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说话间几个人进了屋,“姑娘,你好点没有呀?”张姐几步过来站在床头问。
汪笑了笑表示好多了。
“喔呦!你可吓死大姐了!今天早上我才看见,你昨天站的地方地板上一摊血!”张姐说。
“瘦成这个样子,还留了那么些血,这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呦!”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趁早和老板说,让他派人送你去医院,怎么说你也是在上班的时候出的事情,他们应该负责的!”几个大姐七嘴八舌的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这是我们几个的一点心意,都是补身体的,你好好保养,我们以后再来看你。”
汪感激的点点头,连说谢谢。
几个女人一出门就小声的嘀咕起来,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说道:“我是再不会来了。你们看见她那脸没有?白惨惨的!被灯一照好吓人的!”几个女人被她一说,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赶忙离开。
中午的时候,那个人又来了,给汪送过饭来,看着汪一口气吃完,他欣慰的笑笑。
“你不是本地人吧?”汪问他。
“看出来了?”他笑着说。他身上北方人的体貌特征十分明显。
“你也不是。”他看着汪说。
汪点头。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他问。
“旅游。”汪说。
“旅游观光,外带体验生活?”他打趣道。
“是啊,我是个背包客。”汪说的这话令自己向往。好像她的魂灵已经冲出了这虚弱累赘的身体,自由的飞向了想要去的地方。
他看着她瞬间闪现的灵动神采,楞了一下,才又说道:“背包客?你?”他摇摇头。
汪挺了挺腰。腰疼得厉害,僵硬的像是和上下肢脱节了。挪动一下得分解成两个动作,上身先挪过去,再用双手撑着床,把下半身抬过去。
“怎么了?”他敏感的问。
“有些腰疼。”汪说。在真诚关心的人面前,汪从来不会扭捏。
“那怎么办?要不你躺一会儿?”他扶着汪躺下。
汪把两个胳膊轮流垫在腰下面,让腰部感觉舒服一点。“要是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放在腰下面就好了。”她忍不住说道。
再来的时候,他带来了一个长方形的热宝,加热后放在汪腰下面,没有知觉的腰被热热的熨着,一阵麻酥酥的刺痒,慢慢的全身都有了热感。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汪看着这个像天降救兵一样的男人。
“崔建普。”他说。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汪问。
“工作。”他简单的说道。见识过郑浩的工作状态,汪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漫不经心的两个字就像是儿戏。
下了一场雨后,气温陡然下降。汪的屋里平时就见不到太阳,又阴又潮,一下雨更是阴冷难耐。汪夜里几次都被冻醒过来,热宝不住的加热,仍然顾头顾不来脚。汪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浑身冰凉。
早上等来崔建普,汪开口就问:“你是这里的员工?”崔建普点头。
“说话管用吗?”昨夜的寒冷让汪心有余悸,顾不得和他拐弯抹角的客套。
“还...行吧?”崔建普似笑非笑的说。
“那就好,你现在去给我登记一个房间,要有大落地窗,最好一整天都能晒到太阳的。我现在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押金,但是一定不会赖账的。”汪不止哪来的信心让她对这个刚知道名字的男人指手画脚的安排着,而他也听她的安排,很快将她不多的行李打包起来,连人带行李,分成几次搬运到楼上。看着晒得暖洋洋的房间,汪痛快的叹了一口气。何苦把自己弄得那么凄惨呢?又不是被发配。她是有退路的人,只要她想通了一转身去哪儿都可以,这点区区小账根本不足挂齿。
汪拿出身份证来,递给崔建普,他不解的问:“做什么?”
“押金啊。”
“不用!”崔建普忙说。
“你还是拿着吧,要不我哪天一不留神跑掉呢?”汪笑着说。
“就是让你跑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崔建普说。
汪摸摸轮椅的扶手,承认的笑笑。
这是一个独立的套房,很清静。汪常常坐在窗前,晒着太阳俯瞰这座小城。看着它被青山绿水包围着。这里很少有高层住宅,居民们住的都是自建的小楼,远远的看去,小楼,山水,人家,恬静问悠闲。
汪一个人的时候,就长时间的坐在窗前,看累了就睡一会儿。醒来就接着再看。她从小就没有方向感,不知道现在身处地图的哪一头,郑浩和马子豪又在哪一头,只笼统的看着视力所及的前方,想着他们此刻在做什么。
崔建普倒是一个不错的谈伴。看起来很年轻,却持重内敛,有很好的教养。汪看着他常常会有一种这是一个郑浩和马子豪的综合体的感觉,也像马子豪和郑浩一样,把一份关心表现的磊落大方。
看着汪久久的凝视窗外,崔建普问:“你是在想什么人吗?”
“是啊,想起很多的人。”
“以前的朋友?”
汪点点头,“和亲人一样。”
“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吗?”
汪摇头。
“其实很多你认为无法解决,不可调和的事情,都是自己在吓自己。回过头来看看,也许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听着他这番老成的说辞,汪忍不住笑着问他:“你谈过恋爱吗?”
“当然。”崔建普对话题急转直下转移到他身上一时有些不适应,简单的答道。
“我也谈过。”汪的眼睛雾蒙蒙的看向窗外,崔建普愣愣的看着她的侧影失了神。他从来没遇见过这样令他好奇的人,很单纯又让你摸不着头脑,前一秒还像一个孩子似的热忱的看着你,下一秒就去了一个你无法企及的世界。
春天来了,汪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偶尔也下楼走走。她住的是宾馆的顶楼,上下的是一部直达电梯,出来进去的不用打扰别人,也不被别人打扰。在宾馆里待着听到的都是稍带口音的普通话,并没有什么感觉,走在街巷里,耳边是当地人快速而清脆的方言,汪才真正觉得是身在异乡。她非常喜欢听当地人讲话,像唱戏一样带着音调表情,特别好听。
崔建普有时也会和她一起出来,他对小城也不是很熟悉,尤其是跟着汪专往小巷里扎,俩个人经常会迷路。每当这时,崔建普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先把汪的手抓牢,然后在四处打量着辨别方向。
可能是人多地少的原因吧,这里的房子很少有坐北朝南周周正正的。都是因地制宜而建,不浪费每一寸地皮。又没有什么地标式的建筑,所以很多时候俩个人都是越转越迷,最后只好打车回宾馆。
汪慢慢的了解到,崔建普是这家全国连锁酒店的少东家,被家里发配在此。酒店自有有经验的人管理,所以他的工作就是坐镇外加无所事事。
有了汪这个伴儿,崔建普沉闷的发配时光,一下变得容易打发了。连他最不喜欢的这里的四季不分,也变得像是解放区的天,晴朗的让人心生欢喜。每一天都是好天,去哪儿都不是问题。
俩个人结伴吃遍了小城里的大小馆子。汪偶然有兴致,也会自己动手,做两个小菜买些啤酒,和崔建普小酌一番。很久没喝酒了,有些不胜酒力,一罐啤酒没喝完,汪就觉得有些昏昏然。两个人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猜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喝酒。
汪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手还没有伸出来,就已经摆好了要出的手形,崔建普赢了几把,又输给她几把,汪已经是醉眼迷离了。两人又玩真心话大冒险,很快又简化成你问我答。
“你喜欢什么颜色?”
“嗯...灰色,白色,粉色...很多。”
“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你喜欢什么样的异性?”
“帅的!”她干脆的答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异性?”
“性格迷人的。”
汪就像是崔建普的复读机,把崔建普问她的问题原样奉还。酒精让她变得情绪活跃大脑迟钝,她只是脱口回答者崔建普的问题,又脱口问他,至于崔建普回答了些什么,她根本没往耳朵里去。
“你的初恋是在几岁?”
“三十二岁。”崔建普吃惊的一睁眼睛,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初恋?”他不相信的又问。汪看着他点点头。这会儿的她单纯的像一个孩子,眼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崔建普忍不住有想做点什么的冲动,手伸出去,只是拨了拨她的鼻子。
“该我了!你的初恋是在几岁?”她问。
“十二,三,四岁?”
“啊!”她捂着嘴做惊吓状。
“恋爱过几次?”
“两次。”崔建普又一次的睁大了眼睛。三十二岁初恋,然后一年就恋爱了两次,他好像明白她为什么会只身一人在这里了。
“你恋爱过几次?”复读机问。
“一二三四....”崔建普数着手指,两只手数完了,又折回来接着数。
“你好花心!”汪笑着打他。
“哪次是你最动情的?”他接着问。
“两次都是。”她的眼睛又变的雾蒙蒙的。