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顾家学堂。
顾平之懒散的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小睡一会。学堂其他学子都在用功读书,唯有他独树一帜,偏偏学堂的先生都不去管他,学子们也都习以为常。皆因顾平之是顾家嫡支的三少爷,从小便有着天才之名,更是顾家老太爷的心肝宝贝,有这些光环围绕的顾平之不在学堂里调皮捣蛋、仗势欺人便是谢天谢地了,谁敢自讨没趣去管祁山城出名的顾家三少爷。
临近午时,学堂先生宣布下堂,学子们起身谢礼,直到先生走后,才小心翼翼的收拾东西,静悄悄的离开学堂。
当学堂里只剩下顾平之一个人时,门外突然探出一个女孩的脸蛋,这女孩乃是顾平之的服侍丫环小玉,看上去大概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嫩白的小脸蛋很可爱,头发用黄丝带绑着一条马尾一般的辨子,这还是当初顾平之教给她的奇怪发式。
“少爷,少爷,快醒醒,都下课了!”丫环小玉蹑手蹑脚的走进学堂里,轻轻推了推顾平之的胳膊。
顾平之抬起身子,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一脸甚是疲乏的样子,让人不得不联想一番昨晚这个三少爷到底干什么了,这么疲惫的模样。
小玉在一旁早就准备好湿的香巾,顾平之拿过来简单潦草的擦了把脸,道:“小玉,走,回家。”
顾家学堂是顾家出资办的学堂,位于城西靠北的地方,附近皆是大富之家,顾家自然也在其中。
回到自己的独门小院,顾平之让小玉关上院门,顺便吩咐一声中午休息,午食不用上了,吩咐完后,便一头扎进被子里呼呼大睡起来。
等顾平之睡醒的时候,已是酉时。顾平之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院中繁茂的林木若有所思。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年,顾平之也从一开始的惶恐、不解、惊喜慢慢变得平静,甚至习以为常。
穿越到此世界时,顾平之方为不到一岁的男婴,口舌不能言,手足不能动,只能用眼睛去观察周围的世界。那时,照顾他的有一个奶妈,两个丫环和两个小厮,都是黑发黑眸,皮肤略黄,衣冠也类似电视剧中古代的装扮,再结合他所看到的建筑的风格来判断,初步猜测此世界为王朝时代的中国,只是不知是哪朝哪代。
只是当顾平之再大两岁,借着成人的思维和智慧学会一部分文字后,穿越到古代中国的猜测被顾平之彻底推翻。因为他现在所学的文字和汉语虽有类似,但绝不相同,而中国古代和现代的文字则是一脉相承,绝无另开一脉的时代。再加上他翻看的几本史书,其中所记载的历史更是和他记忆中的中国古代历史完全风牛马不相及。
推翻穿越回古代中国王朝的猜测,顾平之的好奇心反而愈加浓厚。于是,他不断加深学习,希望能从书中寻找到答案。
书中记载,这个世界有五大洲,以方向命名,虽都隔海相望,但一直都有交流。其中顾平之所在的东洲,其历史竟然比地球上的古文明更加悠久,单单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便有八千多年。其中记载文明发展、王朝变迁、帝王将相、名门世家、神话野史的书籍更是浩如烟海,不可计数。
好在顾平之穿越所在的顾家虽称不上是名门世家,但在祁山城也是顶尖望族之一,家族的藏书阁里自然是收藏着不少书籍,其中史书中最全面的还是要数东洲史记。
东洲史记是一帮自古以来便自称是云霞客的逍遥文人编纂修订而成,目前为止全书共十七万三千六百七十四册,并不时的流传出最新的一册。
顾家的藏书阁里只收藏了其中的五百余册,每册厚约二指,大概三十万字左右。但就算只有这些,整个顾家除了顾平之外,也鲜有能够完全通读一遍之人。
以史为镜,可以知过去兴衰。
顾平之八岁读完家族收藏的东洲史记后,才算是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东洲的历史比之记忆中的中国,绝对是毫不逊色。
八千二百年前,瑞朝大将军云启领五千虎狼之师东征野族联盟,于大泽湖之北,五千破五十万,野族衰灭,东方平定,大将军云启受封,建国启。
七千四百年前,瑞皇季玉性情暴虐,每日必杀十人,自诩其武勇。南人胜寺振臂而起,征战四十八年不休,于攻陷瑞都前寿终,可谓一生都在伐瑞。
五千三百年前,北蛮十万大军南侵,穗朝贵女楚怀姬领家兵及县兵三千守城百日,杀敌万余,封怀候。三年后,怀候领三万骑军北伐,十战十胜,灭十七族,蛮人百万,扩地万里。蛮人北逃,不敢南望,姬魔之名代代流传。
三千七百年前,天下大旱,三年无雨,江河枯竭,粮食匮乏,民不聊生。时值北蛮、南蛮同时大举入侵,西北李邕揭竿而起,天下再次****。聿朝皇帝德瑞少年登基,英明神武,开私库编练新军,退东都以待天时。三年后,南蛮退,北蛮灭,义军收编,天下太平,聿朝中兴。
一千二百年前,留朝十二王之乱,天下纷争。书生王明子投军朝廷,以一己之力,十三年平乱,十年治天下,七年著书,三十年天下太平,世人皆称明圣。
三百年前,毕朝灭亡,天下再次大乱。经过三百年连绵征战,如今只剩下东方齐国,东北燕国,北方晋国,西方秦国,中原魏国,南方楚国,东南越国这七个国家,而顾平之所在祁山城便是齐国启州北方的一座小城。
三百年过去,曾经强盛一时的毕朝如烟花过后,不留一丝痕迹。
当今之世,西方秦国蒸蒸日上,国力强盛,以法家为基石,墨家为支柱,农家、兵家、纵横家皆是人才辈出,天下十大名将中,四位位列秦国上将军之列,更有一代名相商央,墨家绝代天才墨离辅佐,秦国渐有三分烈日当空、横扫天下之势。
北方晋国,幅员最为辽阔,与北蛮、西秦、东北燕、东齐、中魏等诸多势力接壤,却无一国能占得一分土地。只可惜近百年来,晋国内部不稳,人心惶惶,上院贵族争权夺利闹得你死我活,皇室更是权威不再,早已不复百年前天下第一霸主之资。要不是如今还有天下第一名将赵牧之三十年来东征西讨,打下的赫赫威名,晋国哪还有今日的风光。
东北燕国,其地处东北苦寒之地,人烟稀少,粮草不足,又临东北胡蛮诸多部落,所以一直都是攻势不足,防守有余。但燕地却也常出慷慨激昂、壮志满怀之豪杰,史书中所记载的数十名武圣之将,竟有四成是燕地之人。最近几十年,燕国一改过去百多年的国策,对接壤的晋国和齐国采取防守之势,对东北胡蛮全力攻击,竟也向北扩地千里,国势大振。
中原魏国,地处平原,城池数量及人口众多,带甲之兵百万,皆是列国第一。只可惜魏国位置正中,与各国接壤,征战次数太多,无有修养生息之机,三百年来愈发疲敝。虽魏国也曾立志改革,并且起到过不错的效果,但也就是强盛一时,如今只是勉强维持局势,与各国合纵连横,再也不见三百年前第一任霸主的威风。
南方楚国,西起大巴山、巫山、武陵山,东至大海,南起南岭,北至泗山,疆土空前广阔。三百年前,楚国还只是诸国中最为弱小的一国,仅有十几个城池,三万兵甲。经楚国历代先王励精图治,招揽贤才,先有贤相子文、孙叔敖,后有七国时代最强兵家吴起,楚国南征北战,灭庸国、璞国、萧国、邓国、绞国、权国、罗国、申国等南蛮之国,至此进入了最鼎盛的宣王盛世时期。
东南越国,本是东南大国吴国的属国。一百五十年前,吴楚争霸,两国交战数年,最终楚国退兵,吴国元气大伤,以至于让越国偷袭灭国。越国虽实力不强,但一来有天险长江,越国占据地利,不惧齐国。再来,越国之地向来以兵器锐利著称,越兵行销天下的历史已有数千年。齐国、楚国每次攻打越国都被各国使劲拖后腿,使之不能成功。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越国还有着天下最热情芬芳的美女,这些越国美女周游列国,以舞以歌以诗以琴等绝技名闻天下后,择一贵人归隐,几十年后竟秘密结成组织,各国利益纵横交错,又以越国为据点,各自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如此一来,越国无形中得到各国权贵的照顾和保护,最近五十年竟无一次对越国发起的战争。
至于最后的东方齐国,原本是上代毕朝之云候封地,毕朝衰落,天下蛟龙四起,云候江武亦是不甘人后,举兵立国,国号大齐。齐天王江武之后有齐厉王,举商圣管仲为相,国力强盛一时,力压列国。齐昭王时代,兵圣司马瞿志领兵灭宋国、卫国、曹国、陈国、蔡国,成就齐国霸业。齐祀王时,名相晏子、兵圣孙武传人孙膑皆是齐国翘楚,比之当时的霸主晋国亦是毫不逊色。可惜百多年前,齐烈王崇信佞臣,引发宫廷之乱,四十年间竟出现十八位齐王,齐国二百年威名扫地,不复从前。时至今日,齐国依然没有从内乱中走出,齐梓王幼小,不能主事,权贵田氏把持朝政,自立之心路人皆知。
知晓了这些历史大事,列国形势,顾平之心中不再迷茫。不过,从目前所能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个世界虽不是古代的中国,但也差不多类似,无论是语言、文化、服饰、习俗,还是人际关系、道德和理念等等,差异并不是很大。
唯一让顾平之感到有些惊奇的,便是史书中所记载的诸多武圣。
在地球时,有些演艺或者小说中,也曾描述过强大的武将能够一以当千,于万军中斩将夺帅。但顾平之知道,那些都是古时候文人浪漫不切实际的幻想,无论是三国第一武将吕布还是义盖云天的关二爷,在战场上都不可能一个挑战一百个军备完整,久经厮杀的虎狼军士。更不用说还有弓箭手这样的战场杀器,不管你武艺多么娴熟,只要有数十合格的弓箭手,单人匹马绝对活不下来。
但是在此方世界,武圣却是一种超乎顾平之想象之外的人物,或者可以说他们可能不是人了。就比如说顾平之曾经在史书中看过的一篇人物传记,其中是这么记载的。
东洲史记—狄侯列传
狄侯者,北云安郡人也,字龙。狄龙少时,北烈军出征,见之,以歌壮行,乡人异之。同年七月,北烈军于白马湖受困被围,狄龙率三百家兵,北行救之,杀蛮百五十七人,其年方十二。
大聿正德三年,狄龙与友游及潘阳,正值潘阳巨寇史隆造反,率万人诈称十万,半月连下三县,齐聚潘阳城下。狄龙与友逢郡守,郡守招之询策,狄龙友人诺诺不敢答,狄龙立城头大笑曰:“小小毛贼,何至于用计,诸位且等片刻便是。”
夜深,狄龙不着盔甲,手持短兵,忽从城头跃下,直入敌阵。贼寇初始不知,狄龙杀入中军,手刃史隆及诸贼寇百人,贼虽大惊,见仅狄龙一人,却又生余勇,遣兵杀之。如此三番,贼死三千,再无战意,纷纷归降,狄龙毫发无伤。
郡守再见狄龙,赞曰:“狄君单人独身杀入贼军,以一人降万人,可为上将军矣!”
记得当时,顾平之看完之后口中连说太夸张,这世上怎么可能会出现以一敌万的猛人,还杀了三千人,吓得剩下的贼寇连跑都不敢跑,这编小说也没有这么编的。
带着疑惑,顾平之去问学堂先生,学堂先生告诉他,这世上确有这样的人。顾平之还是不信,回家问顾家的老太爷,老太爷直接带他去家族子弟习武的练武场。只见这里人人****上身,各自修习拳法、剑法、刀法和枪法。这些人都是顾家子弟,按照家规顾家子弟无论嫡支还是旁支,五岁后皆可习练武艺,但想要在武道上有所成就,便只能入顾家武堂,这可是比顾家学堂更难进的地方。
顾平之自然知晓这些,但上辈子逍遥散人一个的顾平之性格里太懒散,让他整天读书看书可以,让他光着膀子卖力气可就难了,所以他一直没有关注这些。
站在场边一会儿时间,顾平之看到其中一人,举五百斤精钢锁锤炼力量,又见一人,一脚踏地,腾空两米,种种不可思议之举让他大开眼界。
直到看了数天后,顾平之这才打破心中固定的观念,承认这世上真的有超乎地球存在的武功,能够让人有千斤之力,骏马之速,翻墙走壁不在话下,身体硬如牛皮,精力充沛可三日三夜不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