:“就该打。”
祭龙则有些不以为然,两人的身份差距,已经摆在那里,两人是根本不可能有结局的,无论中间有多少让世人羡煞的恩爱。
“那女子最后怎么了?”王香芸已同情起那个苦命的青楼女子,还有向往那份可能变成脍炙人口的生死不虞的爱情故事。
“竺云钟所做已经超过了底线,所以,九司出面了,要捉拿他,后来是三皇子出面,才摆平此事,只是,竺云钟再也不能留在帝都了,至于那女子,”祭龙微微摇头,“消失了,据说是被那位瘸子买了卖身契,自此再无消息。”
很显然,祭龙对于那位被打的公子的所作所为有些不齿。
王香芸的内心一颤,眼角有点泛红,往往世间的事,想象的很美好,但,结局,却让太多人明白,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幽幽一叹,“如果有一天,让你必须离开我那?”王香芸转过身子,羸弱的身躯,在不停的颤栗。
满是怜爱,他坚定道:“这个世间,还没有能分开你我的力量!”
女人总是善变,但善变却往往建立在一个懂得与不懂得自己的男人的身上。
就像那个青楼女子,也许她早已知道,她与竺云钟根本不可能,但她却报满了希望,放弃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但,若没遇到竺云钟,她的内心,是否还有那股为爱至死不渝的决心。
王香芸也不例外,最近她的内心每天都在变化,几乎围绕在祭龙身上。
但,祭龙,懂得自己现在多少。
在发生未知的事情上,他是否不像竺云钟那样,远远的躲开,仍然守护在自己身旁,陪着自己度过自己想要的春秋。
未知,充满了甜蜜和彷徨。
她悄然一笑,像是夜间中最明亮的火花,她轻轻握住祭龙略显崩着的手心,那样的平稳,她像夜间里不断散发着柔和光影的夜明珠,让祭龙的内心不在有黑暗。
她的心扉,这刻,彻底为祭龙打开。
紧紧握着那双娇小秀气的手掌,他终于鼓足勇气,语气略显急促道:“芸儿,我…我…爱…”
没有说完,一个手指已堵住祭龙的口,娇艳透红的脸蛋,炽热的笑容,道:“我…知道。”
从此,不再放手。
十指紧扣,同游天涯。
……
如果当初,祭龙不是远远的围观,而是插手此事的话,结局也许会是另一个样子。
如果祭龙知道今日王香芸会因为此事,心情会变幻莫测,当初也许会插手此事。
但世间发生的事,没有如果,只有一条一直走到尽头不能回头的路。
所以有人失意,有人高就,有人洞房花烛,有人借酒浇愁……
但,身边有个喜爱的人陪伴自己走过这太长的路,确实那样的和美。
祭龙和王香芸,两人不知道但明白的一件事:在今晚,定下了两人的未来。
而仍彷徨的人,却在阁楼旁,看着并不怎么明亮的月亮,慢慢的迷醉,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离去,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