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暖,转眼已经临近清明,安家历来的习俗,每到清明前夕,阖府女眷总是要到佛寺去烧香拜佛。
今年据说还是按照旧俗邀了安北伯一家,去城外最近的佛寺云明寺。云明寺多是皇亲贵族去参拜,所以相对来说,也清净一些。闲杂人等少一些,也免得惊扰了女眷。
因为云明寺在城外,这天,天刚蒙蒙亮,准备好上香的用具,安家就出发了。
安家一行一共三辆马车。晋忠侯夫人刘雅如坐在最前面的一辆,然后是安家四姐妹共乘一辆,最后一辆自然载着丫鬟婆子。再加上车旁的护卫、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城外驶去。
到了城门口与安北伯一家会合。一同赶往云明寺的方向。
等到赶到云明寺的时候,已经接近巳时了。(九点至十一点)
安紫宁在芝儿的搀扶下,缓缓的从马车上下来。望着云明寺巍峨的大门,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前她也年年都随母亲到云明寺上香。今年,她又来这里上香,心境和情景和以前相比却都大不相同了。
管家昨日已经来报过,今天两家会来上香,所以云明寺的方丈弘忍大师已经候在了大门口。安紫宁记得这个老方丈,弘忍大师德高望重,据说还给当今圣上讲过佛法。所以无论皇亲贵族都对他很是敬重。
众人上前行礼时,安紫宁望向安北伯一家,看到贺文昊的身影时,微微有些惊讶,按照旧俗,都是两家的女眷一起上香,姨母这次为何把大表哥带来了?
待看见贺文昊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的飘向自己前面的安紫颜身上时,安紫宁有些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以她对安紫颜的了解,贺文昊恐怕是不能抱得美人归了。
前世,安紫颜嫁给平王为正妃,都觉得委屈了自己,何况他一个伯爷的长子,只是不知道这是贺文昊自己的心思,还是安北伯和姨母的意思?
若是姨母的意思,她若向母亲提起,也不知母亲会不会应下,想到这,安紫宁微微的笑了一下,就算母亲应下了,安紫颜也自有办法推掉的吧。前世她能帮自己得到王爷正妃的位置,今世,会不会是一样呢?
安紫宁心思百转之际,众人已经净手完毕,按照长幼尊卑一一拈香。
待上香完毕,弘忍大师缓缓的走了过来,双手合十:“诸位施主,时辰不早,鄙寺略备了斋饭,请诸位施主移步后殿。鄙寺也准备了几间厢房,供施主们歇息”
刘雅如和刘湘琴也双手合十,恭谨答道:“多谢大师。”
众人简单的用了午膳,都到各自的厢房休息。
一个小师傅也领着安紫宁到了一处厢房,安紫宁恭声道谢,领着芝儿和香潇进去。
安紫宁躺在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突然想起云明寺的后殿旁的小山坡上有一大片的竹子林,郁郁葱葱的,十分雅致。
想起这个,安紫宁更加来了兴致。虽然那竹林她只去过一次,但是至今记忆犹新。
想着,她实在躺不下去了,蹑手蹑脚出了内室,发现芝儿和香潇都半倚着炕桌睡着了,许是两个小丫头昨晚值夜,今天又坐那么长时间的马车累着了,便没忍心叫她们两个,自己一个人披了斗篷,向院外走去。
安紫宁心里想着那一大片竹林,本来有点疲倦的身体好像都放松了很多,她似乎已经闻到了那阵阵竹香。不自觉间,已经加快了脚步。
安紫宁按照前世的记忆,来到后殿旁的小山坡,果然,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便映入眼前。她迫不及待的向前走去。
望着眼前的大片竹林,安紫宁突然把什么都忘了,忘了世间万物、前世今生、忘了晋忠侯府、忘了安紫颜……
置身于一片绿意之中,闻着萦绕在鼻间的竹香,安紫宁觉得,她从没此刻这般恬静舒适过。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在这宁静雅致的竹林中,非但一点都不突兀,反而却有种契合感。
安紫宁感觉此刻的自己放松极了,没有阴谋与争斗,没有算计和陷害,只有这溢满心间的平和宁静。
她听着悠悠传来的笛声,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在这竹林绿意之间,是那样的动听。
她突然对这个吹笛人十分好奇,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在世间挣扎,苦于寻找一点点心灵的宁静么?
安紫宁放轻脚步,向笛声传来处走去。
走了好一段,便看见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背影,手执竹笛,袍子上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一举一动之间,和这竹林十分契合。可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十分寂寥落寞。
安紫宁不忍打扰,轻轻的迈开步子,准备离去,却不小心踩到了脚边的树枝,笛声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厉喝:“什么人?”
安紫宁不得不回过头去,待看清对方的面貌时,不觉一惊,急忙行礼:“臣女见过侯爷。”
安紫宁微微抬头,立在她面前的不正是那天惊鸿一瞥的武平侯萧睿么,他这样慑人的气势,她自然不会忘。
萧睿望着眼前给自己行礼的少女,她认识自己,可他敢确定。他从没见过她。
“免礼吧,你是谁,本侯可有见过你?”
“回侯爷,臣女家父是晋忠侯,侯爷未曾见过臣女,臣女打扰了侯爷雅兴,万请侯爷见谅。”安紫宁悠然开口,眼睛却未看向萧睿。
听到晋忠侯三个字,萧睿一下转过头来,目光都变的有些森冷:“那你怎么识得本侯?”
“回侯爷,臣女在侯爷得胜回京之时曾有幸一睹侯爷的风采。”
原来是她,那天他看到的马车,原来是她。
萧睿的清冷的目光在安紫宁的身上流转,面前的少女也就十一、二岁身量尚未长开,却也可见玲珑窈窕,一双杏眼虽未看向自己,却明亮有神,难得晋忠侯能养出这样处变不惊、清冷恬静的女儿,面对自己质问时不卑不亢,字字清晰,若换做是别人,早就吓坏了。
正在萧睿沉思之间,安紫宁悠然开口:“臣女不敢打扰侯爷雅兴,臣女告退。”说着便施施然的走了,自己虽未及竿,可也不能和陌生男子独处,免得落人口舌。
安紫宁走了好一会,看离那竹林远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位武平侯爷真是好大的气势,在他面前,本来微微有些暖意的天气都觉得骤然变得寒冷了。
安紫宁走着走着,却发现不是回厢房的路,难道自己怕的都走错路了么,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抬眸之间,却看见前面的小溪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安紫宁无奈的笑笑,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总是打扰别人的清净。
溪旁的人显然也看见了她。
“心雅表姐,好巧,你怎么在这里?”望着前方贺心雅孤寂的身影,安紫宁嫣然开口。
“原来是紫宁表妹,我在房里睡不着,出来走走。”贺心雅显然心不在焉。
“原来心雅表姐也睡不着,妹妹也是呢,出来走走。”说着,就想向相反的方向走,免得打扰贺心雅想心事。
谁知安紫宁刚想迈开步子,贺心雅却叫住了她:“紫宁妹妹,你能陪我聊聊么?”贺心雅的声音还是那样小小细细的。
“妹妹自然愿意,心雅表姐想聊什么?”安紫宁望着贺心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觉得心疼,语气也柔和起来。
贺心雅望着安紫宁真诚的目光,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还未说话,泪水已然掉了出来。
贺心雅的泪水把安紫宁下了一跳:“表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伤心了起来?”
“紫宁妹妹,我不想做滕妾,我不想做滕妾,难道庶出的女儿只配做妾么?”贺心雅的这句话是喊着出来的,她喊出这句话似乎花费了全身的力气,说完便向后倒去。安紫宁连忙扶住她。心里在消化着贺心雅说的话。
滕妾?
谁的滕妾?
贺心雅再说什么,她为什么要去做滕妾。难道……
好一阵的温言软语才把贺心雅的眼泪劝住。
“心雅表姐,你方才说滕妾,谁让你去做滕妾。”
一句话又勾起了贺心雅的伤心事,她已经独自抑郁了好多天,她现在急需一个人来让她倾诉。
贺心雅抽抽噎噎的开口:“是母亲,母亲,让我随姐姐一起嫁入温国公府,姐姐要嫁给温国公世子的长子。”
“姐姐切莫伤心,事情还没发生,尚有转还的余地,姐姐这样伤心,岂不是伤了身子。姐姐快别哭了,一会让姨母看到,岂不是要惹了麻烦。”安紫宁说着拿着丝帕蘸着清凉的溪水给贺心雅净脸。
“谢谢你,紫宁妹妹,我知道我的命运由不得自己,你也不用劝我,我的命运可能就是这样的吧。”贺心雅凄厉的开口,一番话却勾起了安紫宁的伤心往事。前世的自己不就是这样么,自己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
想着,她坚定的望着贺心雅:“心雅表姐,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你若信得过妹妹,妹妹必定倾尽全力帮你。
贺心雅望着安紫宁坚定的眼神,忘记了哽咽哭泣,眼前的小人明明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跟她说这件事也是想排解一下心中的抑郁,没想到她这样坚定的眼神,仿佛给了自己极大的鼓励。让自己不得不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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