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虽深,但离帝都不超过五十里的帝都御确实出奇的热闹。
尤其是兵部,不停来往的文员和将军,及在兵部巡视的士兵。
兵部大堂虎豹堂外,几十余名披甲战士守在外面,大堂三丈外不容任何人靠近。
堂内高坐居于首位的那人,身穿蛟龙黑袍,头带束冠,身材魁梧健硕,双目冒光,鼻梁高挺,双腮长胡垂于肩旁,左手放在椅拦处轻轻敲击着,右手轻抚而下长须,浓密双眉紧皱,眼神微眯,像是在思虑什么。
此人正是帝国大将军,掌控天下兵马的太尉风烈风大将军。
风氏一门,在帝都内部可谓声名赫赫。
风氏先祖是跟随程家起兵征战天下最早的一批人之一,是最早支持程家的大世家,风家为了程氏所打下的万里江山出了不少的财力人力。不说别的,到大乾帝国建立时,风氏一门五服之内的子弟死伤超过百人,直系子弟死伤就有十余人。
风氏家族自帝国建立始到至今,光四品以上的将军就有百位,坐上大将军位的有三个,风烈就是其中一位。
可见风家在帝国内部之地位。
这次春狩,风烈为不让别人说闲话,风氏子弟去前线的就有十五位,其中就有风烈最小的弟弟风浩的小儿子风默,风默也是风烈的母亲,风家老太君最喜爱的一个孙子。
这次据风家前线的人来报,风默恐已死在乱战中。
这让风烈极心烦意乱,风烈对风默的印象极好,这次春狩也是有意想让去试练一番,好委以重任,谁知,现在闹成的如此光景,还不知如何向母亲交代。
至于下面坐着的将军,除了风烈右下面的那位身穿白袍面白无须的将军,剩下的那家没有子弟上这次前线?
“大将军,这封急报必须马上送往宫中,让皇上知晓。”身穿白袍的将军起身拱手道。
“傅将军,先坐,我已命人赶紧誊抄一份,抄完就会把急件送往宫中。”风烈摆摆手,示意让其坐下。
傅将军傅应,年仅三十二岁,官拜御林卫副统领,深受皇帝信任。
实际上,下面坐着的将军都知道,宫中早已收到前线传过来的军报,至少要比军部早上一天,也就是说,今天早晨朝会后,皇帝已经收到前线传来的军情,只是没有招群臣商议,起码没有让风烈进宫。
这就证明一点,起码皇帝还没有想好怎么去应对此事。
帝国建国以来从没有亏待过有功之臣,阵亡在战线上的将军的家属更是得到厚待,这就意味着,宋春泰要如以往传统,必将得到嘉奖,而且基本上确定了宋春泰死后其官职还要再升一品,过去已是公侯,现在追赠该要封为平西王侯了。
帝国刚建立时,官爵极乱,这是因为当时的大环境下造成的,直至到了太宗末年,帝国根据前朝的官爵制度,重新制定了本朝的爵衔。
帝国爵位自上而下,为王爷,王侯,公侯,大公,子爵,贵族六个爵位。
生前宋春泰的爵位已是公侯,太宗有言:为国富者,必受国之馈赠。宋春泰就算这次无功,但其战死沙场,绝对是帝国建立以来阵亡将军中爵位最高的了。有这一点,若是寻常战役,足以让其爵位再生一级。
但是,皇帝天下的世勋一个交代,这也需要一个人去承担凤鸣卫被击溃,世勋子弟被几乎屠杀殆尽的责任,若是给宋春泰进爵,那就意味着,不是宋春泰承担这份责任。
不过话又说回来,宋春泰一个公侯身份,也不可能承担得了这份责任。
照风烈看来,这次,因为这事,帝国内部要有一次大洗牌。
风烈越想越觉得无序,而下面的将军已经争论了起来。
风烈刚听还不觉有怪,才听了一会,才知道下面的将军们竟然在议论这次战役的责任,需要谁来承担,因为在座的都知道,一个宋春泰不可能的。
那还有谁?这些人竟然隐隐约约的把矛头指向三皇子和皇宫的那位。
风烈大怒,猛的一拍桌子,双目瞪的如铜铃般,冷冷的看着下面的将军,道:“看样子,你们这些公侯是在军部呆久了。”风烈瞥眼看了稳坐如山的傅应,继续道:“妄议,妄猜,你们是文人呼。”
下面的将军一时被风烈镇住,看风烈发怒神情,不由同时站起,向风烈行礼道:“属下不敢。”
哼......风烈示意让他们坐下,风烈知道,这些将军的心里都不好受,上前线的虽然没有这些将军的亲子,但并不代表回到家一句话就可以了之。
“好了,军报可抄录完毕。”风烈转身看向身边的幕僚道。
“以抄录完毕,这是原件。”话未完,那幕僚已躬身双举,递给风烈。
风烈接过,猛的一道:“来人。”
“大帅。”两位战士已进来,向风烈行一军礼。
“立马把这封八百里军报送往帝都,不得有误。”
“是。”
......
待到那两名军士离去,风烈道:“其他的我不管,我只要在明天上朝之前,军部必须把此役的军士伤亡,斩敌人数......”他迟疑了下,继续道:“还有世家子弟的伤亡情况,写成明文,交给我。至于你们对此役的态度,明日朝前再议不迟。”
在别的事情上,军部可以有一致的声音,但在这件事上,风烈很有分寸,还得皇帝出来解决。
只是,明天谁会主动出来承担责任?
“是。”这次就是傅应,也站起身,向风烈行礼道。
“傅应,明日下午你从北大营调拨二百军士调往平西侯府,在朝堂没有议出结果来,外人不能随意靠近,违令者,直接送九司,早朝后我会禀告皇上。”风烈道。
“是,大帅。”傅应道。
“好了,天不早了,明早还要上朝,你们赶紧处理完手中的事物,也早点休息吧。”风烈感觉自己今晚有点疲惫,喝了口茶,站起身,走出大堂。
“大帅,慢走。”众将道。
走到外面,风烈看着略显阴暗的天气,不由的叹了口气,道:“平西侯啊,出征前就劝你,无奈何,无奈何,到如今,不光连累你我,就是身后亲人都要受到波及啊,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大帅,走吧。”
风烈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身后的侍卫,那四位侍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风烈。
“在我没有回府之前,今晚之事,对谁都不要说起。”风烈冷然道。
“是,大帅。”四名侍卫凌然,道。
......
鸡报晨晓,天还未亮,帝都内早已变得热闹起来。
今日是十日一次的大朝会,百官都要上殿,奏闻听事,商议国家决策。
三皇子荣王也不例外。
荣王府早已变得灯火通明,正门早早开起,侍从们早已把马匹牵过来,静静的站立在巨大的石像狮子边,等候着荣王。
超过半丈高的石狮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极其威武,正可谓是雄而不狞。
荣王程允永在一干侍卫的护从下,缓缓从府中走来。时间还早,荣王并不着急。
跨过正门,程允永身穿三爪锦龙王袍,身材修长,脚踏履步长靴,头戴白玉束冠,细眉若柳,眼瞳极大,极其深邃,鼻梁挺拔,嘴角微斜,额下蓄着短须,自远处看来,好一个风流倜傥,俊秀灵聪的美男子,加上是笑非笑的神情,确实是当今帝国第一美男子。
荣王程允永是当今皇上与雨贵妃李如雨所生,其父自不必说,其母李如雨乃出生位于南方的隐川州。
隐川州向来就是文风独厚,每家每户皆有朗朗书声,不绝于耳。自古至今,唯有北方的夏邑州可与之地位媲美。
夏邑州,曾经诞生过第一个天级强者,被武者封为武学圣地。
正可谓是:文止于隐川,武始于夏邑。
话说回来,李如雨的娘家,正是隐川州的名门望族之一的李家,在隐川当地,李家极有威望,加上家族内庙堂高官不断,在高宗时期,李家曾得高宗赐扁,上书:教恩育仕,以表彰李家为帝国做出的贡献。
下人早已备好椅子,荣王正要登马跨鞍,远方突来一阵马蹄声,荣王停下动作皱眉望去,那一人一马已到荣王不远处,马上之人看到荣王,紧拉马绳,让马停下,顿时马鸣乱踢,离荣王三丈外,那人跳下马来,快步向荣王走去,手中早有一份书信,躬身双手撑过头顶,走到荣王面前,跪道:“荣王,这是周泰周侯爷给你的信,周侯爷来时交代过,一定要让荣王朝会前看到此信。
周泰?荣王一阵疑惑,他不是在帝都御吗?有什么事朝前朝后都可以说,为何急匆匆的送来一封信?
荣王不解,让侍从接过信,检查一番递给自己。
撕开信封,荣王取出信纸,旁边早有侍卫举着灯笼为其照明。
信未看完,荣王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额前汗珠微冒,一往的从容消散了八分,留有二分仍在看信。
“哎。冬去春来本欲笑,忽闻俏枝已满雪啊。来人,把这封信马上送给三位先生,给他们说,等我回来,再细细商议。”荣王程允永把信递给侍从,让送信之人离去,这才正正感觉有些凌乱的衣袍,上马,前方八名侍卫手持荣王府灯笼开道,身后二十余名侍从护卫,缓缓直向皇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